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外面是宽敞优雅的后院,此刻它很安静,就像夜晚一样安静,连庄里那些总是出没于各个角落的下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也没有看见欧阳岚,甚至连南锦都没有看见。
刚刚听见的隐约的吵闹声似乎也近了一些。
苏颜下了楼,经过谢染所在的房间时,透过窗户看见谢染仍在昏睡,四哥安静的坐在床边,正低着头,不知在谢染耳边说些什么,不知怎的,苏颜突然想起耳鬓厮磨这个词来。
他没停留,径直朝前院走,到达拱门处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子秋。”短短的两个字,似乎在替主人述说那些不为人知的思念和酸楚,苏颜扶在门柩上的手不由得缩紧,神情在一刹那变得沉重起来。
是萧绝。
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来了。
看来左麒和花麟终究是没能瞒过他。
回答他的,是卫子秋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滚!”
即使不看,苏颜也能想象得到萧绝脸上此刻的表情,定是痛苦的吧,有些人即使痛得死去活来也依然掩藏得天衣无缝,因为他们知道就算给别人看见了自己的软弱和楚痛也于事无补,如此,何不让它们烂在心里,还好过一些。
十岁以前,萧绝是不认识卫子秋的。
后来莫名其妙的拜了卫子秋为师,研究毒药,再后来,莫名其妙的被卫子秋逐出师门,这些萧绝自然不可能说于他听,但是他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关于萧绝对卫子秋那几乎毁灭性的占有,如今想想,当时听说这件事时惊慌失措了好一阵子的他真是太幼稚了。
这些年,虽然萧绝对卫子秋只字不提,但是苏颜知道他始终忘不了。
他犹地想起那日在鸳鸯湖畔,欧阳钦说到萧绝时那种心痛又无奈的神情,其实一早便知道答案的,如今看见萧绝面对卫子秋时的表情,苏颜在心里为欧阳钦默默的叹息一声。
情之一字,真的无法将就。
萧绝的感情只是太强烈了些而已,卫子秋只是太迟钝了些。
到如今还未想明白,他对萧绝的感情早已变了质,或许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长久的静默后,是欧阳渊的声音:“子秋,有话好说。”
卫子秋的表情不用想,定是咬牙切齿,外加一脸凶残,“你们都给我闭嘴!”苏颜便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大大方方的站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欧阳岚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从椅子上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问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苏颜对他一笑,“萧绝的声音太大了,想装睡都很困难。”说完看向还站在大厅外面风尘仆仆的萧绝,想来应该是连夜赶路过来的,原本英俊的面容上铺呈着一层灰,身上的袍子也皱皱巴巴的,眼神倒还算正常,只是看着卫子秋的时候仍旧难掩那副要命的痴迷,苏颜无奈的叹口气,对萧绝说:“卫先生不欢迎你,你今晚就在山庄外面睡吧。”
他的声音很淡定,就像在说你要吃饭要睡觉之类的话,其他几人听了都不由得睁大眼睛,李瑾瑜在一旁小小声的嘀咕:“在山庄外睡一晚,明早估计就可以给他收尸了吧?”
卫子秋抿了抿嘴唇,眼神仍是凶恶的。
苏颜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看萧绝,萧绝立刻会意过来,低下头去,声音犹地低沉下来,听着颇有些情场失意的味道,“既然子秋不愿见到我,我不会进山庄的。”他本就来得匆忙,两手空无一物,只来得及带上银票,其他东西一样都没准备,如今配上这可怜巴巴的语气,连一旁的李瑾琛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本以为用一招苦肉计,卫子秋便会心软,结果他只是横了一眼萧绝,声音仍是冰冷,“给我滚下山,不要出现在我方圆十里之内!”苏颜一怔,忙去看萧绝,只看见他嘴畔那抹黯淡的笑,潇洒风流的萧绝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发现让苏颜有些心疼。
“好,我滚。”
萧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那背影僵硬得很,苏颜暗暗握住欧阳岚的手,突然对卫子秋说:“若你再不留情面,就真的要给他收尸了。”卫子秋听了这话,转眼去看萧绝的背影,发现他走的不是下山的方向,而是悬崖,苏颜只觉不知哪里突然吹来了一股风,掀起了他脸颊边的头发,一眨眼,卫子秋的身影便已冲了出去,一只手快速敏捷的捉住萧绝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给了萧绝一个耳光。
“你想干什么!”卫子秋的心里是害怕的吧,怕萧绝真的抬脚跳下万丈山崖,从此两人阴阳陌路,所以声音都在颤抖,如同风中的落叶,一不小心便会没入黄土。
萧绝低下头来,他已长得比卫子秋还要高出许多,只能低着头才能看清卫子秋的脸,脸上被卫子秋打过的地方虽一片灼热,却仍是低声微笑,“我就知道你会冲过来的。”他说得这般笃定,成功的让卫子秋的表情迅速的结起一层冰霜,猛地的甩开他的手,吼道:“你去死!你再跳一次看看我会不会拉你!”
萧绝却突然耍起无赖来,“我才不去跳了呢,同样的戏码用两次就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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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卫子秋气得牙痒痒,却也明白自己拿眼前这个人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负气的转身,“给我滚!”萧绝却再不似刚才的那般可怜兮兮,脸上又挂起熟悉的笑容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深情万状的吐出誓言,“三年前我对自己说,若再让我找到你,我便死都不会放开你。”
脚步一顿,卫子秋头也不回的说:“萧绝,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你。”
萧绝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黯淡的光芒,随即又被很好的掩饰过去,仍是笑,“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即使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可能的。”萧绝坚定的答。
于是卫子秋无奈的一闭眼,睁开时,已是一片冷清,声音也慢慢的冷了下来,“山庄你要住便住,等谢染的病一好,你就马上给我消失,你对我来说是恶梦,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萧绝勾唇一笑,嘴里漫延出无尽的苦涩。
眼看着卫子秋从他的视线里一步一步的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萧绝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至少,苏颜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卫子秋仍旧时不时给谢染检查,让厨房煎了药,命苏逸以口渡之,每当那些药汁顺着谢染的嘴角流下来,淌过那些白皙的肌肤的时候,苏颜总不忍看,因为那会让他想起前世的谢染,死时鲜艳如血的嘴唇,妖艳破败又萧瑟。
“你早就知道子秋在这里。”萧绝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苏颜老实的点点头,“我也是三年前偶然来过一次,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跟卫先生认识。”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有一次萧绝喝醉了,嘴里不停的叫着卫子秋的名字,一查之下,苏颜才知原来萧绝跟卫子秋是有渊源的,是否是孽缘现在仍不可知。
“可是你后来知道了也没打算告诉我。”萧绝神情有些生硬,看着他的眼睛似要飞出无数刀刃来。
苏颜知道他怪自己,但仍是平静的说:“我只是觉得你们需要三年时间来沉淀,卫先生一向心高气傲,你对他做出那种事,要让他原谅你真的很困难,而且,若我真不想让你追来,你今日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临走时,鬼使神差的告诉了左麒这里的地点,左麒一向心软,只要萧绝一求他便会将一切和盘拖出。
萧绝知道他说得有理,抿唇不语。
“现在机会已经有了,以后会如何便看你的造化了。”苏颜看着他的眉眼,轻声说道,萧绝抬头,眼睛看着他,“你跟六皇子是怎么回事?”
苏颜一笑,想是刚刚在前厅看见他与欧阳岚交握的手了,“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你明明知道以后会如何,还……”
“萧绝,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明明知道可能没有将来,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苏颜打断他,声音平静如旧。
是了,若情爱真能自控,它便没有迷人之处了。
即使头破血流,即使粉身碎骨,只要站在那人身边,共看世间繁华苍桑,或只有短暂的光阴,也足矣。
于是萧绝也不再说话,只深深的看他一眼,瞟见卫子秋从谢染房里出来,忙跑上去纠缠。
苏颜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抽回视线时,看见屋檐下,正专注的看着他的欧阳岚。
身后简约优雅的门窗衬得他身上的白色长袍更加夺目,黑眸中流转着耀眼的光华,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模样,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似乎只要他站在那里,一切都变得醒目起来,连从身边跑过的风都变得温柔和熙。
苏颜站在原地,看见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抱歉,我无意偷听你们说话。”欧阳岚嘴角的笑容是温柔的,苏颜抬起眼来,便看见这一抹笑,心里不觉荡起一层微弱的心动。
“苏颜,我很高兴。”
他慢慢俯□来,嘴唇有意无意的擦过苏颜的脸颊,柔软的声音在耳边渐渐回荡,“我很高兴你的无法做到心如上水,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苏颜直直的站着,因为欧阳岚的靠近身体有些僵硬,那句宣誓般的话语下一刻便直直的撞进心里,“我们不可能没有将来。”
身子被人拥住,隔着衣料,能够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有力的传来,与自己的,同样规律。
苏颜慢慢软□来,任自己靠进那温暖的怀里。
午后的阳光安静的温柔的穿过云层洒下来,照在两人紧密贴合的身影上,如同绵延的溪流,绯远流长。
因为一直用内力给谢染逼毒,南锦至今还没有恢复元气,苏颜去看过他一次,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但勉强还看得过去,将手里的药递给床上的南锦,苏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南锦接过药碗,眉头都不皱的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笑着说:“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苏颜也跟着笑,“谢染醒过来了。”
“是吗?那最好,也不枉我费力救他一场。”南锦挑高眉头的时候,总有一种气势凌人的感觉,那种气场有时竟不输欧阳岚,苏颜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我听谢染说,你跟欧阳岚身边也有五年了。”
南锦抬起眼来,直直的望着他,“苏颜,你想问什么?”
苏颜伸手拨了拨肩上的头发,眼睛停留在南锦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指腹间有明显的茧子,是长年握剑的人该有的手,只是,也仅此而已,“我只是在想,欧阳岚为何如此信任你?”
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意外,南锦半天都没说话,一双眼直直的瞧着苏颜,发现自己的眼神对对方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之后,他才慢慢开口:“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愿意为别人拼命的,不求回报,不要任何馈赠,只要觉得自己被需要就足够。”
“少爷应该没跟你说过吧,我和花麟,”他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苏颜安静的听着,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南锦才继续说道:“我和花麟其实是亲兄弟。”
苏颜并没有太惊讶,或许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已有了这种模糊的想法,只是不太肯定罢了,南锦见他脸上毫无异色,不禁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百花楼回来之后。”苏颜轻声回答,他只是无意间看见南锦和花麟站在一起而已,看见花麟抬手摸他的头发,那种表情分明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爱和疼惜。
南锦挑了挑眉,“竟然这么早?那你还想到了什么?”
苏颜摇摇头,“我相信欧阳岚,既然他觉得你们是可以信任的我便无话可说,但是,”他突然倾身过去,冷静的眼眸看着床上的南锦,似要看到对方的灵魂深处去,“若你对他有二心,我绝不轻饶。”
闻言,南锦低低的笑起来,“苏颜,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也不枉少爷爱你一场。”
苏颜不说话,等待南锦接下来的话,又过了一会儿,南锦的声音才轻轻的传来,夹着无奈和悲i,又像是带着对往日的怀念一般,如梦呓低喃,“我父亲当年意欲谋反,结果东窗事发,皇上下令满门抄斩,那时我与花麟尚年幼,被奶妈悄悄抱走,后来奶妈也死了,我与花麟从此相依为命,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靠偷蒙拐骗生存,运气好能够吃饱一餐,运气不好就得被人抓起来挨揍,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与花麟又冷又饿,蜷缩在冰冷的雪地上,有人拿了一张毯子给我们盖上,然后对我和花麟说,若你们不想死,可以跟着我。”
“那个人当时只有七岁,但是我觉得,那时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希望,于是我与花麟随他回了家,然后才得知他竟是当今六皇子,严格说起来,是我们的杀父仇人的儿子,”南锦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苏颜突然有些不想听下去,想要阻止却看见南锦抬起一只手来,继续道:“这些年我与花麟都过得很好,所以,不想再提前尘往事,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错,我父亲错在想要谋反,而皇上错在将无辜的人也一并斩杀,但是,我与花麟早已决定,这一生都会追随少爷,誓死效忠。”
苏颜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南锦看着他清秀的脸庞,微微一笑,“我可以为少爷去死,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呢?苏颜,你可以吗?”
良久,房间里安静得如同坟墓。
苏颜一脸平静,勇敢的迎视着南锦投来的挑衅试探的目光,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为他去死,因为我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南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里渐渐披上温柔的神色,尔后一笑,“虽然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天真,不过,咱们的意见不谋而合了。”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温和起来,游游荡荡的在两人中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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