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风流倜傥英气逼人的皇帝那满眼信重与期待,容涵之终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文臣班空着的首位,笑意更深,叩首道:“操劳王事,乃是臣的福分,臣容涵之,谢主隆恩。”
他笑起来的时候所有的阴冷锋利都像日头底下的霜雪一样涣然冰消,蛇一样的阴冷全然褪去了,仿佛有一只灿烂夺目的凤凰在朝阳下展翅长鸣,其羽。
聂铉看得心猿意马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和他勾搭成奸。
只看到那双眼睛他就知道,容涵之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岂止不失望,他简直要一见钟情了。
好容易才收敛了心神,笑道:“容卿一路辛苦,朕已置酒,为容卿洗尘”
第六十一章
皇帝带着人郊迎容涵之的时候,周曦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左手按着眉心,写不了两个字就又搁了笔。
他少年时便广有文名,当年也做过翰林学士,寻常文章倚马可就,还能做的花团锦簇文采飞扬。
可是今日不知在写什么,半天没几行。
他自从被聂铉下狠手在折腾过那次之后身体一直没好利索,断断续续的时不时就有些低烧,寻常硬撑着不想叫人看出来,近来换季,寒暖无常,这两天格外不舒服。
今日早上还烧了一阵,现在在书房久坐了竟都觉得晕眩,索性丢了笔到书房榻上小憩,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有人进来,却睁不开眼。
来人唤他:“兄长?”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听出是六弟周昶。
周昶看到他在榻上,便走过来,听着那声音实在虚弱,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地道:“兄长好像又有些低烧。”
周曦勉强睁开眼,轻声道:“没有的事……”顿了顿又说:“六郎,给我拿些水来。”
周昶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往他兄长的书桌走过去,一边叹息:“兄长自从之前大病了一场,身体一直不好,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说着伸手去周曦书桌上的茶盏,顺眼看见了那摊开着只写了个开头的表章,蓦地就怔住了,也不顾那茶盏,一把抓住了那本表章折回周曦榻前,厉声喝问:“兄长要请辞?!”
周曦从来没见过这个弟弟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有些愣,随即拧起了眉头:“像什么样子……你就是这样跟兄长说话的么?”
周曦双亲早逝,两个弟弟都是他一手拉扯教养大的。在家里一贯是长兄为父的作派给弟弟们立规矩,两个弟弟在他面前一贯俯首帖耳,从没有敢这样疾言厉色的喝问他的时候。
他慢慢地从榻上撑起身来,只觉得晕眩,可能真的是有些低烧,整个人身上都发冷,很不舒服,只想喝水。
周昶直将那奏本掼在了他面前:“兄长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昶,你过分了。”周曦按着额角,冷眼去瞪,指名道姓地叫他。
却见周昶直直跪在了他榻前,一字一句道:“兄长可知道,你若辞相,兰陵周氏登时便要万劫不复了?你将陛下开罪成那般,此时抽身而出,便是置家族,置所有与你交好的士族宗室于不顾……尤其现在容涵之回来了,风口浪尖上你要是撂挑子,到时候就是陛下不动周家,那些人难道会放过我们吗?……兄长,你糊涂啊!”
周曦动了动唇,低声道:“你出去。”
“兄长……”
“滚出去!”
他一贯清雅温和,行止得体,鲜少像这般愤怒的。声音嘶哑极了,竭尽全力地呵斥,着实吓到了从小被他带大的胞弟,周昶闭了嘴,深深看了他一眼,恨声道:“恳请兄长为宗族计,千万不能冲动……把人都开罪光了,现在说要退,可有想过我们么!”
说着站起身,扭头就走。
看见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周曦一下子撑不住,几乎是摔回了榻上。
周昶说的事他如何不知道?
可是他耗费的心血遭受的欺侮周昶却一无所知,可能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那些与他交好的世家和宗室也绝不会在乎。
他先前以家族、世家和宗室自重,如今却反为之所胁,进退两难。
可见一饮一啄自有定数,都是要还的。
周曦颤抖着抬手盖住了眼睛,惨笑了一声。
骑虎难下。
第六十二章
次日,周曦一进政事堂就看见容涵之被人簇拥着,下意识便皱了皱眉头。
昨日宫宴上天子对容涵之殷勤看重,早不是秘密,多少人上赶着想巴结这位时来运转的次相,并不稀奇。
便仍旧是淡淡笑着风度翩翩过去,清雅嗓音温和含笑道:“都在这边做什么,快去做事,回头惹得御史弹劾,俸禄都不想要了么?”
容涵之猛地回头,细长的眼微微眯着,阴冷的目光蛇一样扫过去,皮笑肉不笑得道:“哟,周丞相来了。”
周曦同样厌恶对方,更厌恶对方这样直白表露的恶意,可他的涵养和风度却不许他表现出他的厌恶来,仍旧笑得十分得体,颔首唤他:“容次相。”
周围的人只觉得气氛一沉。
容涵之脸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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