眼睛已好了,手里端着茶盘。他上去打招呼,恭喜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耳房里面传出一阵争吵声。
“那仓部郎我以他是个正人君子,才与小妹牵了这线,谁知他才一听说姚儿大病一场,有恐伤了身底子,就迫不及待地飞鸽传书来退亲。这信倒说得冠冕堂皇,如何配不上姚儿云云,事却做绝了!”是严家校书郎怒不可遏的声音,却不知对面与他争执的那个人是谁,“我们姚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何愁嫁不得如意郎君,做什么上赶着去巴结人家!”
对面那人开口,声音苍苍老矣,似手里还拄着根拐杖,笃笃地锤着地面:“姚儿退了两次亲,你叫外面人怎么看我们严家!让你父亲在京中怎么做人!这亲,无论如何都得结成,你速速给人回信,我们姚儿身体康健得很!”
严荣低声道:“恕孙儿不孝。这信孙儿自然会回,但却是要与他一拍两散。今日孙儿已收了曹家的聘礼,择日就把姚儿嫁到滇州府去。”
严老太太惊诧:“你说什么?个不孝子,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次都无妨。”严荣鼓起气说,“孙儿自问恪守礼法,顺天地君亲师,顺礼法经典仪,从来没做过一件顺着自己心意来的事。今天我就要为姚儿做上一件。祖母责怪也好,父亲打骂也罢,今日孙儿就要为小妹谋一件幸福,倘若她日后悔恨,也自会叫她来悔恨我。孙儿无德无能,但这件事,定要为小妹做主。”
“你、你——!”
“祖母!”严荣突然惊叫。
余锦年忙推门而入,见严老太太倒在地上,赶紧上前把脉辨证一番,半晌卸下口气道:“无妨,暂时气厥过去了,搀到房里好生歇息一阵,便能苏醒。”
严荣连忙叫了下人进来,将老太太抬回房去,又叫燃上清凉香。
“哥哥……”严玉姚在门外低声唤道。
严荣笑笑:“好些日子没听姚儿叫我哥哥了。”
没了严老太太,家宴也不成家宴,只他们几个年轻人围在一桌面面相觑,严荣觉得场面尴尬,一拍桌子,叫人将酒菜都挪到院子里那间飞雪迎春亭去,菜是山珍海味,酒依旧是劈震春。酒过三巡,严荣命人抬上一只红木箱,亲拆扯了上头的红绸,绫罗绸缎,珍宝朱钗,他问严玉姚:“姚儿,来看看,喜不喜欢?”
严玉姚知道是曹家来的,一时泪中含羞,点了点头。
严荣道:“哭什么。姚儿,你知道……以后要是不开心、不高兴,你就回来,有大哥养你、宠你,你到底都是我严荣的妹妹!”
这校书郎的酒量真是浅,简直和季鸿有得一比,三杯混汤下肚就又口齿不清了。云灭烛暗,桌上已是一片残羹冷炙,杯盏尽倾,寒风曳曳,是时候该散场了,严玉姚早早回了房间,余锦年也与季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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