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的白衣少年,静站于前。
震惊只滞一刻,赫连熵危险地眯起眼,看着少年。
“你是何人”
“在下姓沈。”沈玉温润如玉的声调空明传波,她的声音就像她的人,寂寞……
赫连熵眉上扬,“你是神医山庄的人。”
沈玉点头。
赫连熵眉皱得更深,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玉看,“你是神医山庄的什么人。”现在这种情况下,神医山庄的人突然跑到他的面前,这人不是傻子,就是他动不得的人。
眼前的少年,他希望是前者。
“在下是来让皇上放过神医山庄。”沈玉直言。
赫连熵更是皱眉,看着沈玉,竟一时猜不准沈玉到底是傻了还是真有那份自信,他奈何不得他。
赫连熵也不是笨蛋,这个白衣少年能无声无息来到他面前,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沈玉清幽的眸子淡如水的看着赫连熵,似不在乎赫连熵的回答,来这里,倒像是命令他赫连熵放人。
身为帝王者,如此被对待,不勃然大怒已然不错,做为帝王,不容许任何人的威胁。但凡只有了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拔除。
“沈秋谋害太师,乱我北嵩朝纲,如此罪人,就是朕要放人,北嵩百姓也不允许。”赫连熵勾唇一笑,眉眼斜眯,暗暗打量几番眼前的沈玉。
沈玉微昂着头颅,忽地轻轻一笑,赫连熵眼瞳更是一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要的,不过是两国关系闹僵,可趁机作乱。”话语一转,讥冷,“在下不管国之大事,但求一份平静,家之安兴。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神医山庄开刀,你付不起这个代价。”
声音平淡,却暗藏杀机。
赫连熵连青筋都冒了出来,眼神森冷,但面前的人,却仍拿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看着他,说着平淡无波的话。
这个白衣少年,不简单。
赫连熵自登基以来,还未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
“哦。”赫连熵勾唇轻拉了一个哦字,眸光微敛厉色,“你神医山庄企图破我北嵩安兴,你来此寻朕说理,又一番威胁,可见得神医山庄当如现状。”
沈玉看着赫连熵半响,突道:“在下能进得来,必能要了你命。”
一句话,气氛又化作死寂。
“你到是自信,且不说,你要得朕命。能活得出,却是难事。”赫连熵被气笑了,“莫不是,你已做好与朕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沈玉却是摇摇头,又道:“除非我愿意,绝无人能杀我,是你太自信。以你的功力,本是该察觉得到,方圆一里之内,已无人烟。”顿了顿,单手负手,转过身来,幽声道:“希望明日能看到神医山庄的人安然无恙走出宫门,就此,神医山庄与你北嵩不可再无往来,有违者,逐出族门。”
少年清浅幽灵般的声音穿入耳膜,震得赫连熵全身一颤,蹙眉静静地看着侧首的白衣人,但见其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那睨视一切的眼神,让身为帝王的他颇为不舒服。
这就是赤祼祼的威胁。
“你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赫连熵半点不怀疑,眼前少年绝对有那个能耐,或许夸大了些,但刚刚那一眼,赫连熵无法轻易说这个人太过自大,而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
没错,在沈玉的眼里,这件事就理所应当的照着她的话去做。
如此嚣张的少年,前所未见。
“沈玉。”沈玉缓声道来。
赫连熵蓦地眯着眼深深看她,“你便就是神医山庄的庄主。”
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天才庄主简直不可致信,传言果真没有夸大。
少年老成,实力无法探测,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空谈,不想今日得一见真容,这少年当真深不可测。
“在下还有一个请求。”在说这个请求时,她的眼神是淡的,分明不像是在请求,这种清淡的态度令赫连熵倍觉受辱,但不知为何,直觉上告诉他,眼前的少年,半点惹不得。
眉挑了挑,赫连熵没接话。
“但凡对沈家人动过刑的,辱过的,就请皇上自行责罚,就按青提姑娘此状而来吧。”沈玉如此的嚣张,如此的淡静莲,话语之中却透着层层杀机,令人不得反抗分毫,这样的人,实为可怕。
赫连熵眼瞳冷森眯起,就要大喝放肆,沈玉不咸不淡的声音又传来,“这一世里,在下的手未曾沾染过血色,若真让在下动手,只怕皇上也不免遭殃。为此,就劳烦皇上了。沈玉恭候皇上的消息,在下耐心有限,只等皇上到明日午时,北嵩这个地方,沈玉是半点不想多呆。”
赫连熵气得满眼通红,额上青筋突冒,怒火升腾。
雪袖一拂,转身淡化入黑夜,由不得赫连熵吭半句。
“哗啦。”
偌大的殿宇,暴发出一阵切响。若是平常时,有这样的动静,已有大批的宫人,侍卫涌上来了,可是今夜,静如死寂,就像乱坟岗散发的幽寂。
赫连熵这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那沈玉当真是一人潜入皇宫赫连熵现在真怕是这般,若是有帮手,赫连熵还不会惊魂不定。
但若真是如沈玉所言,只是一人入宫,又将方圆一里之内的人弄昏死过去,如此无声无息,此人真真可怕
赫连熵又拳紧握,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威胁他,沈玉是第一个。
那理所当然的神态,语句,让他恼,也无可奈何。
这样的情形,仿佛在久远以前,有过的……
五行阵。
当赫连熵发现皇宫被布满了阵行后,才真正的惊惧那个叫沈玉的少年真正实力。
在他的地盘上布阵,让他们进退两难。若不应允了沈玉的要求,只怕她再次潜入宫杀人,轻而易举之事。
这般惊世骇俗的事,前所未见。
神医山庄有此庄主,当是无人能动分毫,难怪,小小年纪就已经一掌神医山庄。这样的人,比当年的叶溟更为让人惊惧,比柳骅宇更让人头疼。
北嵩第一名妓,死于轿中,无半分伤痕,杀人的手法也是相当的惊人。仵作也无法验出的死人,沈玉就已是神一般的存在。
曙色微明,淡白的月挂在天幕一角,浅浅的,似要隐入整片青空,远远望去,只是一小片薄薄的弧圆。
湖上轻舟,一人凝然而立,静如天上之月,舟下之水。
舟里人笑道:“别站啦,进来歇一歇,早晨凉,吹冷风很舒服么”
她闻言,垂眸一笑,回到舱中坐下。
一杯酒递到她手里,叶溟伸手探她额角,掌心触处微凉,“喝一点,暖暖肠胃。”
她饮尽,杯中又被注满,凝视酒色,细品,神色有些忧,“你就不担心。”
“我们这不是追来了”易过容的叶溟轻敲酒杯,拉过同是易成平凡人的柳烟华,入手冰凉,两手覆上揉搓发热,“卿儿是我们的儿子,再有,沈玉带他来,只怕为的,不过是将我们引来罢了。”
柳烟华顺势靠入他的怀侧,眯着眼,思绪清醒,“为了骅宇。”
叶溟勾过她的下颔,偷一香,指腹还在上头流连来回轻轻摩挲,柳烟华觉得有些痒,微闪,再被他反手紧扣,又复方才的动作,柳烟华干脆也不动了,任他胡来。
“娘子,现在,你们不过是一对平凡的夫妻,那些人早已离我们远去。”他俯唇至她的耳际,喷着热流,激得柳烟华身子一缩。
“嗯。”她脸微热,低首应了下。
“娘子,此番美景,不做些别的,怕是浪费了些”身后的男人又使了坏,两腿往前靠上一些,小叶溟在晨光里勃然而起。
“瞧,娘子还未喂饱它,为夫又饿了呢”
“你……”柳烟华脸一热,这人越发的不正经。
叶溟翻身跃跳而起,晨雾下,挟着女子,踏波而去……
第05章
沈玉最终还是出现在了逍遥王府中,刚刚那一下必定重伤了那人。
想到此,沈玉狠狠地挑眉。
月沉如水,白影静立窗前,倒影出比白衫还要深几许的洁白。
“贤弟”
柳骅宇大喜,推开窗棂,露出对方俊美轮廓,总是带着邪气眼此时也染上了欣喜
沈玉淡淡瞄了一眼过去,“嗯。”
柳骅宇大喜,以为自己做出那种行为后,沈玉就会从自己面前凭空消失,让他再也寻不着。“你,你没生气……”
沈玉飘渺如雾的眼微暗,清冷的声音飘来,“没必要。”
柳骅宇眼神一暗,“没必要”三字,可见证明了,沈玉从头到尾都未将他放在眼里或者心上。
“华元国的摄政王不宜久呆北嵩,身上的伤势若无碍,就准备一下,不出意外,明日就该走了。”沈玉清淡悠远的声音又传来,弄得柳骅宇一愣一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随后就是一喜,那略有苍白的面色扬溢上喜悦。
勾唇微笑,“贤弟还是在乎我的。”
沈玉看了他一眼,挑挑眉,转身就走。
柳骅宇笑容尽敛,眼神暗然,满心的忧郁。沈玉还是不肯原谅自己,毕竟他也是个男子,男子与男子,只怕是没有结果的吧。
柳骅宇修指尖轻抚上唇苦涩一笑,那上边,还余留着属于沈玉的冷香。
“呀”
在柳骅宇惊诧的目光下,一条纤长的白影悠然跨门而进,直径走到他的身边,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淡无味,“你的伤得处理,坐好。”
柳骅宇愣愣地点头,顺着她的手势坐在矮榻边。
“你……”没生气。
“你这是在寻死。”沈玉是指他不处理伤口的行为。
柳骅宇讶了一下,随即勾唇笑了,甚是不羁,“贤弟一定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
沈玉眉睫上挑,闭唇不语。
也不再管其他,沈玉摸上他的伤口处,将银针取出,一派自然的解开了他的前衣,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
柳骅宇定定的,细细的看着温润少年,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沈玉正在替柳骅宇上药。
柳骅宇俯卧在矮榻上,感受着冰冷纤长的手指在自己肌肤上移动摩挲,呼吸微微有点急促。
冰冷的触觉,却带来火热的、难以言喻的燥热……
真是香艳旖旎的折磨呀……
顺着他的目光,沈玉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太过冰冷。“抱歉,我应该先把手暖暖的。”
“贤弟的手,为何一直如此冰冷。”
沈玉平静淡然:“体质所致,杀气一起,手脚冰冷属是常事。”
柳骅宇心中一痛
静静凝视她,茕茕白衣,纤尘不染。
“有些人,我未必放在眼中,贤弟若有需要……”
“你是华元国的摄政王,有些事不必搅进去的,就避免。”沈玉收回手中的药瓶,不冷不淡地打断了他的后话。
柳骅宇艰难地一笑,“沈玉,我……”
沈玉抬眸,看着漆黑的夜,淡声道,“天快亮了。”
柳骅宇愣了下,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沈玉回头,皱眉,也未挣扎。
“这个时辰了,想必出去也寻不着住处,你且将就一下。”说着,抬颔向那空榻。
在柳骅宇意味不明的眼神下,沈玉很平静地点点头,挣开他的手,直径往那空榻上和衣一躺,闭眼。
柳骅宇愣住了,随即邪气微笑,也跨步走过去,正待跟着躺下,沈玉闭着眼,唇轻启,“那边的小榻就让给柳王爷了。”
柳骅宇一顿,苦笑地摸摸鼻子,无奈转身回到矮榻边,回身望了半会那静躺在榻上的白玉人儿,神色飘忽。
最终只能和衣躺倒在矮榻上,吹熄灯火,屋中顿时一暗。
自己身上的伤势,他倒是不如何在意,想到此,柳骅宇伸手摸了摸方才指尖触摸过的地方,黑暗中,男子深黑的眸子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逍遥王,乃至上下属都灼灼的将目光定在正风轻云淡喝着热茶的白衣少年。亭中围满了人,唯有此三人坐于桌上饮着香茶,静逸。
今晨见沈玉从柳骅宇的房屋走出来,也不知吓坏了多少人,更是让柳骅宇身边的人紧防着她,现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能无声无息越过他们的眼线,进入王爷的房间而他们却无半丝察觉,可见得眼前的少年相当不简单。
而他们,也不止一次见识过了白衣少年的不简单。没想到,他们还是防不胜防。昨夜若是敌人,只怕王爷早已……
想到此,几人面色铁青,死死盯着沈玉。
昨夜柳骅宇的那个动作可没有瞒过在场的人,就是逍遥王也忍不住拿有色的眼神静凝着眼前白衣少年。
暗暗猜测着此人的来历,想到此人在青提姑娘船上所说的话,逍遥王眯了眯眼,“听闻昨夜青提姑娘死于非命,不知沈公子可有耳闻”
沈玉面无波动,抬首轻抿了一口荼香,“逍遥王想说什么。”
逍遥王放下茶具,抬眸正视沈玉神色淡淡的脸,“沈公子那日与青提姑娘所说的话,本王可是有在场证人。”
沈玉仍是不动声色地静坐,也未曾回应他的话,在她看来,没必要。
傻子都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是关乎着谁了,今日突闻北嵩第一花魁被杀死轿中,手法干净,查不出所以然。
现在又听闻逍遥王此话,当下,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到沈玉的身上。
意思相当的明显。
“逍遥王此话是何意,你是在怀疑贤弟杀了你北嵩第一花魁青提”柳骅宇不冷不淡的声音有些慵懒响起。
更是明显的不将逍遥王放在眼里,相当的目中无人。
逍遥王对柳骅宇本就无任何好感,但对方是华元国的摄政王,权势极重,不是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能攀比的。
逍遥王皱皱眉,想到赫连熵交给自己的任务,不由更加皱眉。
“本王从未如此说过,只是,那一夜沈公子入了青提的花船,船中数人作证。本王是担忧沈公子会被连累,因此,本王才出声提醒,不想让柳王爷误会了。”逍遥王不急不躁地解释着。
柳骅宇勾勾唇,“想来,这位青提姑娘在北嵩地位极重,竟连官兵都出手查办了。”他早就知晓青提是北嵩皇室的人,只是不点破罢了。
逍遥王脸色不变,笑道:“青提姑娘在北嵩影响极大倒是真,就算是一般百姓身死,官兵依旧出动严办。”言下之意,更何况是北嵩的第一花魁。
院外有响动,亭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弯门望过去。
就见赫连熵身边的贴身护卫随着管家一路快步走来,远远的看过去,尤显急。
那人直冲着沈玉抱拳道:“沈庄主,皇上允了你的条件,人已安排上马车,如今在城外。”
那人简单将事报禀上来,接着就一阵死气。
亭中人人皱眉。
柳骅宇先是反应过来,深深看着沈玉,“你做了什么。”他是担忧她会误惹些什么麻烦,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谁,是赫连熵身边的贴身护卫。又听了刚刚那番话,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沈玉没看他,温笑起身,“该走了。”
柳骅宇挑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对沈玉,他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无法掌控,或许准确的来说,无法了解。
“贤弟,你……”
“我们该走了,你若不走,我也不强行。”沈玉回身温笑打断他的话,说完,定定地看着他。
柳骅宇无声苦笑,如此的沈玉,叫他如何抗拒。
逍遥王脸色变幻,起身,看向护卫,“怎么回事。”
护卫也未回应他,只是暗暗冲逍遥王摇了摇头,此时不便说。逍遥王脸色微沉,也不再作声。
“逍遥王,就此别过。”沈玉清浅的声音响起,微笑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逍遥王愣在原地,赫连熵的话尤在耳边,“不惜一切代价留住柳骅宇。”
柳骅宇转身也跟着沈玉的人走,逍遥王皱眉,“柳王爷刚踏入北嵩,何不再多留几日,也好让北嵩尽地主之宜。”此话一出,带着生硬。
柳骅宇头也未回,“北嵩想留下本王,也要有那个本事才是。”
此话一出,已经表明了柳骅宇不想再拐弯末角的跟他们绕弯子,直接指出了他们的意图,想留住他,以做到可以威胁华元国。
可惜他们不知,就算是柳骅宇被捉住,却是不能威胁得了华元国。或许会给华元国添些麻烦,但绝对不会因为柳骅宇而尽全力拯救。
逍遥王脸色瞬间一黑,大声一喝,“拦住他们。”
“呼啦”的一声,诺大的院子刹时被一群护卫实实围住,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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