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阿泓默不作声地为受伤的实子清理包扎伤口,那实子也在打量着阿泓,分开前连烈已经对他说过段简的大致情况,对方可以信任,况且他现在的情况,除了相信对方别无选择。
实子的衣裳在逃亡中损坏得不成样子,阿泓准备了自己的衣服和热水,实子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让阿泓替他脱衣,后腰处的红色印记鲜艳得像是要滴下来,然后光着身子跨入浴桶里,很明显是被人伺候惯的。
另一边,连奎在连五叔的帮助下很快就包扎完毕,开始讲述他们离开隆京后遇到的情况。
“这么说,是阿烈让你们来找我的?阿烈不会有事么?”段简脑子快,马上就想到不对的地方,罗城里就有连胜镖局的分会,连烈却让连奎来找他,那只能说明镖局里已经不安全了……
“少镖头引着人往山上去了,只说让我们在段少爷家里等他。”连奎尽管担心连烈的安危,但不得不奉命行事。
“既然如此,你们就留下来安心养伤。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连奎感激地说:“多谢段少爷。”
既然实子是连烈重视的人,阿泓没有丝毫怠慢,将客房收拾出来伺候对方睡下,对方连日奔波又受了伤,早就神情委顿,几乎是沾着枕头就陷入昏睡,等阿泓忙碌完天也快亮了。
段简却心疼了,压着阿泓躺下休息。
阿泓放心不下,睁着眼问:“少爷,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段简从连奎那里得知:“那个男人叫连奎,是阿烈手底的镖师,那个实子叫穆煜,是隆京穆氏的少爷,他们要在我们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好了,快睡吧,折腾了一晚上了。”
等阿泓睡着后,段简叫来下人守在床前,独自出门一趟,等他回来阿泓还没醒,连五叔却等急了。
“连师父放心,阿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段简出门去连胜镖局打听消息,因为担心被别人察觉出不对,所以没有打探得太深入,只知道镖局内一切如常。
连五叔叹口气,“诶,也不知道少镖头现在情况如何了。”他也清楚镖局里定是有事情发生,不然连烈不会让连奎到段家来寻求庇护。
段简又安慰了几句,转而问起,“连奎兄和穆少爷的情况如何?”
“连奎伤重些,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穆少爷伤得不重,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两人都没有性命大碍。”
“那就好,连师父不必太过于担心。”
天黑前穆煜才醒来,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重伤,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睁眼是陌生的房间,那最后的一丝迷惘也抛之脑后,撑着床板就想跳起来。
“唔!”穆煜身子一歪倒回床上,手臂上慢慢洇出血迹,钻心的疼痛让他醒过神来,是了,这里是连烈说的段家。
他杀了林家的表少爷,伤在那种地方,即使不死也是个废人,那废物没什么本事,却有个嫁给府尹的姑姑,对自己娘家这根唯一的独苗重视得很,找了府尹要抓他回来一命抵一命。眼看隆京是不能待了,也没法联络手下,他急中生智找上连烈,对方当即决定立刻带他出城躲避。
在连烈的帮助下,穆煜才能顺利逃出隆京,但是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
一路逃到罗城外,他们三人都受了伤,紧急之中连烈让连奎带着他连夜进城,自己引着追兵朝山上去……罗城山里盘踞着一股山匪,罗城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前有山匪后有追兵,前后夹击下,连烈恐怕凶多吉少。
若不是有连烈援手相助,他早就死在半路上,穆炜这次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了,可惜到底还是让他逃过一劫,既然他没死成,等回到隆京,定要重重报答穆炜。
穆煜一张俊脸板得死紧,在听到门外脚步声立刻换了副表情,捧着受伤的手,皱着眉头诶哟地叫唤起来。
一个奴婢打扮的实子端着托盘进来,看见穆煜手臂上的血慌忙叫起来:“客人醒了?哎呀,怎么又流血了!我马上请管家和少爷过来!”
实子口中的少爷估计就是段家的主人,管家不知又是谁?穆煜心下奇怪,听这实子的说法,这宅子里管家似乎比少爷还管用些。
作者有话要说:
☆、穆煜
穆煜的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因为用力扯到伤口才会出血,重新包扎上药就没事了。
段简和穆煜见了礼,安慰对方只管安心在这里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暗中观察。
屋里摆设很普通,穆煜身上盖着的被褥虽然干净整洁,看得出是用过又洗净的,如果是以前,他断然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看来段家并非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只是家境殷实的小户人家罢了,主人的年纪倒出乎意料地年轻,还有主人身侧的那个年轻实子,虽然是仆人打扮,但衣料比先前进来的那个实子好上许多,如果没看错用的是泸州产的上等纱绢,想必就是这家里的管家了。
穆煜靠着床栏,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那就有劳段少爷了,段少爷的恩情,穆煜铭记在心。”他生得相当俊美,脸色苍白,垂着眼帘,柔弱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段简对上穆煜含情脉脉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冷战,寒暄几句后迫不及待地告辞。
过了好几日,始终没有连烈的消息,连师父和连奎两人急得嘴上都起了泡,若不是有段简劝阻,只怕早就冲出去找人了。但就连段简也心生不安的时候,只有穆煜还像没事人一样,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他手臂上的刀伤已经开始结痂,虽然还不能提重物,但出手逗弄伺候自己的实子这种小动作还是很轻松自如的。
阿泓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令人诧异的一幕。
屋檐下,穆煜拦腰抱住识书,两人脸凑得很近,穆煜捏着识书的下巴,淡粉色的双唇擦着对方脸颊,就好像要亲上去一样。
他本就生得俊美,虽然怀里抱着识书,眼睛却往阿泓这里瞥来,眼角微翘,抛了个媚眼,嘴角再往上一勾,露出一个透着邪劲的笑容。
“穆少爷安好。”阿泓不得不出声提醒两人。
识书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人抱在怀里,这人不仅是主人重要的客人,更重要的是对方也同样是个实子,顿时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穆煜转眼一念,突然松开怀抱,识书马上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开,就见穆煜抱着受伤的手臂,嘶声轻呼:“痛……”
他手臂上的伤刚愈合没多久,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十分痛苦。阿泓脸色一变,快步上去扶住,“穆少爷,你怎么样?”
“嘶……好像流血了……”穆煜五官皱成一团,表情痛苦不像作伪。天气热加上受伤,他只穿了一件里衣和一件单衫,手臂上不一会儿就沁出丝丝血迹。
阿泓脸色一变,转头吩咐:“赶紧去打盆热水过来。”
识书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颜色苍白,听到阿泓吩咐慌忙点头去办。
果然,穆煜的伤口本已愈合,因为拉扯又裂开来,只能重新包扎上药,染了血的绷带丢在铜盆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淡红色水波。
但伤者自己却不当一回事,而是伸出没受伤的手,撩起阿泓垂在面前的一缕发丝,笑眯眯地开口:“管家是在为我担心吗?”
阿泓低着头不为所动,手下稳稳当当地打上最后一个结,“穆少爷,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大夫吩咐了,在伤口彻底愈合前还请好好休息,以免牵动伤口。”说着抽回穆煜手里的头发,行了个礼后退出屋子。
杵在一旁的连奎一脸尴尬,他刚被穆煜打发去厨房,没想到转角刚走,穆煜就惹出麻烦,只是穆煜是连五叔他们的救命恩人,又是少镖头托付给他看顾的,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追上去抱拳:“有劳管家费心,连某感激不尽。”
就在众人都等到心焦如焚的时候,段简那边终于收到连烈传出的消息。
厅堂一张方桌上,好几双眼睛都盯着桌面正中摆放的一把寸长的小刀,消息正是写在一张只有一指长的纸条上,然后系在这把小刀送进来的。
“是罗城山上的那股山匪。”连奎拿起小刀端详,刀尾上刻着两道竖杠,中间一个圆圈,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连家做的是镖局生意,走南闯北少不得要打点沿途的黑白两道,毕竟多个朋友就少个麻烦,但也有不接受他们好意的势力,比如罗城山那股不知道何时盘踞下来的山匪,只是双方范围不同,平时很少接触,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但这次却不一样了,连烈引着追兵往山匪的地盘里去,若是犯了对方的忌讳,人家可不管你是谁,照砍不误。连五叔和连奎担心的正是这点。
直到接到连烈的亲笔信,连五叔和连奎的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
“段少爷知道是谁送来的么?”
段简苦笑,他今天像往常一样坐在玉颜堂后面算账,突然间咄地一声面前多了把明晃晃的小刀,把账本牢牢地钉在桌面上,若是再偏几分,射中的就是他的脑袋,即使沉稳如他,也惊得差点跳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去看这刀是从哪里射进来的。
“五叔,既然少镖头说没事,那我们也不要太焦急,依我看,当务之急是给隆京那边通传一声,免得老夫人担心。”
“瞧我,都急糊涂了!这事交给我来,我马上出门去办!”连五叔拍着脑袋转身就走。
是夜,一条黑影悄悄地摸进穆煜暂住的房间,黑影身手敏捷,没有惊动任何人。
“属下护主不力,请主人责罚。”黑影对着穆煜单膝跪地。
穆煜沉着脸,良久才说:“起来吧,这次不能全怪你。”身边的护卫被穆炜收买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事情。
“谢主人。”
“隆京现在如何?”
“胆敢背叛主人的叛徒已经如数处置,隆京目前一切安好。主人的双亲被穆炜安置到京郊的别院里,性命无忧,只是行动受了些限制。”
“哈,我娘竟然被穆炜关起来了?”穆煜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好像被囚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是别的不相关的外人,“估计这次把她气得不轻。以她的性子,眼下不知该怎么咒骂我呢。”
黑影见怪不怪,继续说:“宋大人一听说主人出事就立即快马赶回隆京,林家那边不会再追究,宋大人还让属下转达,主人此次受伤,令大人十分忧心,只是琐事缠身,不能亲自前来――”
“行了,我知道了,跟宋真说我心里有数,他贵人事多,不劳他费心。”穆煜直接打断对方的话,“你回去告诉穆名,让他怂恿穆炜早点把我逐出穆氏,叫其他人做好准备,退的时候手脚干净些,绝对不能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还要在这里留多几天,需要离开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是,主人。”
黑影从原路退回,屋里只剩穆煜一人坐在桌边,黑暗中看不清神情,过了很久才听见一声嗤笑,“既然穆炜不想活,那我就如他所愿吧。”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不可闻,“快了,这种日子,就快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竹马
夏季暴雨逐渐增多,雨水连绵不断,这场大雨从头天傍晚下到第二天早上才渐渐收势,雨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连成一线,落在地上积出一洼又一洼的小水坑。
多亏这场雨得以缓解连日的闷热,微风拂面带着一丝草木的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书房里,识墨眼睛通红地跪在地板上,满怀希冀地望着阿泓。
“你是说,你想预支明年一整年的工钱?”识墨跟段家签的是卖身契,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半贯钱,和别家比起来待遇已经很不错了。阿泓知道识墨每月领到的工钱都被他交给叔叔补贴家用,只是他平时也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现在突然请求预支一年的工钱,不得不多问一句。
识墨心里也相当没底,但他现在急需用钱,只能来试看看,“求你了管家,识墨做牛做马会报答你的。”说着又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
“你先别忙着磕头,说清楚你要钱做什么?”识墨这孩子傻头傻脑的,好歹他现在算是段家的人了,阿泓得问清楚,免得让人给骗了去。
识墨边抹泪边一五一十地说,原来是识墨以前的邻居,小名阿佳,比识墨大两岁多,父亲早死,和阿姆一起生活,因为交不起买身钱,也是早早就去做了实子。两个身世相仿的孩子感情极好,后来识墨来段家做了书童也没断掉联系,隔三差五有空了就会去看望对方。直到上个月阿佳的阿姆也病死了,只有一个嫁人后就分家断绝来往的叔叔,现在叔叔不肯养他,想把他卖到妓院里去,已经和妓院说好价钱,准备过几天就带他去看人。
其实识墨是想求阿泓收留阿佳,但这念头刚起就被他掐掉了,管家和少爷对他已经很好了,他再提这个要求就是得寸进尺,阿姆教他做人得识本分。而且段家再怎么待人宽厚,毕竟是给人做奴仆,从此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不想阿佳也沦落如此。
听了识墨的请求,阿泓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即使预支给你一年的工钱,也只是杯水车薪,对他来说根本于事无补,暂且不提别的,就光吃饭的钱哪里来?而且这件事,你叔叔知道么?他会同意吗?你们非亲非故,只是邻居而已,就算这样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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