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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有些明白了,皇帝他老人家这是年纪大了,所以开始怕死了呢。

要说到“死”,这可是一个很复杂的命题,哪怕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人也还解不开“人死之后去了哪”这个千古难题,所以无数饱学之士社会精英都宁可从宗教上寻求心灵的慰藉,以逃避对死后的那个未知世界的恐慌。我对宗教知道的不多,不过好歹这些年打过那么多游戏,看过那么多小说,编呗!反正他就算死了以后发现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你如此犹豫不言,是要现编不成?”杨曦居然一语道破了我的小心思。

“不,我只是在思考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我默念着“我有外挂我怕谁”,淡定地回答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天界也有天界的规矩,不回答问题陛下要罚我,要是泄露了不该泄露的天机,‘上面的人’也是要惩罚我的。”

“那你拣你能说的讲来便是。”杨曦似乎接受了这一临时胡诌出来的设定。

于是我开始编:“一般人死了之后,魂魄离体,就会被阴差带往地府,但是也有一些冤死的、枉死的、执念很强烈的人,魂魄会留在人间,化为厉鬼,四处作祟。而那些去往地府的魂魄,则被阎王一一过堂审判,生前做过多少恶,行过多少善,相互抵消之后,该奖的就奖励来生投胎好人家,该罚的就罚他来生投入畜牲道做猪做狗。实在罪大恶极的,就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刑,直到把生前做的恶都偿还清了为止。”

“你是说,若是生前做了许多恶事,趁还没死的时候吃斋念佛放生便可化解?”

我心想这个皇帝估计是坏事做得多了,心里不安怕死后被追究,人老了就是爱迷信这些,让我不禁想起了以前在新闻里看到过的一个买了几十万条淡水鱼苗倒进青海湖放生的傻逼。

似乎听什么人说过宗教的存在意义就是劝人向善,作为一个有良心有境界的神棍,我也决定尽量往这个方向忽悠:“要说行善,把一些本来自由自在地活在天地间的小动物先抓起来再放掉,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与其放生小动物还不如多放几个不该杀的人。”

“哦?”杨曦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么照你言下之意,谁,是这个‘不该杀之人’?”

杨珏站在他爹背后对我又打眼色又摆手,可惜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事后我才想明白,其实这个时候杨曦已经起了疑,认为我这个神棍是被谁派来想要保什么人的,所以才出言试探。

而在当时,我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傻不愣登地回答道:“这个得去问判官们啊,我又不认识犯人。真要说的话,那些没有杀人放火也不穷凶极恶,放出来也不会继续害人的人都能算是吧。”

我看到杨珏松了口气,杨曦站起来在王座前面来回走了几步,又坐了下去:“那么照你看来,朕这一生是该奖还是该罚?”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阎王,也不了解你的生平。”

我看到杨曦背后的杨珏又露出了那种“你是在找死吗?”的表情,好吧,我又不懂规矩没大没小了,于是我补充了一句,“作为一个帝王,只要勤政爱民,统治期间让平民少受一些苦难,就是最大的功业了。”

“那朕倒要再问你一个问题。”杨曦又用那种“坦白从宽”的眼神看着我,“若一个侩子手斩杀了十恶不赦的犯人,即是主持正义,也是杀人害命,他算有罪,还是有功?”

想为难我?辩证法我还是知道的。

“许多事都是有功的同时也有过,不是非黑既白非对既错的,就看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了。就像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善与恶并存,就如同八卦一般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只不过有些人行善多些,有些人作恶多些罢了。”

说完我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扯淡本事,这神棍可是越当越顺手了。

杨曦的问题显然还没完:“那么在你看来,秦始皇有功还是有过?”

我回想了一下,秦始皇这个人一贯的形象就是暴君,虽然也做了像是统一度量衡啊、修长城啊之类的事情,但我还是很讨厌他的,就说:“秦始皇么,我只知道他现在还在十八层地狱里没出来呢。”

杨珏已经是以手扶额不忍直视了,杨曦拍案而起怒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第24章老子就是不怕你

杨珏立刻训练有素地到前面跪下来:“父皇息怒!”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我反正有外挂,他能把我怎么样?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他一发火居然连杨珏这个平时霸气爆棚的男人都被吓跪了,看着真是叫人憋屈得慌,哼!脾气大就了不起吗?这神棍爷还不想干了呢!

于是我也站起来毫不示弱地顶撞了回去:“凶什么凶,你说我胡说八道有证据吗?你是亲自去过地府还是亲眼见过秦始皇?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我是一派胡言?不服来辩!”

“你……你!”杨曦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我,一时竟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着吧。”我叉着双手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就等他吐出“来人呀拉出去斩了”,然后我就鄙视地回答一句“不劳您费事爷还不陪你玩儿了”,随即当场化为一阵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时候会不会把这臭老头吓成中风。

没想到,他刚说出“来人呀”,天空就响起了一声炸雷,剩下的话他就直接噎了回去。

额,我还只是在构思,都还没有变成现实呢,你别真的吓得面如土色好吗。这个时候打雷只不过是巧合而已,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乌云漫天了,还在想回去的时候会不会下雨淋湿呢。

杨珏趁机又说:“白泽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请容儿臣带回去好生管教,父皇莫要气坏了身子。”

杨曦一时间沉默不语,然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儿臣告退!”杨珏倒退着走出房间,头都不敢抬,我撇了撇嘴,旁若无人地在他前面大步走出去了。

想不到这个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大陈皇帝,年轻时一统七八个小国建立起大陈王朝的英雄人物,到老了还是免不了迷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打个雷都能把他吓成这样,让人不禁生起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感慨。

杨珏追上来几步,看样子有些生气了:“你也真是肆意妄为!来之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怎可如此跟父皇说话?你可知你刚才数度命悬一线,若是父皇怪罪下来,我都未必能保得了你。”

“谁叫他好端端地突然那么凶……”我不服气地说。

纵是杨珏平时看起来修养深厚,也露出了一副要被我气死的神情:“父皇不生气才是怪事呢,你适才举止应答极为无礼不说,还专拣他不爱听的来讲。父皇素来喜欢自比秦皇汉武,你却说秦始皇要下十八层地狱,他还能让你活着走出大殿都已经让我深感意外了。”

“难不成我还只能拣他想听的话说?那他干脆把想听什么直接写出来,让人照着念好了呗。”

杨珏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一样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你真是……叫我怎么说你好呢。自父皇登基为帝以来,多少人都在费尽心机揣摩圣意,哪个臣子不是千方百计地讨好他、顺着他说话?哪怕是有心规劝也要委婉地表示,生怕父皇心生一丝不满。自前丞相林谭之后,我可再没见过有人敢如此跟父皇顶撞了。”

我猛的一拍脑袋,心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杨珏所说的前任丞相,可不就是楚封他爹么?

如果说谢晋还只是墙倒众人推的那个“众人”之一的话,皇帝那可就是真正害他家破人亡流落边关的罪魁祸首了。怪只怪我脑子里始终对这个世界的朝堂斗争保持着一种听故事的心态,楞是没把楚封所说的混蛋皇帝跟眼前的皇帝对应起来。

要这样的话,我刚才还讲得太轻了呢,就该装神弄鬼当场吓死这个狗皇帝才对!

杨珏却误会了我那一脸后悔的含义,反而安慰我说:“事到如今,后悔也已迟了,你且回府去呆着,莫要再惹是非。父皇这边,我尽量为你周旋便是。”

我抓了抓脑袋,觉得我的脑子根本就是个单线程处理器,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情,永远不知道瞻前顾后。所以直到他提醒了我才意识到,刚才我确实是考虑不周了。我是杨珏保荐给皇帝的,如果我把皇帝惹毛了然后拍拍屁股隐身跑了,杨珏岂不是被我连累惨了?就算他本意就是要利用我,看在他一直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总不该反过来拆他的台吧?

想到这,我顿时觉得怪对不起他的,只顾着自己意气用事而一点都没为他考虑,道个歉吧:“对不起,我冲动了,差点把你也连累了,下次我会注意点的。”

杨珏摇摇头:“我倒是无妨,可你怎如此肆无忌惮,刚才若不是那一声闷雷响得及时,还不知此事要如何收场……”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完全不加掩饰脸上的疑惑:“为何你一点都不畏惧父皇?你难道不知父皇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你身首异处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缘由让你有恃无恐?”

难道我会告诉他我有外挂护体所以不怕皇帝弄死我?于是我敷衍道:“反正……总之……那个……男子汉堂堂正正,没什么好怕的。”

杨珏沉吟了片刻,又问我:“你刚才在父皇面前如此言之凿凿,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抬头看看天,又转头看看他,说:“你猜。”

回府之后,天色已经昏暗,我一路都在思考着那些对我来说有点太复杂的问题,这个时候如果楚封在就好了,唉,还真是怪想念他的。

不管当时怎么有恃无恐,我毕竟是把皇帝陛下给得罪惨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顾虑的。于是我连晚饭也没顾上吃,就对女仆们说我要睡觉不要打扰,然后在房间里准备好宵夜,就把门那么一栓,隐身去也。

一路飞檐走壁穿墙入室地来到了皇宫,我好不容易才在迷宫一样的皇宫里找到皇帝,这时候他都已经换好睡衣准备就寝了。

一个老太监端着一碗汤药,尖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皇上,先服药吧,这天色打个雷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不要多想了。”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朕,四喜你说,他为什么不怕?”

这太监居然叫四喜,还四喜汤圆呢,真逗。

“许是山野村夫,不识皇上的龙威吧。”

喂喂喂,你要拍龙屁也不带这样黑我的啊,我明明一副“世外高人”的气质风骨,到底哪里像山野村夫了?

皇帝拿过药碗,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皱眉接过四喜递上来的黄绸餐巾擦了擦嘴,苦得皱着一张老脸说:“朕这些年……杀过那么多的人,就连朕的好友、兄弟、妃子,甚至朕的孩子也不曾留情,朝堂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畏惧朕,他为什么就不怕……难道他真的有恃无恐吗?”

“依奴才看,这人一准是脑子不好使吧。”四喜说。

我看出来了,这死太监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呢,皇帝干嘛放一个这么不机灵的家伙在身边商量事情……不对,他那样子根本不是在跟太监商量,倒更像是拿这个太监当成一个会走路的树洞,在那自说自话:“对,他是不怎么聪明,而且还胆大包天,竟然敢当着朕的面漫天扯谎,还当朕看不出来,这是拿朕当傻子么!”

……你们这些人上辈子都是折翼的测谎仪吧?

四喜就像一个捧哏的,皇帝说什么他就配合着搭什么:“皇上息怒,既然此人如此欺君罔上,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若真是个骗子也好办,可是……他说的话,也不见得完全是假的……”杨曦头疼地扶住了额头。

我就说么,就算我说谎的手段真的不怎么高明,好歹也还是有几句真话混在里面的。

“朕又梦到他们了……”杨曦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过去的事情皇上就不要再想了。”四喜扶着杨曦躺了下去,杨曦躺平了还在喃喃:“他们都在地府等着朕呢……朕听到他们说话了……”

四喜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许是这安神的方子不够好,让御医再换一副吧?”

“没用……吃什么药都没用,朕有时醒着的时候,都能听到他们在叫我……”他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猛然坐起来:“朕的护符呢,护符呢?!”

“这儿呢这儿呢,皇上早上上朝的时候带在身上了。”四喜赶忙从挂在一边的龙袍里翻出一个护身符呈上,杨曦拿过护身符垫在枕头下面,这才安心下来,慢慢地睡去了。

看到这儿,我大概上也算是有点头绪了,想必杨曦年轻的时候杀人太多,现在老是梦见那些人来索命,严重到清醒着的时候都能出现幻听的地步,难怪他会变得这么迷信,打个雷都能吓个半死。

他千辛万苦统一中原对抗外侮,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但是从我个人的情感上来说,只想评价他两个字:活该!

第25章为了吃货的尊严

等我从皇宫回到自己的宅子,都已经是大半夜了,可我那本来应该安安静静的小宅邸此刻却是灯火通明,鸡飞狗跳,一大波从宁王府过来的侍卫们打着火把四下翻找,我的两个女仆跪在院子里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样。

我大惊失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宁王杨珏铁青着脸坐在凳子上,一个侍卫进来向他禀报:“殿下,我们已经找遍了,确实没有发现圣使大人的踪迹。”

杨珏转向跪在一旁的张观,语气冰冷地问道:“你确定他没有出去?”

在他的威压下,张观头低得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大门口和卧房外都有人值守,不敢有丝毫懈怠,确实未曾见到圣使大人出来!”

杨珏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接着找!就算把整个洛阳城翻过来也要把他找到!”

我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办?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杨珏大晚上的还会过来找我,这下可怎么收场?

杨珏坐在我的房间里,一副不找到我就不走了的架势,我又不好当着他和好几个侍卫的面光溜溜地出现,被当成变态裸奔狂事小,外挂暴露以后万一招来了杀身之祸可伤不起。

或许我可以出去碰碰运气,到别的地方先顺一身衣服鞋袜穿上再回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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