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怕是从未在人前如此口不择言过,她自小在文家习的礼数教养,让她即便是对后宫中不识相的妃嫔也只是呵斥加上一些必要的手段而已。
而不是这样字字扎心的嘲讽。
“萧老将军倒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战场上刀光剑影的你萧轲这般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了。呵,五代从武,单这辈儿出了个萧轲,还是个媚主犯上的贱人!”
文郁此时整个人都疯癫了一般,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话,大家礼仪从不允许的词句,如今从口中迸出。
竟是畅快。
萧轲不发一言,他就那样呆呆地听着这个在他记忆中是那样端庄贤淑的女子癫狂着数落着发泄着,好似文郁她说的人同自己毫不相干一般。
文郁积压许久的怨气随着这同泼妇别无二致的言语消了些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何会输给一个男子。
她自嫁与姜衡期以来,便知道他是不喜自己的,因为自己是文家的女儿,而文相文岸她那个权倾朝野的爹是姜衡期心中永远的刺。可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就对自己的命运了若指掌,她早早就决定好了,她文郁此生,不求动地情爱,只当握权在手。
生作女儿身她别无选择,但既是如此,她便要做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文郁也是了解男人的,她知道自己除了容貌才情家世便无甚耀眼的,而这些,偏偏都不是优势。帝王不喜欢城府深的枕边人,他们爱的是那种天然去雕饰,没有心机甚至也没有靠山的女子。
她们定要貌美,或许还要有技艺,会娇嗔会隐忍会泫然欲泣。或许在这吃人的后宫里频频遭人暗算,亦无娘家兄弟可傍,于是全身心地依靠着帝王。
男子要的是全然操控他人人生的乐趣,所以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帝王作为天子,男子中睥睨天下的人,尤甚。
可她没想过被妥帖安放在姜衡期心尖上的人,会是萧轲,一个男子!
她突然失去了所有争斗的心思,这是对她文郁最大的嘲讽了。
文郁慢慢安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此举是瞒不过姜衡期的,自然她也没想隐瞒,她堂堂姜朝的皇后,来见一个不知廉耻的祸水,无半丝不妥之处。
萧轲定定地,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他肤色本就偏白,如今在漏入房中的日光下透明得可怕。
当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会更加的敏感,比如听觉。文郁的话,对也不对,萧轲却没有一丝气力去反驳,毕竟他如今在宫中,适才还在姜衡期怀中,这个样子的他,如何驳斥?
“郁后可是讲完了?郁后的话萧轲自当牢记在心,若无其他事情还是尽早离去的好,皇上他再过片刻便要来这苑里了,碰见你我一室,总归是不甚妥当。”萧轲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如是说着。
文郁没想过现在这样一个双目失明,羸弱至此的萧轲竟会给自己下逐客令。不过萧轲所说也确实是文郁担忧的,一件事经由他人之口听得和亲眼所见毕竟不同,她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姜衡期。
“萧轲,本宫还是奉劝你早日离宫比较好,最好寻个深山老林什么的。如今外面风雨飘摇,被汤药吊了二十年的身子,若还想珍惜些便差人同本宫说上一声,本宫自有方法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你是知道对于天定的妖孽,遑论真假,历代都是怎么处置的吧?”
……
三籽凛余在闲庭苑暗处急到跳脚,萧一出宫办事留她在苑中候着,她本想着若有人想加害萧轲凭自己的身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人伤萧轲分豪的,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前来的竟是文郁。
凛余是伴在文郁身边的宫女,虽说并不起眼,但难保文郁不会认出她来。栖凤宫难进得很,凛余在宫中许久才得以深入到文郁身边,若是因此功亏一篑……
习武之人耳力都较常人强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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