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从那刻起,天空的精灵,苍离,遗忘了她的职责。
洁白的云,在我手中化作了霜雪狼毫,笔尖凝墨,却是夹杂着惊雷的墨云。我看见,私塾之中,莘莘学子的坚信,寒冬之中雪透过窗子,飘入他们的衣领,他们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执着1(然而,他们的手中,正是这样支笔杆。盛碗海棠,醉了芳华,花香酒醉之中,我也曾看见名画师染墨点就满室芬芳。风景在笔下延绵成花海,花苞在笔下绽放出柔美。
那支画笔,云染。我用了许久,久的连我自己也忘记了时日,或许,对我们这样的精灵而言,时间,不过是漫长而毫无边际的生命之中,堆砌的无奈。可是,这段漫长的时间之中,我用它画就了我所能见的切。
闭上双目,我看见采药人,在无尽的森林之中,寻到了株人参,火红色的花朵,在地面上燃烧的是生命的希望。朱笔画就了片漫无边际的森林,和那弱小的草药。月下笙歌,才子佳人,花下,吟咏着首首流传的诗歌。离恨天上,多了片芳菲海洋。
很久之后,有人传说,离恨天上不是清寒,却是另片天地。这片天地洁白无瑕,是最强大的道行最高的神族,才能居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拥有双可以窥视最高离恨天的眼睛,是九尾族的血赤之瞳么,还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诞生的另外位精灵——君焱君?只可惜,这样的言论,却只不过是段,无稽之谈。
是的,在我“归隐”——暂且便算是我归隐吧,在那段时间之中,无人曾关注过的角落之中,不知是新诞生的,抑或同是“隐居”的位精灵,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在万众的瞩目之中,他是豪迈,坦然地,连我也感到愧疚。
我宁愿,那时地他,不过是刚刚出生。可是,即便是初生的精灵,也拥有着巨大的力量。那份因为力量带来的孤苦,我想,他不会愿意去接受。果然,很快,他便成了魔界魔君,豁达更甚魔族的他,竟开始在六界插科打诨。
他是月亮,星辰相伴,畏惧着他的力量,却足以铺就他的四周,起码,看起来,他并不孤单。与他相比,我的声名,像是阳光样,炙热光亮地便是连我自己都感到畏惧。可我,实际上,却不过是剑尖锋芒,那点寒光。
足以,令人生寒2(
这样的生活,还将持续多久?无聊的想着,手中挥笔点上野渡,山雨飘摇,河水湍流。这个无聊的问题,问了万年,却无人回答。
这次,也是样,我笃定。
可是,这次,我错了。
“哥哥,你是画师么?”
风将她的讯息传来,却拦不住她脚下步伐,误以为是在游戏的她,轻易便踏入了这个天界禁地。是的,这是禁地,而我,便是禁地之中囚禁的最危险的困兽。
置笔,我转首,看见了她。她的面容让我想起了数万年前的神帝,便是素衣也镶上金龙纹饰的神帝,可她眉目之中,我看不见那个女人的风华绝代与危险。也是,那位触发了战争的神帝,早已被离恨天吸干了生命,化作了天地之间的残魂。而这个孩子,不过只是个年幼的孩童。
“不是,”我回答。这是我第次听到画师这样个称呼,可我诚然不是,“为何唤我哥哥?”
“难道你不是哥哥么?各宫里的姐姐,穿戴皆是琳琅。哥哥,你的头发真好看!”挑眉,看着她迈着粗短的腿艰难地行进在这片寒冷之中。想来,她很快便会离开。
神帝十六女,锦夕,她并不适合来到这里。
“哥哥,你的头发全部散开了,吃饭的时候,会不会跑到嘴巴里去?”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我想在里面看见丝谋略,却很快失望。那眼里,只是倒映出了我的影子。小女孩白嫩的小手,不是我这样的苍白,抚弄着我的头发,她似乎很喜欢。
“我不吃饭。”是的,我并不需要进食。
“叩!”脑后传来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合上的声音。我转头去看,只不过是那个孩子讨好的笑,可我却分明清楚,那不是她能发出的声音3(
“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从娘亲那里得来的金丝扣,娘亲说,父皇不配得到它。哥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十六女,庶出,母亲身份低微的,连神帝侧妃也做不得。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有这样身份的母亲,锦夕,甚至要唤神后为母后,“娘亲”这个称呼,怕也只是私下的叫法吧。
金丝扣,纷繁缠绕的细丝,点点掺杂着真心,或许,是个女子数千年的心血。用了最缜密心思编织雕刻成的金丝扣,是个女子凝结了千年的爱意。的确,神帝,他不配。
“知道,”动了动脑袋,额前发丝已被拢至脑后,不至挡了视线。可是,金丝扣是男子束发专用,我却在想,要不要干脆换套长衫相配。低头,那个孩子还没走,满脸好奇地期待着我去揭露这个残忍的答案,真是个执着的孩子:“因为,你父皇长得太丑了!”
“哥哥,你胡说!你定是没见过我父皇!父皇他长得可漂亮了!”
她走了,带着哭腔和不相信。
可是,第二天,她又来了。这回,她脸上挂着泪痕,却在见我之前,将泪拭去,可惜,她忘记了,自己几乎哭成了核桃的双眼。
“哥哥,这个地方,只有你个人。你也是被爹爹骂了,跑出来的么?”她问,水肿的喉咙让她本该美妙的嗓音,变得哽咽。却也该哭了有段时间了,不然,或许还有鼻音掺杂。
可是,爹爹多么遥远的字眼,精灵是没有父母的。若要硬算的话,离恨天便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是啊。这个地方,没人,清静。”鬼使神差地,我承认了。骗小孩儿而已,本就不需要那样认真,若是在我这里哭的更凶,不好收拾的反倒是我。原来,那时,我便该知道了,我本就是玩闹的性子。
第三天,第四天下个月接下来的年接下来的千年。我几乎是看着锦夕的成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她最好的姐妹,和她起成长。我们起在夏雨秋风之中,从幼小的孩提,长成曼妙。
“你以后莫要再来了!”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我拒绝她的到来,可她从来不听,可,她很快便要知道这个地方的真正含义了,因为,她快要成年了,“回去告诉你的父皇,我不会教你任何术法!”
我拂袖,与其在她眼中看到敬畏和疏离,不若现在便离开,从此不见。
含着泪,她想争辩,却终是无言。接下来的两千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最后次相遇,是神帝与仙帝去缉拿她与仙界长子楚彦。仙帝说,神帝的庶女配不上仙后的身份。而,神帝,他的眼中,却是来接应二人前往魔界的魔君君焱!他说,那是他的威胁。
所以,他派的,是我。
“你见过两名精灵之间的战斗么?”我问,却不想得到神帝的回答,“我没见过呢。”
“你会赢,对么?”神帝小心翼翼地问着,害怕他的丝毫不敬累的他灰飞烟灭。
“神帝,都是这样野心勃勃么?”我用手指,画出道残虹,这刻,我很想笑,可我,不会。这是他的先祖,给我带来的伤害。
我没有听清神帝的回答,回应我的只有来自离恨天上的缕清风,她说:“若是你死了,我会很伤心。”
郯山,我看见锦夕眼中的绝望,和楚彦眼底的爱护。
视线中光芒渐淡,既然神仙的身份,让你们这样苦恼,我便来帮你们次好了。
君焱,修复好他们残损的灵魂的事情,拜托你了,天界的那些蠢货他们不会怀疑。
因为,真正死在苍离手中的灵魂,根本不能再凝聚!
第三十章
?“咳!”当三双眼睛投来意味各异的目光时,圭奉始知失言,几番吞吐之间,只说道,“这事却是说来话长”
“那你便长话短说吧!”轻笑声起。
脑后受到撞击,口中言语便被打断。几次三番地被打断,圭奉几乎气极,本不想将蛮荒发生之事告知眼前华轩与青缡的他,如今倒像是上赶着般。扭头去看,却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黑衣之人。
他声音不辨男女,身形高挑,身寒意浮在空中,却是阴森之感。他语气似笑非笑,指尖玉白残留的寒意,在圭奉脑后挥之不去。
“你倒是无趣,这多时间将还不曾将蛮荒事情吐露。怎的?打算埋在心中,日日灌溉长成妖冶罂粟?”黑衣人只是调侃,也自圆桌上寻个座位,卦坐下。口中虽是半嬉闹,手掌翻,却不知从何处摸出朵赤红色花来。
花开无叶,四花并蒂,蕊间沾甘霖。那花名“曼珠沙华”,却非是他口中罂粟。曼珠华沙,花开叶落,叶繁花凋,是凄凉。罂粟,花开摇曳,风中轻扬,却是毒物。
不知是有意,抑或是无心,那黑衣人落座位置,却是紧挨着君焱。眉目轻转,却隔着大半个桌子,将手中花束,递给了华轩:“小妹妹长得这般玉雪可爱,这石蒜也算不得什么珍奇,看妹妹身红衣似火,黑发如瀑,便将这花别在鬓间,点燃这处空缺也好。”
语气熟稔,如同相识千年的老友,举止分明轻浮,落在华轩眼中,却已然沧桑地不成样子。心知,此人不可轻信,却偏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欲接过。手至半空,皓腕相接的那刹那,黑衣人却动了,手快步,自将这株曼珠簪上华轩发髻。
黑纱下的面庞,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面容,这层黑纱像是无尽的空洞,吸纳所有的目光,却不肯给旁人点反馈。盯着那起伏的褶皱,君焱想辨别出那丝表情的踪迹,却是枉然。
可他又分明听见耳边,黑衣人笑着叹道:“君焱君,喜欢的女子,可要早些出手1(美人谁见了皆是容易动心的。”
嘲笑?忠告?君焱听不出来。可是那双皓腕交汇,君焱分明看的出来,那手腕纤细,更无华轩腕间那抹颓败,指尖的那点胼胝,却像是握笔的痕迹。眼前的黑衣人,想必与华轩相同,定是个女子!
“说道蛮荒,那仙帝倒也是无趣,我曾说了他的力量会化作蛮荒的养分,他竟不信!”桌上青花瓷盏,黑衣人却是不见半点客气,径自倒了盅茶,衣裳单薄地勾勒出截藕臂轮廓,“我是好心,告诉了他,换不得他半点青眼。如今倒好,自己个儿将事情办砸了,甩甩袖便去了,让妖界帮他善后!”
黑衣人说话语速极慢,像是酝酿了千年的佳酿,浓稠的化不开的芬芳,只淡淡地释放着缕暗香。碗清茶入口,竟穿透了那层神秘黑纱,下瞬,停顿。手臂僵直,强忍着口浓烈,咽下。
究竟是多久不曾去回忆,竟连自己不喝茶水,也忘了。
“事情差不多便是这样。好在仙帝尚有几分自知之明,将结界设在原有结界之内,如今才余下这道屏障。”凭自看出好戏,口中残留的仍是苦涩,“只是想不到,圭奉竟将这段话说了自他来,想来也已有半个时辰了吧。”
君焱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他似乎看见黑纱之下的那双明眸,透过层层的阻碍,眨不眨地盯着华轩。再仔细看看,却又平常。
“不知,地之精灵阁下还有什么补充?”
扬声打断圭奉沉思,她并不在意圭奉脑中充满的隐忧,只觉得多余,抬手又在圭奉眼前挥了挥。
圭奉缓过神来,却是犹豫,却见黑衣女子神通广大,即便想要隐瞒,却也怕是做无用功。紧咬银牙,圭奉不知为何,心下总觉得,这桌人之中,不论是黑衣女子与君焱,甚至便连华轩与青缡,也是身上缠绕着无尽的谜团。
如云似雾,分明眼前,却是万丈天涯!
“阁下说得倒也不错,只是阁下并不知晓,结界碎裂之时,仙帝曾唤出个名字!”
“楚彦!”“楚彦!”“楚彦!”
君焱青缡与华轩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再看黑衣女子云淡风轻,却似早已预料2(然而,圭奉却是多少有些惊诧,惊愕良久,喉中迸出长串笑来。
看,述了曲离殇,自以为的新词,却不过是看客愿给面子的陈词滥调!
“不,确切来说,现在应该是沈自祉了。”
华轩唇间轻合,碰出幕花开凋零。屋中沉寂,便是身后那团翠意,羽翅按捺出曲清寂。
指尖弹出曲华章,愁思化弦,作首心间烟雨,任它雨幕飘摇。
“魔君,”黑衣女子口中轻唤,绵延的语气,像是唤着心头的爱人,莞尔,“魔君陛下,什么时候,准备将这段埋藏在万千谜云之后的真相告知,那团云雾,只有您才能拨开。”
凛然算不上表情,却是这个时候唯可以形容君焱的字眼。黑衣人口中轻笑,这份严肃,她懂≡以为完美的没有丝瑕疵,在旁人看来却不过是块蛛纹暗布的琉璃,轻轻碰,便碎的看不出半分原貌。
这里的人,没有个是单纯的没有半分城府,也没有个是能将自己的信任与秘密全然交付于另个人的,他们的心思,有时可以缜密地滴水不漏。可是,同时,却极容易被旁人勘破。
“华轩,我问你,若是君焱死了。你会伤心么?”毫无缘由地,黑衣女子起身,倚门,出声,“死了,他会轮回,可却不会再记得前世的切。”
华轩心知不可能,可黑衣女子的声音却有种奇怪的魔力,轻易便能将人引向黑暗的深渊3(眼前光影闪动,像是看见了满身绯红血液,躺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气的君焱。丝毫没有来由,华轩想,可是,却忍不住心头的紧缩。就像是,当日,九阙巫楼中,竹简焚尽的那刹那。
“不会,君焱很强,他不会死!”耳畔华音清脆,清泉般的声音出现,那分明是华轩自己的声音。她眼中迷茫,声音不带丝毫,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却不记得是自己的行为。
“真是份不错的坚定啊!”黑衣声音之中那抹赞赏,她不会去否认,只是,这份坚定,真的有用么,“可是,有天,你便知道了,他会死去,你也是。那时的你们,没准会希望,生生世世再不要记起对方。”
“那么,君焱呢?”
君焱嗤笑,他知道自己的强大,倘若那天,这只小狐狸,真的如同黑衣人口中所言,他想,他会继续追寻她的灵魂。若是她不需要他介入她的来生,君焱,会照办。
他想这样说,可是话未出口,却依然堵在喉中。
君焱开始惊异于自己的想法,这样并不对,他应该是最喜逍遥的魔君,而不是被只小狐狸,束缚在身边的傀儡。
“生命的轮回,是六界的根本。悲欢离合,都是缘分,小狐狸,她死了,她会有来世。这本不是件该伤心的事情。”话到嘴边,咀嚼了几分,君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不该是情感的俘虏,却宁愿去当六界轮回的俘虏。
他可以狠心地用六界根本,将小狐狸的信任,推得遥远。可是,他看见的切,心中的在乎,真的是自己最在乎的么?
“如我所想的,无二。”
寒烟起,热浪也起了。寒烟蔓延,热浪却是从地底最深处直冲而上。竟竞相冲向了华轩,热浪慢了,不过倏尔,寒烟将华轩笼罩,寒冷之中,水汽凝成奶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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