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干宝目中也有了些艳羡。不论是求知院还是求贤院,谁不希望自己所著的书,能够广为流传呢?传抄是好,但是终归比不上刻印。只是他来到并州这么长时间,还没确定想要钻研的东西,实在比不上葛洪或者眼前的郭璞了。
祖台之不是个做学问的料,更不在乎葛洪是不是又得了个可以传世的机会。听到这话,倒是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对了,听闻又从洛阳送来批藏书,郭兄可寻到新书了吗?”
洛阳太学、国子学被焚,损失的珍本数以万计。故而在收复洛阳之后,梁峰先下令整理洛阳的残书,运往并州。这些书,可是不少人的心头宝。求贤、求知两院,说不得也要争抢一番。
郭璞仗着自己有立项,还是刺史府看重的项目,每次都能先于旁人挑上一挑。而他选取的大多是杂书,旁人也未必有兴趣。但是别人没兴趣,祖台之可是兴致勃勃,这不趁着外出办公,就找上门来了。
郭璞哈哈一笑:“有是有,还有几本志怪呢。不过贤弟这次来晚了,要等令升读完再说。”
祖台之讶道:“干兄也喜志怪?”
他还以为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多是求知院里的呢。没想到干宝这个求贤院的,也喜欢此类杂书。
干宝倒是并不避讳:“志怪奇趣,亦足以明神道之不诬也。我还曾记过几则。”
“啊!可否赐小弟一阅?”祖台之立刻来了精神。他可知道干宝的文辞远胜自己,也不知所书的志怪会是何等模样。
没想到两人竟然在这事上志趣相投,干宝也不吝啬,一口应下。祖台之毕竟还有公务在身,开开心心又聊了两句,又饶了新书,才满意而去。
※
“今科的士族子弟,怕是不下三十人了。”祖台之当成趣闻说的东西,在范隆这个司祭参军嘴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就连晋阳郭氏,也有几人应试。虽然都是疏宗,也不容小视。”
制科原本的用意,就是用来平衡寒门和高门的势力,打开寒门入仕的通道。而现在,高门竟然也拉下身段,参加制科。这影响可就大了。试问没有良师,缺少书籍的庶族,怎能比得过家大业大,根基深厚的世家呢?说不定几轮考下来,还是要让高门拿到入选资格。
这样下来,又跟当初的九品制有何区别呢?
然而梁峰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神色:“有人肯折节,反倒是好事。若是铁板一块,才让人头痛。”
以高门灵活无比的处世态度,这简直是可以预期的问题。不过梁峰也不害怕。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彻底压制高门世家,让寒门上位。而是拆分现有的利益集团,让他们为己所用。
在教育资本极端分化的时代,必然是高门之中人才更多。只要能通过制科,展现应有的才能,并且把他们纳入自己的新体系中,又何必在乎出身呢?
事实上,反叛的高门越多,世家的凝聚力也就越弱。那些“自甘堕落”的世家,必然也要被自持身份的另一波人排斥。而这,才是他扩大科举范畴,真正把它作为选官标准的基础。
只听一言,范隆就明白了主公所需,心底微微一叹。如此一来,寒门想要出头,可就更难了。
不过就算有心理趋向,他也知事情要分轻重,颔首道:“下官明白。不过如此一来,怕是参考之人会年年递增。弘文院中,未必能坐下了。”
这也是个大问题。现在参加制科的,仅明经一科,就有不下五百人。就算三科分开日期考试,对于考场和监考官的压力也颇为严峻。难不成以后每逢开考,就要准备上千人的考场吗?
梁峰摇了摇头:“等到各州安定后,先进行乡试好了。每州选定一郡,春日开科。能通过乡试的,再来晋阳参加秋闱。”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乡试,情弊恐怕就多了。”范隆是当过郡学祭酒的,考试作弊这种现象,真是屡见不鲜。若是把监考的权利下放到地方,会不会又被世家掌控?
“那就再想防范之法。”梁峰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到后世高考还有替考的呢,别说这个万恶的阶级社会,“还有郡学,也可纳入乡试范畴。等局面安定,当重兴郡学!”
见微知著,范隆立刻听出梁峰话中的意思。这是要让郡学成为寒士也可入学的学府?若是如此,还真有可能把乡试的权利下放。而这一点,也代表了主公对于教谕的重视。长此以往,何愁贤良不出?
不过这些,都只是远景。虽然心情激动,范隆也未在上面纠缠,又转回了制科的话题。事关重大,细节更是不容放过。硬是一条一条说了半天,他才领命退了下去。
再过两日就要开科了,也不知这次能选出多少有用之人。司州可还有不少位置空着呢。梁峰揉了揉额角,长身而起,向后宅走去。
办了一天公,还是先吃个饭,歇歇再说吧。
然而想是这么想,当他迈步进屋时,一大一小,相对而坐的两人,同时望来。
“阿父!”
“主公!”
作者有话要说:呃,上章写的是卫协啊。
卫协,西晋画家。师于曹弗兴,与张墨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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