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傻话。”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打混过去。
“很傻吗?”月瞳用指尖轻轻摸过我的手背,“被魔界囚禁的日子里,只要没被拷问,我就不停地睡觉,每天都会做很多梦,梦里会看见我的家,那里有母亲的拥抱,父亲的关怀,兄弟姐妹们的欢笑,还有日落谷铺天盖地的野花也绿草,比大食进贡的地毯更华美。是醒来后,身边只有冰冷黑暗。然后我会想起日落谷被火烧了,我的家没了,我所有的回忆也毁了…,只剩下你。白玉温润,暖暖的,你依旧和我小时候摸到的一模一样。让我觉得,以前拥有的回忆,还未曾全部失去……”
我明白他的心。
抓着仅有的回忆,反反复复地怀念。
支撑着度过每一个孤独的日夜。
纵使绝望,也不能停歇。
我用力绑紧他伤口上最后一根布带,抬头间,猛地对上他的双瞳,金蓝色的光芒在水晶的倒映下微微闪耀,如明月光华,皎洁无暇,比冰雪更清澄,纵使饱受苦难,不能更改分毫。我的心阵阵酸痛,依旧笑着告诉他:“天妃很喜欢我,天帝待我甚好,以前也立过不少功劳。未必会严办我们,到时候求求,说不准是以在一起受罚的。
月瞳不甚自信地说:“但愿如此。”
周韶狐疑地看着他:“喂,你该不是想利用同心来勾搭我家美人吧?”
我狠狠踹了他一脚。
周韶立刻做出怜相,对我哭诉:“师父美人,等到了天界,我还能回家吗?我父母怎么办?洛水镇会不会被血洗?我……我舍不得他们啊!”
我忽然也觉得他很怜,安抚道:“你没犯过错,天界不会罚你。我先将洛水镇之事上报,再你交托给藤花仙子,托她帮忙照顾你。若你父母没事,便送回去和他们相见,若洛水镇有事,你也别担心,以去阎王殿见他们!”
周韶沉默了大半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阎王殿?”
“嗯!”我很欢快地回答,“魔族不会那么无聊把你父母魂飞魄散的,若他们死了,必定会去阎王大殿,你让藤花仙子帮你打个招呼,就以去找他们了。我以前认识阎王殿的公子,以帮你写个纸条,让他安排一下,不管是要一起投胎,还是在地府挂个闲职混日子,都是容易的,还不用受生老病死之苦!”
我努力安慰了很久。
周韶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大家起身上路。
月瞳一路走一路和我讨论宵朗之事,他听完详后,问:“宵朗前两次出现时,我并未在场,但他和你立下赌约那天,是天谴过后,你昏迷几天醒来的时候吧?”
“是。”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回答得没半点迟疑。
月瞳甩着尾巴,半眯着眼,琢磨许久后才说:“猫族酷爱夜间行动,我也是警醒之人,断不会睡得毫无知觉。所以醒来后我很困惑,觉得周围有古怪,假借捉鼠为名,打算趁夜间查探,后面连接几日都没异状,便怀疑是自己紧张过度。直到宵朗最后一次出现时,我闻到了淡淡香味,然后头脑有些混乱,躲避不及,便被长箭射穿了肩膀。”
我叹息:“大概是魔族的法术或者迷香吧,宵朗出现的每个夜里,我头脑都会有些昏沉,不知白琯是否如此?”
白琯专心走路,没有作答。
月瞳不死心地盘问周韶:“宵朗最后一次出现的那天,我叫得那么大声,你没注意?”
周韶心不好,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我又不是聋子,当然有听见,但天下的猫声音得都差不多,我还在想,是那家野猫□叫那么响呢?谁会想到那个人是你啊?我那时在吃娘亲派人送来的燕窝粥,大约吃了大半碗,才将丫头打发走,然后又往墙孔瞄了几眼。”
“等等!”我惊道,“月瞳受伤惨叫时,正是宵朗出没时,你怎能什么奇怪的人都见不着?”
周韶肯定地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很奇怪的动静,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后来师父你点上灯,走出来把窗户关了,不知在屋子里做什么,我等到子时都没见你睡觉,侍候我的小青柳急得都快哭了,我也不好继续蹲下去,便自去睡了。”
我说:“点灯的人是我?这怎么能?当时白琯被打出院子,怎会没人?而且我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点灯的是……是……”
周韶见我慌乱,不解问:“白琯穿白衣服,很显眼,若他在院子里,我怎会看漏?师父美人的模样我更不会认错的。不过你似乎忘了卸下变化之术,还是师公的模样,穿着身黑衣,格外好看。让想起自己当年在桥头对你一见钟,上前调戏,被爷爷骂是龙阳之好,狠狠打了一顿,屁股上的疼痛还记忆犹新!”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你看到师公在点灯?”
周韶还在喋喋不休:“师公不是你变化出来的吗?在凡间不要变那么美貌,别以为美男子就没色狼窥视,那些登徒子怎会个个和我一样好心?若不是我家权势大,压得住,早爬你窗户了!”
满场鸦雀无声。
月瞳的瞳孔瞬间放大。
我缓缓回头看向白琯。
刻骨的恐惧沿着骨髓一点点向上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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