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真的？陛下莫要为了制止青缡，”青缡眉目轻转，收了剑，故作怀疑，“可别是，为了制止青缡，便扯了谎去！”

是真的啦！君焱几欲喷血，却也只能强忍，自牙缝中挤出句话来：“自然是真的！”

真是的，这两姐妹当真都不是好人，个两个当真都是狡诈如狐，呸，本来就是狐狸！看那青缡眉目轻绽的模样，君焱便知自己受了算计，青缡出剑速度何时慢成这般模样了，定然是在半道上等着自己呢！

渡了些灵力给华轩，也算是悠悠醒转了。空气中充斥着丰沛灵力，泛着火光，渐渐被引入华轩体内，君焱方才看清，对襟襦裙材质之上，竟是纹着朵朵祥云，火光之中，流淌出危险的气息，却分外妖娆！

眸中那身躯伟岸，轻易便挡去周遭，华轩却是险些再次晕了过去！

堪堪被青缡扶住，再三保证，君焱不会加害与她。君焱却不配合，又在手中燃起团火焰，自然，这次不过凡火，却足以震慑住已然成了惊弓之鸟的华轩。

声尖叫突生，华轩掌挥去，凌空不知拍了团什么火在君焱脸上。火光过后，烟雾缭绕，不断自君焱七窍冒出，闻之有异香！

堂堂魔界魔君，竟成了个香薰炉子！

第二十三章

?月下，苍松翠柏，仙乐绕梁不绝三日。月影绰绰，落片墨色烟影。轻纱飘然，须发皆白，老者捻须，派仙风道骨。

“仙帝陛下，便是这处了！”圭奉捧拳，凌空停在蛮荒上方，与仙帝并肩而立，垂眸看着那方结界之中，却是风平浪静。

那曾经狂啸着卷入华轩与圭奉的怨怒之气，狂怒地撞击着那道脆弱的不堪击的结界。可现今的风平浪静，他不懂，不应该趁此机会逃出这份禁锢么？垂下道神思，圭奉探查。

月光透过结界之壁，倾洒出极尽温柔，可那怨气却似乎在这片温柔月色之中沉睡。云，遮了月，自彼方漫向此方，投下云影黯然。丝微弱灵力，熟睡人梦呓般的，微不可查却轻易泄露出来。

“陛下，这蛮荒之中，怨气仍在！”回首，圭奉断定，唇边绽出丝笑意，甚是自得，“蛮荒地处机要，蛮荒失，则蛮荒之气上可至神界仙界，下可抵魔界鬼界，流窜可达人界妖界。蛮荒气动，必卷噬万千生灵，吞却无数苍生。其势浩然，恕直言，怕是数万年前，曾逝去无数英灵之远古之战，亦难以与之并论！”

夜风轻柔，拂动乌发，是研上好松墨，满蘸，笔下倾泻而出的山川湖泊。月，探出缕柔光，落在圭奉眼眸，透出琥珀光华。

微叹，轻抚胡须，老者眼中了然。圭奉所言不虚，这蛮荒，借双慧眼探查，谷波无痕却暗流汹涌，那道怨气之重，几乎超出六界所能。数万年前的那场战争，沉睡在远古之中的英灵们，早已化作了如今漫天的星光，那场战争，只凭借着代代人口耳相传，谱出段哀歌。就连仙帝，这样的老者，也不曾亲眼见当年的盛况，可是那份惨烈，他早已在各个民族最古老的韵律之中了然。

数万年前的那场战争几乎是苍离君人，仅仅是他人，却是力挽狂澜，没人知道那场战争之中的敌人是谁，只知道，那个战场上战得酣畅的苍离君。

可是每个传说都有陨落的天，或是猝不及防，或是深谋远虑1(

轻咳，清了清嗓子，却仍旧除不去苍老声音之中暗藏的日渐式微，仙帝问道：“妖帝陛下何需这般着急，看这结界之中，那怨灵却是老实。”

老实莫不是那周身黑纱之人，助了援手，如今这蛮荒之中，想来早已是阴魂横行，辩不得是非清浊，啃噬着结界之上的灵力！

“仙帝陛下说笑了！”那声疲惫，仙帝看了圭奉，身后又是妖帝，皆不是二人出声，却听得那声继续，辨不清雌雄，“仙帝陛下，妖帝陛下，尔等回去吧。这蛮荒之事，非是你们所想那般轻松！”

绽开血色彼岸，圭奉定睛，那人脚下却并无云雾，黑纱垂下，足下轻点方屏障。斜倚手中把巨镰，周身埋藏在黑纱之中，除却那玉润手掌，见不得他处。那只手，圭奉却记得，冷透了心间。

“这位额，额”妖帝噎了半天也没噎出个所以然来，无法却也只得继续，“想必定是奇人，不知，有何见解？”

巨镰刃尖轻划出道上弦月，收起，无人看清此人手法，便连地之精灵的圭奉亦是如此。黑纱之人悬空走来，脚下旖旎了路血红石蒜，芳蕊随风，零落。那人广袖轻擦，拂袖作揖，派礼数自成，口中称道：“小人却非是奇人，对这蛮荒之事却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受人所托，那人于我有旧，总不好辜负了她！”

地之精灵圭奉君，恨不得开了金灵珠，好仔细看看这身黑纱之下，究竟是怎样副面容！话中语中不似常人，看似有礼却是无心，听起来却又通透，这份通透莫名让圭奉感到熟识。

心中暗自认定，此人定是某位精灵！

“若是阁下，仅是这句话，倒是难以令我等信服！”仙帝，沧桑的老人，终是不喜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忍不住插上句，“这蛮荒事，事关重大，并非尔等黄口小儿段两段私交便可左右之事！”

黄口小儿？黑纱之下，面色冷然，虽隔了道黑纱看不出半分异色，可能是生前习惯使然，却仍是不动声色2(心中暗叹，在那遥远的时光彼岸，上个将自己认作是黄口小儿的那个人，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不见踪迹。

“不知阁下可愿施以援手？”妖帝回礼，却是老巨深谋远虑，句话近乎将这黑纱之人将死。

“抱歉，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此人将后半句掩下，意却在此，“结界之术，博大精深，在下并非是仙界之人！”

结界之术黑纱下，玉白色的张面庞轻笑，端的是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确，他确实并非是仙界之人，并不专擅结界，术业难为，他，爱莫能助！

“嘁！”仙帝发出声，流露出不屑，却引得圭奉连连皱眉。只是圭奉，如今匿了身份，平白低了仙帝等，并不能制止，面对黑衣之人，露出歉然。也不知能否借这星月，瞧得清楚。

好在，黑衣之人并不以为意，无视的，轻视的，仇视的，蔑视的，他见得不少。何况是仙帝！早该知道仙帝非是雅量，正如两千年前的那日，若非是仙帝神帝二人这蛮荒如何可能形成！

再看今朝，神界仙界失了两位皇子皇女，却也是淡然！这两千年来，春去秋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知轮转了几周，不变的只有神界与仙界久居遥天的淡然安宁。即便是神族公主锦夕殿下与那仙族楚彦殿下，两位殿下的失踪给两界带来的改变尚不如，阵气流卷过云巅时的动荡，如果那也称得上动荡的话！

无人曾知，两千年前，两位殿下，正是在蛮荒，抑或是说当年的郯山，失落了踪迹！

“仙帝陛下！”平白浮至上方，高了仙帝半个身位，垂眸睥睨。风卷动衣衫，这黑纱之上黑色彼岸花暗绣了满身，穿透这低调却精致的衣料，寒冷侵袭。冗长的下摆，在寒风之中纠缠，化作朵盛开的暗夜蔷薇3(

“来个预言如何？”黑衣人戏谑着，那语气仿佛在调侃着天地间切的生灵，那样的语言，藐视着仙帝尊荣，否定仙帝的高贵，“既然你不愿，听从个默默无闻之人的诚恳忠告，那么来个预言如何？”

“放心，只是揭示未来那个看似神秘的存在的面纱，只是段几乎没有意义的预言，”黑衣人轻笑，将玉色手指贴在唇侧，做出噤声的动作，“可不是诅咒。”

黑衣人字顿，那五个字却如重锤般，重重击打在另外三人心间。

“少少在那儿装神弄鬼！”如此强大的气势，仙帝几乎要崩溃，可心中偏又那么丝不甘作祟。

只是，这仙帝想来是人修炼来的，这“装神弄鬼”词，却是用的却是绝妙，惹得旁人不住暗笑，却又不敢出声。

“哼！”仙帝自知言亏，索性拂袖。

夜沉如水，夜莺轻啼歌喉，婉转了夜色。黑衣人伸手，任那方月色倾洒，指尖光影寂寥。四下无声良久，后半夜了，这帷幕该拉开了。

黑衣人口中轻吟，是首无名的诗，复又轻笑，摇头道：“既然如此，我们来段预言好了。这结界之中的怨怒，不会因为仙帝的结界而停下脚步，您的结界只能惹怒它，这道结界会在形成的那瞬间，化作怨气的食粮，让它更加壮大！十年，十年之内，吞噬了妖帝结界内蕴含的灵力，之后，它会蔓延到六界的每个角落。”

十年，除了人间，对于其他寿命绵长的神仙妖魔而言，是那样的短暂。可是，这样短的时间之中，却可以完成许多旁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多么的不可思议啊，就像人类样，明明是那样的短暂的几十年，却可以品尝到所有酸甜苦辣咸。

这个预言其实并不会实现，看着仙帝眼中的愤然与厌恶，圭奉与妖帝眼中的担忧，黑衣人只是指尖轻触，在夜空之中劈出道裂隙，背对着这些很早以前便不该影响她的切，走了进去。

缝隙合拢，依旧是那副山光水色，黑衣人便如道毫无预料的幻觉。

是的，这个预言其实并不会实现。

因为，有人会找到，这份怨气的源泉！

“哼！不知何处来的竖子，竟在这里搅局！”指尖掐诀，道貌岸然仙风道骨的老人，目光如炬，摇摇头，轻唾。

脚下显出五芒星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坐镇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星光璀璨。以手作画，灵力指路，将那五芒星阵移至原有结界上方。出乎意料的平静，原有结界之中，结界渐渐成型。

第二十四章

?脚下显出五芒星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坐镇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星光璀璨。以手作画，灵力指路，将那五芒星阵移至原有结界上方。出乎意料的平静，原有结界之中，结界渐渐成型。

仙帝却是藏了个心眼，并不着急先将妖帝结界破坏，若是趁此怨气外溢，并不好收拾，便索性在妖帝结界之中再造个，待结界完成之后，再将外层结界消融。来，限制范围，此刻怨气平息，自是可安心，新的结界范围小上圈，确可有效限制怨气；二来，仙帝面上不屑，却也惊于黑衣之人那睥睨苍生的气势，若是被那人不幸言中，这道结界成了怨气食粮，外侧也有妖帝所筑起方屏障。

只是，后者，仙帝不愿去承认，罢了。

“哼，竖子无状！信口雌黄，端的唬人！”圣兽伴侧，守护结界却已渐渐成型，老者目中轻佻，心中更是喜难自抑，渐渐有些傲然，“便是了，不过是个黄口小儿！”

话音未落，结界迸裂，满是蛛丝状裂纹密布，下瞬，那乌青色的怨念风中呜咽，却在轻易间让那银色结界，月色中飞舞。四圣兽见此，忙扑上去，青龙升腾，白虎咆哮，朱雀含火，玄武俯冲，与那怨气纠缠起来，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倏尔，怨气低鸣，乌云蔽日，就着最后道月光，众人看清了那怨气化作人形，清瘦高挑。忽而，黑暗之中传来道光亮，却亮的旁人睁不开双目！

月来，云散，那亮光匿了踪迹，伴着四圣兽道，不知何处来，将行何处。那怨气亦是散了，云雾般的团，却不急着冲撞起妖帝之前便早已铸成的道结界，只在结界之中四处搜寻那满含了仙帝灵力的碎片——在月光下枯叶般轻舞的圣兽结界。

妖帝圭奉皆是心道糟糕，仙帝来不及回收那些灵力，便这样白白赠予了！

“这结界之中的怨怒，不会因为仙帝的结界而停下脚步，您的结界只能惹怒它，这道结界会在形成的那瞬间，化作怨气的食粮，让它更加壮大！十年，十年之内，吞噬了妖帝结界内蕴含的灵力，之后，它会蔓延到六界的每个角落1(”黑衣之人，那声是极寒冰泉之中流淌而出的寒冷，三人皆是记得那人的所谓预言，尚在耳畔的那段预言此刻被想起，却是那样的可怕！

“仙帝陛下，如今看来，这道怨气极是难为，不若”圭奉转身，口中斟酌词句，怕伤了仙帝尊荣，毕竟不是每天都能体会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窘迫。

可，那份哀愁正落在圭奉眸中，撞击着他许久不愿提起的过往。这是，对已逝的亲人的回忆与追思，战火燃烧之后的大地之上，圭奉见得不少。

“楚彦”仙帝喃喃出声，苍老显得更明显了，“我好像感受到了楚彦的气息！那结界之中，定是我儿楚彦！”

仙帝圭奉皆是愕然，这楚彦殿下，却是仙族大皇子殿下，如何能成这方结界天地之间，早已见不得轮廓的道怨念。对了眼神，二人皆是无法，倒是妖帝轻叹，稍事提醒：“这，楚彦殿下是仙，仙帝陛下可知，这黑衣之人曾言，这结界中困得，并非是灵魂。”

是啊，黑衣人早便在蛮荒之中告知了圭奉，那灵魂早已转世。想来，这结界之中定是，缕生前残念！

只是，仙族皇子不是在仙界么？作何来了这蛮荒之所？

好言劝了仙帝，到底是修行千年的智者，超脱的心境，本该静如止水，却在个月夜，搅动了几番。如今，是时候，该平息了，那心中汹涌的浪！白发逶迤，长衫拖沓，抚须叹道：“妖帝，老朽如今已是尽力，怕是要应了那小子所言！只是，如今这番虽有老朽之过，却也无计可施，结界之术，耗力良多，还容老朽就此告辞！”

化作青烟，仙帝那苍老而颓败的声音仍在月色下回荡，不过转眼，早已不见了踪迹。伴着仙帝的离去，那团怨念，略有些停顿，却很快又在月色的照亮之下，追逐起几乎满溢而出的灵力。

“圭奉，去叫华轩小心些2(”妖帝走近蛮荒，将手贴在结界壁上，沉思良久，“让她这些年，莫要回妖界！”起码，这十年间，不要回来。

山河崩塌，星辰陨落，十年，那黑衣人说的清楚，是十年。妖帝想着，最少，还有十年时光，可以去珍惜。长生不灭的生命，不断承受着时光带来的寒冷，不停忍受着寂寞的侵蚀，若是十年便足以治愈，那该有多好！

金色结界，耀眼而脆弱，惹了四周植被枝叶密布。

圭奉口中称是，驾云，离去。

那夜空，如既往的寂静，星星也睡了。

是时，华轩正摆脱了牢狱束缚，漫步在片星光璀璨。而君焱，躺家屋檐，遥看银汉三千，怀中美酒细嗅甘醇，好不快活！

“你忘记你姐姐的嘱托了？她让你在牢中待上几日。”身后传来华轩脚下细碎的声响，是脆弱的瓦片在她双莲足之下裂开的声响。

令君焱不解的却是，华轩似乎是故意踩出声响来的般，毕竟，于她而言，藏匿踪迹实在太简单了。个可以轻易借莲蕊踏水而过的轻巧身段，如何会保不住脚下踏过的青瓦。

“记得啊！她是我姐姐，她说的话，我都会尽力去记住。”自君焱怀里捞出酒坛，芳香醉人，深吸口甘醇酒意，华轩满足轻叹，“只是，牢狱太无聊了。”

君焱以为华轩要喝，转身取了坛给她，却正好遇上她将酒坛奉还。华轩不喝酒，自出生起便是滴酒不沾，华轩嗅了酒香，借着月光在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方才想起来。

“呵，你这狐狸，当真有趣！”君焱笑着接过，直叹有趣，“五百年前，妖族诞下的那只最强的狐狸，就是你吧？”

“你还要做出这幅模样到什么时候？装傻充愣，很有趣，嗯？”

莫看君焱从来只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样子，可别忘了，他是魔界魔君，更是高深莫测的精灵3(仰脖喝了大口酒，华轩以为那样的角度，定会漏下不少，可是君焱没有，那样豪放的喝法，却是滴不漏。

君焱不会忘记，五百年前诞生的小狐狸，通体火红，甫出生便招惹了漫天红霞。他见过凤凰出生时的百鸟齐鸣，那是鸟中王者的尊荣，可是漫天彩霞，火烧云般的灿烂，那是火中帝君！

五十年后的近千雷霆，同样出乎君焱的预料，除却精灵，没有任何个生灵能在极其年幼的五十岁，接受这样的雷劫。君焱还记得，那天，漫天的惊雷照亮了青缡几乎苍白的脸，她的眼中满是绝望。颤抖着双唇，青缡求君焱，她求他去救她那尚还在襁褓中的妹妹，那是她第次求他，也是最后次。

可惜，太晚了。雷劫的结界早已形成，打破结界，天雷会撕裂里面的华轩，他想要帮她，却不知这样年幼的只狐狸能在这方银光之中支撑多久，他不敢尝试。

华轩坐下，朱红的衣裳铺就片火海。乌檀画眉，笑意轻绽，早该想到的，传说中的魔君，传说中的君焱君也许就该像苍离君那样瞩目苍生，而并非是传言中那般荒唐。可是，五百年的事情，她，华轩，当时不过是个婴儿的她，又如何知晓呢。

“也许吧，”抱膝埋首，将下颌埋藏起来，发出沉闷的声音，“最初的百年，母亲也曾认定我是火狐族的希望，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了，我操纵火的能力在流逝。你不都看见了么，如今的我，便只是情绪的些微波动”

三次失手，华轩不想提起。

狐族相信，灵力的衰微，代表着生命的流逝。生命像水，轻易便干涸得只剩下龟裂的河床。妖后红狐夫人，她认为，是那次雷劫，毁坏了她的女儿的生命之源，无能为力的她，很快便停下了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