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激怒我,要是我真的狠下心,你的小命就真的没了。
他能感觉得到,做了鬼之后,也许总有一股意难平,戾气总是时有时无似的,或者说面对着杀了自己的对象,圣人也不可能完全持有平和的态度吧。
左静言看着自己的手,现在他的力量是够扼杀一个生命。
只是下不了手。失去了第一次的勇气,第二次,再也后继无力。
别走!
凤辰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襟,仰起脸来看着他,没有了呼吸,平板的胸脯上不再见起伏;没有了温度,手上传来的触感只是一片冰凉。
他是真的死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并非人类。
可是,与他梦中千疮百孔的那个画面相比,他就算是鬼,一出现就让他的心安定了许多。
……
左静言也看着他,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瘦得两颊都陷下去了,只显得眼睛更大,红润的唇褪了色般地成了淡淡的一片,下巴尖尖的,本来正在发育中已经显得有点肌r的手臂又纤细了下去,显得过分宽大的衣物裹住的身躯更觉干枯而瘦小。
两人只是这样无言地对视着,左静言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有一点可疑的晶光在他眼中的人脸面上出现。
轩辕凰辰咬紧了唇,单薄的身子徽微颤抖。
左静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忍着了。
鸣——!
被他这么一说,仿佛就像是得到了赦令,轩辕凤辰一头扎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在他离去后的这两个月里,他哀伤、志忑不安、自残,却一次也没能好好地哭一场。
那温热的y体不停地滴落在他冰冶的身上,灼烫得像烙进了皮肤里。
这样的眼泪,可以让他相信那个从不肯低头的皇子是真心后悔了么?既知如此,何必当初!
为什么……杀我。
这是两人之间的结——死结。
他不敢问,却不能不想。死后百般揣测,让自己无所适从。
二哥……二哥……
轩辕凤辰的耳朵动了一动,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要是哭得太大声会引来宫人不必要的过多关注,到时候左静言可能就不能再多留一会儿了,但他刚刚实在哭得太伤心,虽然努力控制,但骤然停下来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二哥说,如果我不亲手处决掉你,他就亲自来做。
最疼自己的哥哥,说这句话却绝不是在说笑。
他还记得,因为二哥有着生得远异于常人的美貌,遭受到不少异色的爱慕。其中有一个黄门令,仗着自己当时在宫中的许可权,对方又只是个被人遗忘在冷宫的嫔妃之子,非常大胆地去对当时还年幼的皇子进行s扰和表白。
结果后来轩辕凤翔辛苦地得到了太后的关注,终于拥有与其皇子身分相符的权力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爱慕自己的黄门令给阉了,然后刺瞎割哑,剁去其手脚,叫他有眼再也不能看到自己,有嘴再也叫下出自己的名字,也不能用手写出那种令人恶心的倾心爱慕之情。
他二哥每天会去,亲眼看着宫里最残忍的太监给他上刑,那人的伤好了又撕开,腐r让蛆虫啃噬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可二哥却不许他死,还每每在那人受到酷刑的时候跟他说话,直到后来,那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害怕,哪怕是看不到,只要感觉他在就控制不住的颤抖、失禁。
那个不顾一切爱上他的人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曾经扬言: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对二皇子的心都不会变,可是……落在二哥手上也不过一年而已,他不单只是废了、残了,更……连心都已经麻木了。
那一年,他八岁,轩辕凤翔十五岁。
那个被做成人彘的黄门令在皇叔起兵时不知道被丢弃在哪里,但可以知道,无论他是死了,还是活着,此生都不会再对那个美丽却恶毒的皇子还存在一丝丝爱恋。
或者,忘了他,忘了这一切,对他来说才更仁慈。
打了个抖,轩辕凤辰想起当二哥对自己说如你下不了手,我来处置时,自己怕到打从心底开始颤抖的寒意。
当年的黄门令是个武官,一个壮汉都忍受不了的酷刑,叫一个文弱的书生来承受,他承受得起么?
越倔强,越不肯放手,要承受的苦难只有更多。
更何况还有小元,小元还这么小,给二哥拿去当个小太监的话,他活着一生要忍受的屈辱绝不会比死去更轻松。
所以他决定亲自下手。
在左静言毫无防备的那一刻,冷冷地,自船上看着他们父子没于冰冷的湖水中。
然后承担失去他们的痛。
对我来说,比死或是离别更痛苦的事,就是你会忘了我。我虽然不知道二哥会用什么手段,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如果有这么一天,你活着却根本迫于二哥的威压而把我完全忘了,那我情愿杀了你,然后再承担失去你的痛苦。
……
他是认真的吗?
自私的皇子,他的爱恋来得这么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在他们背后引得人心不安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威严。
他们的爱恋不被祝福,甚至还不能大声地说出口——如果只是地位相差的男女也罢了,也许承受的压力不比现在轻,但至少会被世人所同情和拨受。
两个男子……光想到别人会用怎样唾弃的目光看待他们,说他们恶心,左静言就失去了站出来的勇气。
或者轩辕凤辰是对的,如果他活着,总有一天会不敢也不能承担这份爱的后果,选择把他遗忘。
现在……他的怨、他的爱、他的恨,都只系于凤辰一身而已。
他杀了他,然后承担失去他的痛苦,那份痛让倔强的皇子说不出口,甚至痛到想死——即便是死在他手里。
恨我吗?那么就杀了我,我说过你可以索回我欠你的……要不然,就陪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准去。
看着他因为自己太过决绝的话语而失去了思考能力,轩辕凤辰趋身紧紧地抱着那冰冷得像尸体一样的鬼,虽然听不到熟悉的心跳,虽然没有温暖的躯体让他抱得实在很不舒服,可是,就是不想放手。
凤辰……回床上睡。
左静言看着那个紧抱着自己就觉得安心,一松驰下来,因病而变得赢弱的身体立刻抵挡不住睡虫的侵袭,不由得苦笑。
不准走……
明明是因为冷而把眉皱得紧紧的,可是却还把根本就已经是冷源的自己抱得更紧。
左静言轻轻把他抱起来,因为被他死攥着不放手只好陪他一起躺回榻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这才让他的脸色好了一点。
折腾了大半夜,月落星沉,启明金星已经在天空中闪烁。左静言见他拉得紧,有点不忍心掰开他的手,可是随着室外的光线增强,他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人消融在那光线中一样,气血翻涌,再也支援不住,化做一缕青烟从轩辕凤辰紧搂的双手中钻了出来,回到那能抵御阳光的葫芦里。
别走……
睡梦中似有所察觉的人嘟嚷着,但他毕竟太累了。
虽然因为怀里一空而有些不适,不过被冻了大半夜,翻过身抱住了比较起来更为绵暖的被子后,反而睡得更沉了。
情未了·第二章
见色忘友!
不讲义气!
果其不然,一回到葫芦,首先迎接他的就是两道悲愤状的指控。
其中还夹杂了小元嫩稚的好奇宝宝一百问:什么叫见蛇忘油?
咳……我……
只是前情往事的恩怨,突然拔开了豁然开解的塞子,他整个人都觉得心里的郁闷与憋屈都舒畅多了。
可是要怎么和这两个新朋友解释他和凤辰的关系……左静言未语脸先红。
就算遇到了朋友要叙旧,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把儿子丢给我们带啊!你儿子很能吃耶,你知不知道!
见他尴尬神色,阿吊倒是见机得快,立刻转移话题。
不过都是饿死鬼一路来的私藏,谢他就好!
这个,谢谢王小二兄……
算了算了,赶紧把你儿子抱走!虽然说做兄弟的对你昨天夜里一声不吭就丢下我们自己出去偷欢很有意见,不过今天看你气色好多了,那就大人大量地不跟你计较了!
这只闷鬼是在外面遇桃花了吗?
为什么今天看,好像整只鬼都不太一样了似的。
原来老纠结在他眉间挥之下去的苦涩愁意已经消淡到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几分喜气的眼角,就连发呆也发得跟发春一样,痴痴的,叫他看了直起j皮疙瘩。
爹爹又去见凤辰哥哥,有没有记得喂他喝苦苦药?
倒是左家小壮丁小元,非常之老地道一口道出自己老爹每每出现这种迹象时必经之事。
小小的人儿可执着,到现在还没忘了要喂凤辰哥哥大魔王喝苦药茶的事。
咳咳咳……
原来,自己生前一去见过凤辰,就是这么一副整个人精神焕发的样子啊?
竟然,连小小的孩童都能一眼看出来。
或者耍担心小元的教育问题,根源还得从自己身上找。
左静言终于被儿子呛到了,不停地干咳着,忘了问鬼是不是能得风寒这种人间杂症。
凤辰是个哥哥?就是在园子里的那个?
王小二竖起了耳朵,这个凤辰是打从左静言一到鬼元村就听得耳朵生茧的名字,本来还抱着幻想,想这是怎样一位能把呆头书生给迷去了魂的美貌佳人就他这种一辈子都娶上不老婆的男性而言,自然难免有了那么点带色性质的绮思遐想,可是今天谜底揭晓,居然是个带把的男人。
就算漂亮……那又有什么用?
嗯哼!
看到左静言的脸色一变再变,可能是想到了王小二知道此事,会看他不起,阿吊及时地哼了一声,吊起了眼一瞪,立刻把王小二一肚子的困惑都了回去,换来左静言感激地一瞥。
阿吊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地跑去睡觉了。
老实说他并不看好这两个人。
左静言天生聪颖,饱读圣贤书,有着天生疏离的淡漠,他的傲是藏在骨子里的,内敛而不挑明,把什么都看得很透,但只要不侵害到他的切身利益,他也就存在心里什么部不说,也从不想去追究,以一种温文佳公子的表像去赢得大家的敬重。
就好比说吧,虽然不知道小元的母亲为什么一直没被他们父子提起,不过阿吊倒是可以想象,左静言的才华不见得能被一般的女人所赏识,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育下,注定了并不富裕的他能与之结合的只是个庸脂俗粉。
而……只要是个女人,如果爱得不够,都不能长期忍受这种淡漠而清贫的生活吧。或者左静言绝口不提生下小元的那个人,只是因为存在背叛,对他来说,是伤及男性自尊的耻辱。
而轩辕凤辰,他的傲慢是从里都外都彰显的,他激烈、任性、不讲理,本来若只是这样,倒是很能打动左静言这根静默恶言的木头,并左右他的情绪的,可惜他还只是个孩子,并不定性,而且太过决绝了,天生的皇族血统又给了他骄傲的本钱,现在也就只是因为还小,对左静言的感情里还带了丝不经世事的依赖。
若再长大些,或是经过正统的宫庭教育培养出来的话,还……会不会再继续维持这份感情,孩子的心总是很容易变的。
不会用多久,世俗的力量会取代旧时的情分,等他经历了成长中的种种挫折,自愿或被迫地吸收世间唯一能认同的伦理观念后,就会卸下童真,蜕变成为首先为自己精打细算的成年人。
那才是毁灭性打击的背叛的开始!
而……那死小孩又是这么的别扭!
不过,都只是别人的事,不关他阿吊大爷席事!
阿吊架着二郎腿,把还念念叨叨的王小二扯下来拿他大腿当枕头,睡得心安理得。
与人类的作息时间相反,当夜幕降临、人们纷纷回家安歇的时候,却正是鬼族开始活曜的时间。
更别提今天还一早就有一张放大的丑脸给他们提神醒目。
死牛鼻子,昨天差点捉我去听佛经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今天居然还敢用摇的把我摇出来?
作人作鬼时起床气都一样重的阿吊重重一脚直接踹牛青云脸上,接下来自然他也拿抓住自己鞋子、声泪俱下地道:阿吊这次你一定耍帮我,不然没法活了!的牛鼻子没办法。
两个终于已经明确认识到自己师傅除了见鬼外,没别的本事的也已经对这一幕熟视无睹了。
明白乖巧地把自己私藏点心和小弟弟分享,清楚则在灯下拨算盘,在计算如果把在宫中得到的赏赐带出去能卖多少钱。
小元……
鬼是能吃人类东西的吗?不过那小鬼现在是个半妖……
左静言看着已经啊呜啃了一大口糕点,脸上沾着面粉层层昂起头来看自己的儿子,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确认他没闹肚子也没不见反应,反而好像乐得很的样子,想想儿子在生时惊人的消化能力,王小二那点点烟气一样的香火哪够他吃的,也就由他去了。
那边,牛鼻子连哭带述,好不容易说完了他昨天的遭遇。
因为牛高人出手,一举成功地解决了五皇子病魔缠身的现状,太后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渐渐好起来,自然乐得跟一朵花似的,说什么也不让法术高强的牛青云走。
而国师经过数天休养,终于把开天眼的损伤养好后,也专门请了牛道长过去间谈。
间谈的内容嘛,除了试探和掂量对方的实力外,在法术切磋上轮得一败涂地的牛青云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让别人认为他是深藏不露。
对他多少有点怀疑.却也被他唬了过去的国师捉鬼的本事一流,看人的本事却还得再练练。
不过,像牛青云这样被天雷轰炸得头发全竖起却运不当一回事的活人也的确少见了——当然,除了阿吊,谁也不清楚牛青云在过去的捉鬼修行中练出的挨打本领有多么坚挺。
尽挨打不还手,试不出他什么来的国师也没辄了,这可是太后耍的人,总不能直接下狠手打死他,落个排挤后进的名声吧?
于是说出宫中近年来的一大秘密,约定和他比试,谁先能找出原因,解决掉的就算赢,轮了的自动退出,一山不容二虎。
其实国师本人倒不至于这般神经敏感,遇上个冒出头的同道就要扼杀之,可是在国师的威名下已经作威作福惯了的,还有那些把亲信、子孙送到国师这边挂名的大臣们可坐不住了。
要是太后改为宠信这牛道士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不就是白费了?
更何况在政场上敏感的官员们岂有不知皇上的心理,之前是碍于太后面子,现在有了借口的皇帝大可扶植起另一股势力,然后取代掉之前的,只要大臣们之间互相竞争暗斗自己都扯皮个没完,谁也动不了心思威胁到他的帝位。
这一切,当然莫明其妙被卷入到政治圈里的乡巴佬牛青云是不懂的。
他只知道自己被那臭秃幢扁得很痛,而且被下了面子,就算要争这口气,也得求葫芦里那几个异类帮他把这赌羸回来!
我亲自验证过了,当初差点把你们都收拾了的天雷咒肯定就是那老秃驴画的!看看我这头发!
牛青云指着一日不见,他就给弄得根根直立的三千烦恼丝跟大家哭诉。
力图要激起群鬼们的同仇敌忾之心。
就算是他弄的,没炸死你已经手下留情了吧!搞不好人家只是多少要积y德,不拿最强的法术对付活人!
阿吊对那大和尚还是很有顾忌之心的,他差一点送命在那人手上。
就算把牛鼻子送到y间来给他礼物,他也不干这蚂蚁撼大树的蠢事。
我又没叫你们直接去对付那秃驴,我和他打了赌,这宫里从一年前起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守护这皇宫的瑞兽祥灵们一个一个都消失了,好像被什么妖物吞噬了一样,可是老秃头怎么找也找不出原因,只好满宫鬼画符!
他天眼看得到一切异物,说起来,这皇宫还是安静得可怕啊!
住个大宅子什么的,都会有点东西出现,至于是护神还是恶鬼各有其因。
这偌大的宫院,这么多瑞兽仙官的雕像都按方位奉供得好好的,可是居然只是摆设而已,半点仙灵之气也无,这的确是有点奇怪了!
牛鼻子对眼睛看不到的鬼是不太?解,可是他身边不是还有这么多的鬼族么,他们总归知道一点吧。
这宫里,该不会是有噬魂鬼吧……
阿吊突地想起初进宫时感觉到的那股极度y寒之气,打了个冷颤。
所有人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跟明白抢最后一块点心,塞得两腮鼓鼓的那只小小的噬魂鬼,看到大家都朝他望过来了,左翊元不明所以地用胖手绞着衣摆,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挺起小胸脯努力地展颜一笑,然后一溜烟地钻他爹怀里去,白色的碎沫在他的唇边都快沾成白胡子了。
算了——众人泄气地扭头——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他的!
小元是无意识的噬魂鬼,跟那种有意识、有野心要获得更大力量的噬魂鬼不同。
另外他吞下的两只噬魂鬼是被三昧真火粹练过,最精纯的元魄,这跟噬魂鬼吞下还带了大量原主人灵识的魂魄不同。
滞留在这世上的鬼魂都是怨鬼,会有各自不同的欲念。烦恼,各有执念才不能转世,噬魂鬼不单吞噬了他们的能了,在同时也吸收了他们的念,因此,在他能里越强的同时,性子也只会越变越暴烈,越来越扭曲,这就是堕入魔道的由来。
的确这宫中的灵气很不对。左静言确信自己看过的书典,没有哪一座皇宫会如此……死寂。
那守护的仙灵们,那含冤在宫中沉寂的怨鬼们,什么都没有。
无论好的或是坏的,都不可能完全抵消得这么干净。
可是如果有噬灵鬼在附近,不可能把气息掩藏得这么彻底。
阿吊想起自己遇到过的那个,还是觉得这里的东西未免与众不同。
我看过牛道长的书典,以前曾经有过一例活人藏鬼的例子。并不是附身,只是那个人帮助他把鬼藏在自己身体里了,这样鬼族不泄露出半点气息,所以把好多前来收他的法师都骗过去了。
左静言说出百年难得一见的例子,倒叫原书的正主儿牛青云很迷惑了——他的法术书里讲过这样的例子么?
可是,鬼气y寒,活人怎么抵抗得了?
阳y两极共存一体?光用想的就觉得很奇怪。
鬼上身贫道倒是见过,可是那鬼族夺了认得呃意识短暂寄住,若是长期如此,不说行为举止肯定穿帮,光是那y气,活人怎么忍受得了!
正因为如此,才叫活人藏鬼,不与道长/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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