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挑起妩媚,牵起衣裙角,青缡赶了大半个宅院,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大哥,寻我前来可是有何事?”青缡压胸喘了会儿方才开口,鼻尖轻嗅,似闻到了似不寻常的味道,笑着继续,“大哥身上,可是香粉?”
“不是,”沈自寿嗅了会儿,虽是染了脂粉香味,却似乎不是这方传出,“可能是在路上沾染了些。”
“你且过来,给你看个人2(你看你可认识”沈自寿引了青缡来到马车面前,随即傻眼了,眼前便只剩下个小灯,至于华轩嘛,凭空消失了般。
“你家小姐呢?”沈自寿懊恼,怎么莫名就将华轩给弄丢了!几乎怒吼。
“唔”番怒吼便将小灯惊得眼泪汪汪,似吃了多大委屈,哽咽着将话说完,“小姐,小姐她说让我在这里先等着,等会儿便回来了。”说完,还不忘抽噎了两声。
“大哥,倘若是这个人的话,我不认识。”青缡面色微变,目光纠缠了几番,缓缓道出使不认识,青缡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妖气,如今的她,只想好好度过这几十年,妖界的事情,丝毫不想插手。
是以,她不想承认。
“不是她啦,是我啦。”肩头被轻拍,青缡转身却不见人影,再回身方才看见眼前之人,红衣如火。
那女子稚嫩的脸上勾画出把嗜血镰刀,那双噬魂的唇中吐出:“姐姐,我是华轩。”
那是把收割自己梦中切美好的镰刀,那是双前来夺取自己切幸福的妖冶,华轩是父王派来的!华轩会带自己走!青缡摇头向后退去,扩张的瞳孔之中是华轩天真的疑惑,可是在已然产生了这种认知的青缡眼中,华轩便是世间最危险的毒物!
“不!我不认识她!大哥,你快从她身边离开!”青缡怕极了华轩拿沈自寿当人质,可她现在只想薄自己,薄自己心中的幸福。
“你刚刚去了哪里?”
“去买香粉了啊,说你拦不住你当然拦不住喽!”华轩嗤嗤笑了起来,拿了两三包香粉在手中,炫耀着,神色之中满是得意。落在青缡眼中,却成了险恶嘴脸。
风送花香,带了些香味萦绕青缡身旁,挥之不去3(此刻已然是惊弓之鸟的青缡,更是绷得动也不敢动,便连那花香,也让她感到惊恐,她以为那是华轩准备的药,好将她迷晕了再带回。事实上,只要她轻轻吸入口,她便知了,那不过街边小贩贩卖的寻常香粉,甚至低端地,大家小姐都看不上!
华轩得意地笑着,冷静下来方才发现,自己的姐姐不知何时已然退至了极远的地方,满是警惕地盯着自己,出口唤道:“姐姐!”
说着,便要上前。不过脚,莲步不曾踏出裙下,足尖轻点之下,几乎凝固成实体的妖气便钉在自己脚边,青缡在警告!
“怎么会?这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长姐么?可是她为何会有这般敌意!”华轩全身僵硬,她知道,若真是斗起来,自己并非是青缡对手。
灵力化作的箭矢悄然消融在这方脚下,留下滩素白的痕迹,当然只有修行之人才能看见的痕迹。华轩艰难抬起双眼,那方,是坚毅守护自己幸福的青缡,华轩只能看见她的坚持,看不透她的身后。
青蓝翩然,那是只青蓝色斑点的蝴蝶,落在青缡肩头,附在耳旁耳语了番。青缡与华轩皆能看出,那只蝴蝶,分明是小灯幻化。不知说了些什么,青缡面色柔和,望了华轩却是似笑非笑,暗自舒了口气。
倘若华轩不曾看错,那眼中,分明含着丝嘲讽!
收起刚刚那不曾被人类察觉出的剑拔弩张,清理却还是不想上前,去迎接自己那许久不曾相见的妹妹。
“大哥,这个唤做‘华轩’的,不是我的妹妹,”拂了发丝,妇人发式已不如少女那般飘逸,拂至发顶,五指暗动,藏根金钗袖中,“这货,她是我们家祖宗!”
青缡说时严肃,惹得旁人尴尬万分,说完便是自己也笑了。
什么妹妹能惹出这么大事情来,还偷偷逃了九阙巫楼,夺了侍女修为。完了,妖帝放在她身上的道妖力也被驱散,先派了花妖族,又派了自己给这小东西,充当护卫。这么位,家里家外,族里族外劳心操肺,还不知道消停的,不是祖宗又是什么!
也是,族中便是再无人,也不会寻个正在修业的巫女前来缉拿自己。
“华轩来时,不曾给我打过招呼。还好路上碰着了大哥,路上,没给大哥添麻烦吧?”青缡好容易想通了,与沈自寿客套着替华轩道了谢,反观华轩,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东瞅西看的。
“你呀!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派人送个信,走丢了怎么办。”轻敲华轩头顶,青缡知道这个力道不会敲痛她,却也要替自己敲敲,解解气!
华轩这次真是吓死了狐狸了!
正要接茬,辩说自己不会迷路,青缡眼中精光乍现,强扯了华轩离了人前,进了院子。拉扯之间,便将手中金钗放在华轩手心。冰凉触感入手,僵硬被硬生生塞入手心的异常,华轩多少有些想看清楚这物件模样。
却不想目光尚未触及,温热拂在耳边,是青缡的警告:“莫要在这显露你的法术,用这个防身!”
第十四章
?莲步轻移,穿过廊桥,水榭娉婷,曲径流水绕了院落,清渠中流淌叮咚清泠。古树下,芳草萋萋,落叶飘零枝头。华轩垂首跟在青缡身后,指尖金光流动,正是青缡交给自己的那根精致金钗,朱唇轻启,她想让青缡收回,却找不着机会开口。
路边下人见了青缡皆是停下手中动作,注目行礼,口中称谓,华轩听了分明是“二夫人”。
青缡径自穿行在廊桥之间,园林水榭悠长,风景宛如画中,她却是只是偶尔回头看看身后那两人是否还跟着。绿荫之间,落下零星光点,蚕食这幽闭的昏暗。
“究竟要去哪里?”见青缡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华轩忍不住,便问道,“我这回来找你是有事情的,唉,你还跑!”
华轩脚程比不得青缡,看得见又追不上的感觉让她感到懊恼,无法,只能提了裙角赶上前去。清流环绕的绿色庭院,本无多少浮尘,华轩却只是在奔走之间沾了飞尘,反观青缡,还是那般纤尘不染。
处院落,假山环绕,清池之中养了大片宣莲,大概是灵力旺盛,兼以扬州城内气候怡然,这池宣莲养的绯色妖冶,接天无穷,映日别样。却因为有人有意遏制,却得不了神识,更修不成生灵。
“这是?”好容易停歇下来,华轩只顾着喘气,这池的芬芳满了整副胸腔,呼吸间皆带了花香。
“你去哪里不成,非来了我这儿?你听了那些花妖的话也该知道,这些年我与妖家中,已没了什么联系。现在,家中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管了。”警惕望着四周,青缡险些说出妖界二字,急忙改口便称为“家中”。使了个眼色给小灯,让她注意着四周。
“你知道,这个宅子多么复杂么?你以为是我们家中,只有父父亲母亲,还有你我姐妹二人么?这个宅子里,光是公子小姐们就不知有几位了!”青缡说得激动,面色稍稍变得些许红润,呼吸也有些急促。长吸口气,玉掌拂去额前碎发,指尖凉意压抑着不断浮动的燥热,稍许有些清凉1(
“是啊,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完全不曾理会到青缡话中含义的华轩,满是不解,“这座院落在人间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了吧,这院中风景也算不错了吧,可是,姐姐,你看过的美景,享受过的富贵,大概不是这座宅子可以满足的吧?”
这江南水景,亭台楼阁再美,美得细腻,美得温婉却缺了份大气磅礴,这美只是没得让人流连却难以让人感受到它的惊心动魄。同样是亭台,九阙巫楼依着雪山,傍了雪水,九层高台,冥火点缀,纱幔廊回。华轩是真的不懂,为何姐姐愿意留在这个远远比不得妖界的地方,似乎还愿意继续在这个地方度过人类的生。
“我谢谢你,我愿意留在这里,与这个地方没有关系,我同样还要告诉你的是,这个地方有我想要共度生的人!你若是强加干涉,休要怪我无情!”青缡几乎咬牙切齿。是的,她青缡是这里的二夫人,她深爱着她的丈夫,她愿意用用生的时间去陪伴他,她不允许任何人去干扰她的幸福,妹妹,也不可以!
倘若,定要在妖界与这个人之间进行选择,她宁愿舍弃妖界大公主的身份。
“殿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你认定的人老去,死去,你要如何?孤独生么?”这次,发问的是小灯,在她有限的认知中,她只是觉得荒谬。
华轩还在踌躇,暗自思虑所谓二夫人的称谓,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然在这个人界寻到了自己的爱情。可是,华轩在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若是青缡认定的所谓爱,只不过是天道给她安排的场劫难,如今天道日渐昏暗,青缡又待如何?
“这不是问题,将姐夫的魂魄练成傀儡,或是制成役鬼便是。姐姐倘若需要的话,我还记得咒语,如今便可这般做了!”听得小灯问话,华轩反倒觉得简单,倘若青缡愿意的话,将那人的魂魄炼了,即便是天道劫难也是解除,又能将青缡劝得离开这里。
妖本就不能与人长处,久之,妖长久不曾改变的韶华容颜轻易便能被勘破2(人的确是最弱小的族,所以他们害怕几乎所有的异族,他们甚至相信异族的血肉能让他们变得强大!
人类有的时候,会捕食妖族!
池中锦鲤两尾,缠成块同心玉玦。
青缡笑了,羞了这池繁花似锦,却满是无奈。眼前的华轩,四百年的时光带给她的,只有年岁,却丝毫不曾改变她的天真。抚上华轩墨发,小灯已重新替她将随云髻绾起,问道:“你想把姐姐做成傀儡或是役鬼么?”
“事实上来说,姐姐,这很难,”华轩凝眉,食指轻按了下唇,青缡稍稍舒了口气,却听她这般说道,“首先,妖死后灵魂多半消散,制不成役鬼;其次,便是傀儡,我的修为尚不如姐姐,打不过你,也是炼不成的;最重要的点便是,我虽知道咒语,符印也知道如何去画,可我灵力太弱,成功几率并不高。”
华轩分析地头头是道,完全看不见眼前青缡副对牛弹琴的痛苦表情。
是啊,妖死后,结局便是消散,化作天地间的缕残碎散魄,等待着与其他相同的灵魂的碎片共同凝聚成另个新的魂魄,开始妖的生。是以,妖并没有前生,可是,妖却是除了人之外,唯灵魂曾经出现在天地间的族。虽然,那个曾经,全然不是如今。
“你若是长大了,便会懂了!”青缡叹息,柳叶飘落,停在水面,轻易便被池中锦鲤带进了水中。
“这个府中,人员杂乱,亦是人多眼杂,你可莫要擅自暴露了你的身份!”
青缡殷殷切切地叮嘱着,生怕华轩露了什么马脚,叫这院中人知了去,赶了她走事小,若是青缡不敢想象那个后果。可是,再看华轩,却是看了池中鱼儿鲜红似锦,更兼了活泼可爱,便蹲在了池边逗弄着,对青缡的殷切教导,充耳不闻。
“你给我滚过来!”青缡低吼,强忍住了心中波涛,手掌徐动,强压下想要掌将华轩拍到水中的冲动,“这个家中,好歹称为个‘家’吧,这里面的人,表面看起来便如同父母与你我姐妹之间般和乐,可实际上,暗流涌动3(不知多少人贪着这份万贯家财,本想着法儿地,想将这个家折腾乱。华轩,你莫要不小心!”
可,华轩却是脸茫然,只等了青缡将番话讲完,方才提出疑问:“那个,我们家父母姐妹,何时和乐过?”
青缡几欲喷血!
抚着心口,额角青筋亦是跳得活跃,青缡如今需要寻个无人的地方好好休憩会儿,不,只需要没有华轩就可以了。她突然觉着,自己这千四百年的岁数都不知道活到了哪里去,不,确切来说,她只是不知道华轩这五百年的年岁,究竟活在了哪里!
看着青缡殿下这踉踉跄跄的步子,小灯不知该不该扶,直想起,紫药曾说过这位殿下并不如华轩殿下关心花木,甚至视而不见,想来便也作罢。只是,心中难免泛起同情的涟漪,却也,仅此而已!
“小灯,你说,姐姐这样活着,是不是很累啊?”眼中,檀珠敛却了些光华,淌出滚滚波纹,那是不曾在她眼中出现过的担忧,“这样的姐姐那么累,她为什么在勉强自己?小灯,姐姐她会幸福么?”
我亲爱的小姐,那是种你不懂的情感,那种情感会让青缡殿下幸福的,那是她幸福的源泉。无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那种情感都会直陪伴着她如果百年后的她愿意放下,她会永远快乐,如果她放不下,便是痛苦,在丝毫看不见尽头的岁月中。
小灯想要回答,却忍住了。那种情感,小灯也不清楚,养在深院之中的小灯,当她还是株小草的时候,她常听这样悲天悯人的满是才子佳人的戏文,她也喜欢听。可等真正成了妖,她却再没兴趣了,只是并不抵触罢了。
至于青缡殿下,她不该评价的。
“华轩!华轩!”远远出现个身影,湖蓝色长衫在翠绿长廊间穿梭,绿与湖蓝色的掺杂,远远地身形难以分辨,那声音却分明是沈自寿。
直至近前,华轩方才看清,细密汗珠挂在脸上,神色有些疲惫。也是,妖的脚力哪里是寻常人可以轻易追赶的,想必是跟在身后走了许久了吧。
“华轩姑娘,你的客房已经在准备,不知道,华轩姑娘可有什么要求么?”沈自寿行了礼,起身却不见青缡身影,“青缡呢?”
“姐姐似乎被我气走了。”华轩笑着,递给沈自寿方素帕,“给,擦擦汗吧。”
第十五章
?当日晚些,便有侍女领华轩去了客房。独立的院落,同样花坛水榭,离姐姐青缡院子不远,穿了长亭便是了。镂空雕了檀木花窗,入目便是大片高矮山石与潋滟清波。
华轩却嫌了这院中烦闷,水中昏暗见不得半点灵性,山石却也是他方寻来堆在这池边做个假山,毫无生意。那侍女模样生的不错,也有几分姿色,举手之间倒是个进退有度的模样,可那水灵灵双珠子偏就转去了边。这般明显的无礼,华轩便也不理她,强拉了小灯,不过转眼便失了踪迹。
这侍女,并不是寻常的下等侍女,惯看了达官贵人的刁难,也自有番对付手段,却不料这女子竟给她玩起了遁形,险些将她下颌惊了下来。初时,她只当是个不慎,这两人便落了水里去。张口欲喊,眼珠儿咕噜噜转了两圈,便袖手观了冷旁。
空蝉,翠柳,那空蝉自顾鸣着凄切,那翠柳,倚澜照着娉婷。十指蔻丹轻挥,拨开三分暑意,指尖轻捻着方锦帕,是鸳鸯戏水的式样。帕上沾染了些香粉,轻擦去鼻尖那颗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氤氲起丝水汽,心中默算到了百来数,方才启唇呜咽起来。
“这花真漂亮,姐姐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么?”侍女话未出口,芳唇半掩,连带掩了眉间尴尬。华轩手中拈花,桃红花瓣重叠娇美便如桃花,花下茎叶却是高洁坚韧如竹节。
“小姐”
“姐姐,这花真漂亮,簪在发上,倒是更艳了,”华轩卦将这似竹似桃般的美丽花朵别在眼前女子鬓角,断了她口中言语,“只是,姐姐,这红色夹竹桃美则美矣,却是剧毒,莫要见它漂亮,轻易拌在菜肴里吃了去!”
花汁染了素帕,勾了点彩,印下点点斑驳。似突地想起什么,侍女揉了眼睛,脚下那片镜湖无波,咬破了舌尖,她分明记得,那水中分明曾是片红衣飘渺,摇曳水中,不消片刻便沉了下去!
冷汗浸透了衣裳,额前滴冷汗粘了碎发贴在面上,那侍女匆忙去擦,指尖那蔻丹猩红,是新染成的莹润,如今却勾结着阳光扎了自己的眼1(口中只是说道:“这天也忒热了些,老夫人吩咐了,小姐若是热了,便与我们这些下人说,奴婢便给您从地窖中取些冰来,去去暑。”
“是么?我还受得住。”如今正是艳阳,二人便在这太阳底下路聊着,也不见华轩何时喊过热。华轩毕竟是火狐,生来便与火焰为伴,虽抵不上凤凰族高贵坚毅,也不该便被这凡间暑热袭了。
“小姐若是没了其他吩咐,奴婢便退下了。老夫人说了,晚间给小姐设了家宴接风,奴婢晚些再来叨扰。”说着,侍女福身退下。
唉,真可惜,华轩心中暗叹。丸白色丹丸自华轩手中滚出,白玉般,便在华轩手中捏碎,化了粉末洒在水里,不消片刻,便已尽皆入了鱼腹。这可是妖界用来装载法术的药丸,丸便只能装下个法术,若不是华轩不会幻术,才不会用来装幻术,才不会只用来装幻术呢!
真可惜,居然用在了个凡人身上。稍稍有些好奇,她刚刚看见了什么,所谓境由心生,竟能让她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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