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裘被他笑得额角青筋直跳,愤愤沉下脸,气急败坏地道:“怎么不解气!怎么不叫对方丧气!我骂完快活得很,被我骂的人也唯唯诺诺,半句都不敢反驳。”他铿锵有力地说完,心里却想:这样骂,真的不解气……吗?
五皇子像是完全没注意他阴沉又不忿的脸色,自顾自慢悠悠地道:“说实话,幸好你没骂过我,这话在我听来简直像挠痒痒。想想看,你骂我‘放肆’,自己气得要死,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你简直太吃亏了。是不是?”
谢轻裘一听,更气了。他以前,确实是这样骂过五皇子的。
五皇子道:“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骂人啊?”
谢轻裘立即道:“不用!”
五皇子眨眨眼,慢吞吞道:“真不用?”
谢轻裘斩钉截铁道:“当然!”他说完,毫不示弱的硬气还没退下去,委屈先涌上来,于是气愤更甚,冷哼一声,大步走向舟尾,沉着脸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五皇子的声音又从舟头传来:“真不用啊?”
谢轻裘简直要大发雷霆,强自忍耐,硬邦邦地道:“说了,不用!”
五皇子拖长音调“哦”了一声,谢轻裘听得眼皮狠狠一跳,心道:他再说一句,我便把耳朵堵起来!
但五皇子半天没有发声。谢轻裘盘腿坐着,板着脸,气鼓鼓瞪向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感到舟身一晃,五皇子走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道:“真的不用啊?那要是……”
谢轻裘不自觉抬起眼,等他往下说,却发现五皇子故意卖这个关子,正好整以暇站在那里,就等着他露出马脚,黝黑的眼珠牢牢抓住他来不及撤回的目光,一脸“哈哈哈藏不住了吧”“果然还是想学嘛”的恶劣笑容。
谢轻裘怒火中烧,猛地站直身,还没站稳,就被五皇子按住肩膀,轻轻巧巧压了下去:“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要是我求你呢?求你啦!我真想教你骂人!你愿不愿意赏个脸学一学?”
谢轻裘脸色变了又变,搞不清到底该气还是该笑,一口气梗在嗓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幸好五皇子人虽恶劣,却不是不识时务,没有跟着打趣:“这么激动?啊呀呀……”要是他这么一说,谢轻裘觉得,自己大约会把他推进水里,或者干脆自己跳下去,同他离得十万八千里,是最好不过的。
五皇子等他咳罢了,也盘腿坐下,微笑道:“就教这句吧。如果有人说的话乱七八糟,很过分,你可以这样骂――”他张开口,斟酌了一下,笑道:“还是换一种,你脸皮薄,刚才那句估计说不出口。你就这样骂:你他妈放屁!”
谢轻裘在心里过了两道,咂摸一番,觉得果然无比解气、无比痛快,可等要说出来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五皇子笑了笑:“这也讲不出?没关系,第一次嘛!没准等到什么时候,你触景生情,一下子就骂出来了呢。”
当夜舟至青州,他们找了一家客栈稍作休息,第二日一早就前去拜访那位医师。
谢轻裘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五皇子道:“没有。对了,那位大夫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先给你提个醒,一会别见怪。”
谢轻裘心里一凛:“哑了?为什么?”
五皇子漫不经心地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要被深埋地底的,有人为此丢了性命,他活得好好的,只是丢了舌头,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那位医师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内有个小药铺,五皇子七拐八扭,带他来到药铺门前,掀帘进去。柜台后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半只眼瞎了,谢轻裘注意到,他的坐姿势很僵硬,也很古怪,似乎腿脚很不便,半个袖管空荡荡的,另外半个倒是有胳膊,只是手上只有两根指头。谢轻裘扫过一眼就明白,这人身上动过大刑。想必不是犯了什么大罪,就是知道了什么绝对不该知道的东西。
五皇子拱手道:“我把人带来了,想请先生看一看。”说罢,领着谢轻裘走到他面前,又是一拱手。
老先生点了点头。
五皇子就像看懂了,道:“谢一,把手腕伸出来。先生要诊脉。”
谢轻裘挽起袖口,把手腕放在木漆斑驳的柜台面上。那老先生闭上眼,用仅剩的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沉沉半晌,两眼骤然睁开,他虽然既老且残,可眼里矍铄的光像一把刀剑,直直劈向五皇子。
五皇子面不改色:“为了压制毒性,我用了虎狼之药,的确对身体有害,可长久调养也是能够消除药性的。这是万般无奈之举,还望先生体谅。”
老先生慢慢垂下眼,放下手指,面颊微搐,似在苦思。
五皇子侧身对谢轻裘道:“谢一,可以了。你先出去,在街上逛一逛,等药制好了,我去找你。”
谢轻裘在街上直等到街灯依次燃起,才被人一拍左肩,五皇子笑道:“怎么不进茶肆,喝喝茶听听说书多好打发时间。”说罢,将一个小纸包递给谢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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