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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容华的表情,康熙突然觉得非常碍眼,明明是宠辱不惊的性子,却偏要做出惊喜惶恐委屈愤怒的样子,究竟是怕触怒帝怒,还是妄自猜度君心?

康熙走到书架处,朝容华摆摆手,示意她起身,淡淡地问道:“因何惶恐?是因为怨恨朕而惶恐还是因为不怨却被朕冤枉而惶恐?”

“奴婢自是不敢怨恨,更是不敢言冤……”

“不敢?”康熙拿出书架中因为翻得频繁而有些褶皱的书,随意地翻阅着,语气微讽“朕看你压根就不在乎!”

“皇上?!奴婢……奴婢……”栾辉暗暗叫苦,他又不是真正的容华,怎么可能真正在乎?能保留一份对保清的爱也是他喜欢小孩子的缘故,怎么可能像个女人似的,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在后宫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因着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而嬉怒骂笑?他已经在努力习惯着猜测这个男人的心情,努力推测着作为容华这个女人他应有的反应,他以为他已经做得够好了,可到底斧凿之痕太明显,想瞒过康熙这样精明敏锐的人真心不简单,栾辉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慢吞吞地重复。

“这是你最近在看的书?”康熙却似是不在意一般,扬了扬手中的书,转了话题。

栾辉眯起眼仔细瞧了一眼,那是宋徽宗的《大观茶道》,是栾辉自过来后除了部分西洋译著外,最常看的书,遂点了点头,“回皇上,是。是奴婢取《芳诗帖》时,顺手带过来的。”

“你对茶道有兴趣?”

“啊,不是。奴婢只是听闻我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在西洋炽手可热,故而对茶艺产生了兴趣。奴婢准备看完《大观茶道》后再看看……啊,奴婢妄言了。”

“容华入宫几年了?”康熙似是并未在意,而是又转了其他的话题。

“回皇上,奴婢入宫十二年了。”

“十二年?还真是不短了……”康熙状似怀念地叹了口气,却又陡然换了口气,“可是朕今天才发现,朕还真是不了解容华。朕不知容华你爱看西洋书籍,对西洋诸国甚是了解;朕不知你性子淡泊,不爱与人争;朕不知你爱好书法,造诣极深;朕亦不知,你还想插手大清与西洋的生意买卖。昨日之事是朕偏心独断委屈你了,可朕是帝王,难道你想要朕想你低头认错不成?”

“皇上?!”栾辉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他这下是真吓着了。确实,作为现代人,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要康熙向自己道歉?可这是皇权至上的清朝,敢接受皇上的道歉――栾辉觉得他还是滚回那房梁下被压个半死比较容易……“皇上,您这番话真真折煞奴婢了,奴婢足以万死!”

康熙叹了口气,“左右你也是不在乎的,朕又何必费这份心思。罢了,你,跪安吧!”

康熙说着就要往外走。栾辉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康熙今日过来其实是道歉来了?而且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容华的变化,要不是借尸还魂这等事实在匪夷所思,康熙也不一定就想不到这方面去。与其以后模仿容华生存下去,指不定哪一日露出马脚惹得那位猜疑,不若今晚置之死地而后生,告知康熙容华已经“变了”的这个事实?

栾辉的这番思索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他下定决心时,康熙不过刚走到门槛处。

额头重重磕到地上的声音让本已因不满而甩袖离开的康熙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果然看到容华匍匐于地的样子。

感觉到康熙停了下来,容华没有抬头,依旧趴在地上,“既然皇上想知道,奴婢自是不敢隐瞒,只是此时……望皇上耐心听奴婢说。”

“起来说吧!”康熙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坐到了桌前。

栾辉立刻从善如流地领旨谢恩。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栾辉又把桌上的蜡烛燃起来,这才坐下来。

“嗯,要从何说起呢?”栾辉捏着下巴想了想,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语气也有些惆怅,“皇上知道么,奴婢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康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手一抖,心口猝缩了一下,“什么……”

“就是那次生病。在病中,奴婢昏迷不醒,然后自己在那次病中死了……”

“你是说今年二月份的那次?”

“难得皇上还能记得,妾身谢主隆恩。”栾辉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福了一礼。

康熙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这是被容华讽刺了吧?是被讽刺了吧?可对这种邀宠埋怨的口气他不是应该不满么,怎么会有淡淡的愧疚呢?

――我擦,尼玛康熙你还有愧疚这种人性化的情绪存在?!

不过说讽刺倒是冤枉栾辉了,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讶异,康熙可称得上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了,一个小妾生病了,竟也记得,这真是帝王无情么?

――帝王是真无情,栾辉你不要被骗了!他记忆里的完整版是五阿哥的额娘病重,五阿哥亲侍汤药。他只是记得自己儿子的母亲病了而已。

“那你怎么……”

栾辉不答,反而继续说了下去:“奴婢死后魂灵未灭,一直飘荡在紫禁城中。妾身挂念保清,遂始终跟在保清身后。妾身看到保清一点点长大,成为皇上您口中的千里驹;看到保清征兆沙场,大退准噶尔;看到保清随皇上祭陵、南巡,表现可嘉;还看到……”

栾辉说到这里顿了下来,每次想到这段历史他都不够心硬心狠,总是为那些皇阿哥的一生而感到悲哀。

看着容华哀伤的侧脸,康熙心里突然有了些奇怪的感觉,钝钝的,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服从本能地握住容华的手,轻轻拍了拍,“还有什么?”

“奴婢之后说的,是极为大逆不道之言,还请皇上恕奴婢无罪。”

“嗦这么多做什么,朕恕你无罪,继续说吧!”

“奴婢谢过皇上!”栾辉还想再说什么客套客套,但看出康熙的不耐烦,只好把到口的客气咽下去,继续说下去,“奴婢看到,保清和太子殿下分别依靠着明珠叔公和索中堂的支持,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夺嫡……到最后,势如水火,不死不休!”

康熙闭上眼,看似表情平静,可扶着椅子扶手的那只手却在那瞬间蓦地抓紧了,力气极大,连骨节发白了。

“后来如何?”

听着康熙隐隐压抑的语气,栾辉突然对这位千古一帝有些同情――也许他是一个成功的皇帝,但他绝对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栾辉不由地含糊了过去,“最后?还能如何?两败俱伤罢了!”

“果然。”康熙叹息了一句,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平日里那个杀伐决断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少年天子!

☆、17未来

“让朕来猜测一番,明珠索额图势力相当,必会各自结党,两党成平衡之势,两党相持,必然不稳,一个被突破,朕就会打压另一边,最终索明二党都会在朕的打压下溃散。至于保成,朕对他极为看重,不会苛责,倒是保清……朕便是顾念父子之情不至于杀他,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说说吧,最后究竟如何?”康熙看向容华,虽然容华说的只是她的梦,可他却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做改变的话,历史将会沿着这个梦走下去――兄弟阋墙,父子反目。

“……”栾辉愣了一会儿,他还以为康熙不会想要知道,还特意一笔带过。不过,这才是千古一帝康熙么,还未发生的未来,有何可怕的呢?

想通了这一点,栾辉不由地微弯了嘴角,带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明珠叔公被罢官,索中堂死于宗人府;保清兵权被夺,圈禁至死;太子殿下二废二立,被禁于咸阳宫……”

――虽然是很糟糕的事情,但是……还没发生,就不算最糟糕的吧?”

康熙怔了怔,事情其实远比他想的要糟糕的多,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绝对与他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听了容华一席话,如果没有意外,再过几年,等保成保清长大,他想必会给保成一场试炼,至于试炼的棋子,占据皇长子之位的保清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好在,这些还都未曾发生!康熙叹了口气,拍了拍容华的手背,衷心地说了感谢,“容华,幸好朕身边有你!”

栾辉这才发现康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嘴角抽了一下,低下头掩饰扭曲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两个大男人拉着手互诉衷肠神马的……他又不是腐男,怎么可能觉得这种东西有爱?!

而在康熙眼里,他觉得容华对了他的心思,对了他的眼,便越看越觉得千般好万般好。容华低着头,抽回手的动作,在他看来更像是女儿家小小地害羞了。

容华略低着头,露出一节光洁的颈项,隐隐可见微弯的唇角,映着一室昏暗的烛光,康熙挑起嘴角,他突然觉得他似乎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温柔,似水般柔顺无形,更是似水般沉稳坚韧。

康熙看着容华的目光不觉变得痴迷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抬起容华的下巴,在对方诧异震惊的目光中,将自己的唇覆上对方的。

康熙自十二岁大婚以来,至今已有十二年,虽然称不上是御女无数,倒也是把世间的女色尝了个七七八八。情到浓时,接吻什么的自是不少。可没有哪一次能比得上这一次的感觉,就连过去与容华交合时都没有这种感觉。这一瞬间,康熙觉得有一个词可以很贴切地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春暖花开。

而栾辉突然感觉到下巴被抬起,然后便是温温软软的东西覆在唇上。康熙的脸靠的太近,眼睛几乎对不准焦距,反应过来自己被康熙亲了后,栾辉只觉得脑子一炸,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僵着身子任对方亲,反抗不能――忘了反抗,更是不敢反抗。

康熙吻着身下的唇,温暖柔软甜蜜,他几乎要舍不得放开,呼吸逐渐加深,乌色的眸子黑得愈加深沉。

正当康熙准备打横抱起容华去内室时,书室外突然传来属于男童的清澈嗓音,“额娘――”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霎时间把栾辉惊醒过来,栾辉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把康熙推开,起身迎向门口。

留下的康熙一脸懊恼,怎的就亲上去了呢?书房重地,怎么会意乱情迷了呢?康熙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脸上神色晦暗莫名。

我是桌子好疼的分界线

胤|刚给容华请过安,就听书室里传来好大一声拍桌子声。啧,肯定好疼!胤|在心里很没良心地小小幸灾乐祸了一下,脸上却露出适当的惊惶的表情。

栾辉也吓了一跳,却因为担心小孩给吓到而一直盯着对方,自然没有漏掉那抹幸灾乐祸。长叹一口气,他貌似一不小心把这孩子引导成芝麻包了?!

好吧,腹黑好,腹黑只会欺负人,不会被欺负!

两人正准备进去时,康熙已经出来了,一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胤|立刻跪下,“儿子见过汗阿玛,汗阿玛圣安!”

“朕要走了,你们跪安吧!”康熙面无表情,直接错身而过,出了钟粹宫。

顾问行偷偷攘艘谎廴莼,心说真是好手段。然后就跟着康熙出去了。

――万岁爷那个表情,旁的人不了解,杂家这贴身伺候的大内总管能不了解么?这分明就是欲求不满啊不满!当时书室里除了纳喇氏再没了旁的人,万岁爷又是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出来的。杂家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纳喇氏撩拨万岁爷却在勾起爷的火之后,撂挑子不干了!纳喇氏,你行的!万岁爷的火你也敢挑?不怕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最重要的是,你肿么撂挑子了啊啊啊!虽然杂家已经不是男人了,可也知道这样的滋味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了啊,杂家可不想被迁怒怒怒~

――躺枪的栾辉表示自己很无辜,他明明神马都木有做~同时对欲求不满的康熙表示同情(雾!),不过这种“自作孽不可活”的禅心是从哪里来的?

最后康熙决定摆驾景仁宫,钮祜禄氏那里。

钮祜禄氏是一个高傲却低调的人,高傲是因为她的出身,低调却是由于她的家庭变故。因为遏必隆牵扯到鳌拜一事,康熙对遏必隆很不待见,连带着对钮祜禄氏也是不假颜色。虽然为了平衡,他去景仁宫的次数很多,可钮祜禄氏如今膝下无子与他的私下授意也是分不开的。难得他心软了一次,让钮祜禄氏怀上孩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听到钮祜禄氏滑胎时,其实心里是窃喜的。总归他对钮祜禄氏没好感,尤其对遏必隆的女儿,对她即将生下的孩子还是不自觉的膈应的。

此时钮祜禄氏也在景仁宫暗暗思忖着对于将五阿哥寄养到她名下的问题。她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虽然深处内廷,对朝堂大事不甚了解,可她也知道阿玛犯了帝王忌讳,在宫里也知道收敛锋芒伏低做小,对赫舍里那位出身不如自己高贵的皇后也是恭敬有加,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连皇帝施舍自己的那个孩子也被她“不小心”滑掉了。当那时看着康熙关切担忧却又掩藏其下松了口气的神情,她便彻底绝了孕育皇嗣的想法,尽心管理宫务,侍奉帝王,只求以这份尽心,换来帝王恩典,还钮祜禄氏一个体面!所以那日她未敢在帝王震怒时,替纳喇氏求情,不过今日得到埋在慈宁宫的钉子的消息,帝王似乎有反悔的意思?

其实这个孩子,钮祜禄氏并不多想要,她现在要隐忍做小,有了子嗣就等于站在了风口浪尖,钮祜禄氏难保不再次被帝王忌讳。况且五阿哥如今已经六岁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懵懂孩童,即使拿到手里也没有用,哪里比得上自己生出来的。再加上纳喇氏才是他正经的母族,把他收到自己名下,谁知道是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正想着,就听人报“皇上驾到――”,钮祜禄贵妃赶紧迎了出去,请完安后,就跪到地上,“臣妾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康熙本来是来泄火的,钮祜禄贵妃这一提,让康熙想起容华母子,瞬间又勾起了别的火气。

看到康熙生气,钮祜禄贵妃倒是不见丝毫慌乱。想当初康熙受鳌拜钳制,皇权旁落,可没少上她这里来撒气,谁让她阿玛老跟在鳌拜后头当应声虫?!所以对于怎么让康熙消气,她还是蛮有经验的。“皇上,臣妾知道您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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