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诺诺地送走了二哥,看看倏然冷清下来的这里,轩辕凤辰坐在灯下,发了一会儿呆,一突儿又伸手去弹那铃铛。
叮!!
回应声极近的传来,就像响在耳边。
抬头望去,左静言抱着小元,已经自灯下出现,眼中含着些许忧虑,却仍是笑得温柔。
凤辰哥哥!
小元挣扎着下地,跑过去踮脚抱着他的腿,昂起小胖脸笑嘻嘻的,甚是无忧。
看到他这样童稚的笑脸,好像没有什么是可烦忧的,轩辕凤辰突然有点理解左静言会一再对自己说:你不必急着长大的理由。
臭小鬼,你又胖了?嗯?
脸上看起来是胖胖的,怎么抱起来没多少份量?
轩辕凤辰把小元放櫈子上与自己平视,伸手去捏他的脸,逗他跟自己一起做鬼脸。然后又拿点心给他吃。
刚才你都听到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沉默。
从上次交心以来,他每次跟自己相见都情浓如水,蜜里调油。
现在却用一副很难决断的表情在看着他,这就跟最初,他怕误了两人的前程决意对自己开始疏远的时候一样。
不是不想离开,只是离开了心会痛,舍不得。
他没有那么伟大的抱负,不能把爱奉献给天下人。
那么,这只鬼,就藏在他心里吧,当成是世人不会知道的秘密。
这种时候又有点庆幸他已经死了,死了还能守在自己身边,那也就没什么,甚至还比活着的时候更方便避人耳目。
凤辰,你二哥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我会按你说的,不急着这么快长大。所以你要守着我,教导我,直到我不需要你教导的那一天为止。
突兀地打断他的话,轩辕凤辰做了个鬼脸,把小元的脸也捏成一个笑脸,两个孩子一起笑得开心。
看着他的笑容,左静言也笑了,只是笑容里仍有一丝苦涩。
人,总是要长大的。
阿吊说,如果等他长大了,自愿或被迫地吸收世间唯一能认同的伦理观念后,就会卸下童真——那才是毁灭性打击的背叛的开始!
会有那么一天到来吗?
他的小凤辰啊!
但愿他的守护能让他少经历些风雨,多保持现在的纯真。
他没有希求永远,只是希望这时间能再长些,再长一些……
今天……呃。
瞟了一眼盘踞在床上玩得正乐的左翊元,轩辕凤辰看了看因为儿子在场变得非常之守礼的情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把今晚安置过去。
今晚你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学武,念书吗?太累了可不行!
笑着把他推到床上,细心地给他除去鞋袜,左静言也知他天天熬夜等自己来,着实对身体无益。
可是……
现在白天你就不在了呀!轩辕凤辰嘴都要嘟起来了,拿怀里的胖小猪左翊元当抱枕搂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他圆圆的小肚肚,小鬼不睡觉,他也不睡觉。
小元陪凤辰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可是那个当惯了爹爹哄小孩很有一手的人却把小鬼也拉下水。
好!!!
嫩嫩地应了一声,左翊元马上把眼睛闭得紧紧的,闭到眼皮都现出一圈小嫩褶来了,装乖的脾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左静言对儿子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看看不服气地瞪着自己的轩辕凤辰,拿那个明明眼涩舌怠了,却偏要逞强说:我不睡,你陪我说话。的人没办法。
好,我陪你说话,我说,你听。乖啊!今天我们来讲一下程门立雪的成语典故。以前左静言当先生的时候,倒是经常给这学生夜下讲学,非要把白天玩去的时间补回来,尽忠职守得很!
以前啊,有个叫杨时的人,他特别喜好钻研学问,到处寻师访友,就学于著名学者程颐门下。一天,杨时同一起学习的游酢向程颐请求学问,却不巧赶上老师正在屋中打盹儿。杨时便劝告游酢不要惊醒老师,于是两人静立门口,等老师醒来。可没想到,就在等的时候,一会儿的工夫,天飘起鹅毛大雪,越下越急,杨时和游酢却还立在雪中,游酢实在冻得受不了,几次想叫醒程颐,都被杨时阻拦住了。直到程颐一觉醒来,才赫然发现门外的两个雪人!从此,程颐深受感动,更加尽心尽力教杨时,杨时不负重望,终于学到了老师的全部学问。后世人便用程门立雪这个典故,来赞扬那些求学师门,诚心专志,尊师重道的学子……
凤辰?小元?
摇头晃脑地讲完,低头一看,不刻前一个还是在装睡,一个死撑着不肯睡的小鬼居然都已经睡着了。
真是没出息,我讲学就这么容易犯困吗?
左静言苦笑着摇了下头,俯下身查看他们睡梦中平静安祥的脸,轩辕凤辰可能是怕他们父子不见了,搂着胖小元当抱枕,抱得紧紧的睡着了也不松开手。小元一条胖腿都架到凤辰哥哥身上去了,唇边口水滴答,洇湿了凤辰的一块衣襟,憨态可掬。
左静言感觉到这一对心里挚爱的小人儿就是自己想守护的永远。
哪怕是叫他再历大劫,魂飞魄散也是值得的。
也没再说话,左静言合上了书,坐在床边,把小元压在凤辰身上的腿拉下来,给他们拉了拉被子。目光投注在自己爱恨系于一线的人上,听着他缓且长地呼吸,看着盖到他胸部的被子慢慢起伏,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仿佛听得见时光如水流逝的声音。
如果可以,真想守护这幅画面到永远……
噗——
也不知过了许久,一直守护在床前的左静言突然听得廊上远远处传来这么一声异响,敏感地站起旋身对着门外的时候,那两扇关得好好的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门口,浓重的y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而动,腐臭的血腥气传来,却又好像不是鼻子产生的嗅觉,而是直接在大脑中产生的反应。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左静言瞠大的眼睛里,倏然出现了敌人的身影。
那个仿佛是凝聚黑暗形成的块状积聚物里,匍匐着进了门来,站起身来显示的依稀是个人形。可是他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裂开的伤口。更可怕的是,这些裂开的伤口处,竟然挨挨挤挤,都是一双双向外看着的寒光四s的眼睛。
你……是什么……呃,东西?
左静言开口,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他虽然生前是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书生,做鬼后唯一一次戾气爆发也只是在一心想报仇的时候。
更奇妙的是,他虽然不像阿吊这样有见识,亲眼见过、亲身体会过,却也非常肯定地知道,这个东西就是他们之前要找的,藏在宫中的噬魂鬼!
居然是这么可怕,叫人望之遍体生寒,心生畏惧的存在。
不知好歹的野鬼!本座今天就先收了你们,再叫轩辕家的一个个偿命!
那鬼物桀桀怪笑,那声音不是从他口中发出,而是从脑海中直接传来。
震慑得他脑子嗡嗡轰鸣,几乎就要因为这样的威压而软倒。
然而,一转头,看到凤辰和小元仍毫不知危险已至地酣睡着,左静言倏地勇气倍增,一甩头现了冻死鬼的原型,青白的面色,僵枯的鬼爪,面罩白雾,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完全下降了,杯中凝冰,檐上见霜。
哼,这点本事也敢到本座面前现丑!
那鬼物却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步步靠近,也不知怎么地手一挥,空气中好像有什么透明的不知名之物扭曲变形,却像是空气中伸出了无数鬼爪束住了左静言,叫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一再近。
嗤——
他听得见自己肚腹被那鬼爪抓入的声音,那一处好像不存在了一般,只是被他一碰就消蚀了去,也不知道鬼还存不存在的肠子被他翻搅,痛楚不堪。
知不知道人成了鬼之后,就不会这么容易死掉?就算是被吃掉了身体的大部分,可是你却还有意识存在,还会知道痛苦,这般滋味最是好吃!我就从你最不可能会死掉的地方吃起,先从脚,再到手,肢干,再到头——啧,你也就这颗头颅还有点用,还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肝。
那鬼伸手再抓,就欲将他直接剖膛破肚,取了那美味的心肝打牙祭,然后再按他所说的残忍虐待。
却不料,他的爪子才碰上左静言的衣襟,瞬时间光华就从他被撕掉的地方s出。
一粒珠身淡黄,内里绽放着五彩光芒的圆珠浮现在半空中,一瞬间灿烂到几乎可以把眼睛照瞎的光芒利箭般透体而出,刺得全身都是眼睛的鬼物大叫一声,返身就走。
门口,似乎听到有人发出了半声惨叫便砰然倒地的声响,一重重门被疾风吹开了又闭上,再无声息。
许久之后,左静言才强撑着爬了起来,若不是已经在开始愈合的伤仍有一阵阵痛楚传来,几乎就要当刚刚那一幕是个梦。
恶梦!
怎么了?
睡梦中,有点被吵醒的轩辕凤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得到他把冰冷的吻贴上他的额头后,小猫般地蹭了两下,又复沉沉睡去。
左静言没敢把这个可怕的怪物的消息告诉他。
虽然知道应该尽早回去通知阿吊他们,自己已经见到了噬魂鬼的真身,可是却又不能在此时离开凤辰身边。
直至第二天天色放明,才觉得能安心地松口气,心想就算他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白天鬼族能力最弱的时候出来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只可惜他的体贴也并没能让好梦正酣的轩辕凤辰多睡上一刻。
晨曦笼罩下的琉璃殿,一个宫女发现宫门倒伏着一具全身冰凉的太监的尸体,尖叫声倏然拔起!
情未了·第六章(1)
宫里又闹鬼了!
这个消息不时三刻便传遍了三宫六院,闹得沸沸扬扬。
而且,这次又是发生在五皇子身边的事!
才刚刚把见鬼风波平息下去的小皇子又成了关注焦点,好容易放下一颗心的太后也坐不住了。
禀太后,此人全身并无半点伤痕,也一向健壮,的确是离奇死亡。
太医验尸验不出什么端倪来,国师倒是说他身上灵息全无,消得太干净彻底,怕是被鬼怪吸了元魄。
依贫道看,也认为是被鬼物所侵,魂魄全无。
牛青云却是个知道根底的,也这样搭话。
左静言今晨慌慌张张回来,自然是第一时间先把此事告诉了道长。
此刻照他看这暴毙的太监的死状,应该是那噬魂鬼昨夜不提防在左静言手下吃了亏,立刻就吸人元阳去补足自己损伤所致。
鬼的能力与人不同,只要不是因为圣洁之器造成的伤口,基本上是见风则愈,只是痛楚依旧,却也很难死得了——不然地狱那些油锅、磨骨的酷刑谁来承受?
昨夜他惊走,若是又受了伤,只怕这几夜宫里都不会平静了。
而且贫道还能看出,是何种鬼物,斗胆要在御驾前查上一查,审上一审。
没奈何,只好豁出去了!
依着左静言的计策,牛青云也实在不能再等敌人主动出击——难不成还真等他先把这宫里的人害得七七八八,疗好了伤再出手么?
牛青云一开口,语惊四座,皇上也不笑了,严肃道:道长,此话当真?
皇上,贫道并无把握,因为依贫道所学,此物乃是噬魂恶鬼。且宫中有人助它,将此鬼藏在活体之中,是以无人能防。
出言一出,四座震惊。
昔日国师处理掉的鬼族就算可怕,但因为鬼族只能晚上或是天时相助方能出现,好歹一般人也能根据指示用灵符什么的防一防,晚上只要躲在房里不出去,门上贴符,多少还不会横死在家中。
如果还有这么神通到克服了一切限制的鬼,那么整个人间界不是任其横行,无人能捋其缨?
鬼上身之事贫僧也见过,可鬼气y寒,并不能长久,如夺主之魄,却也泄露了行藏,地府岂有不收之理?
毕竟管鬼的还是地府的十殿阎王,鬼族的能力比人族强上许多,但却诸多受限,若不然,天下y阳早巳乱序。
国师眉头一皱,提出反驳。
是无意识的惹鬼上身,还是藏鬼作恶,这一点贫道尚不敢推断。一切有待事情查出真相后再做定论,但有一事想请二皇子协助为好。昨夜二皇子可是入过琉璃殿?
拚了!矛头直指兵权在握的二皇子,牛青云大胆的言辞让在场的嗡嗡声一下子都下去了,寂静,突兀地发生在这偌大的议事殿,没有人敢搭腔。
牛天师难道怀疑本王?
轩辕凤翔挑了挑眉,眼中杀机立现,大殿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怕声大了些儿,被二皇子扫视过来就要支持不住地晕厥。
不敢!贫道只是担心皇子被外邪所侵而不自知,若不及早拔除,恐有伤贵体。
把左静言教他的话都说了,牛青云将堂堂一天潢贵族到此,自己手心也捏着一把汗。
二弟,让牛道长但试无妨。朕倒也担心朕的好皇弟会有危险!
此刻,高高在上的皇帝发话了,轩辕凤翔就算再有不满,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下皇帝的面子,恨恨地瞪了一眼像是早有准备的牛青云,不情不愿地领旨接命。
只要二皇子将此符水喝下,片刻后自有分晓!
把一张黄符烧成了灰,溶入案前的一碗清水中,牛青云把那碗奉给执事太监,由他代转。
银针试药无毒,请二皇子服用!
太监尖细的嗓子响起,接过那碗底下沉着一碗底灰黑渣子的符水,洁癖的二皇子脸都黑了,看了看皇帝,一咬牙昂头喝下,把那碗摔回给太监恭候一旁的托盘里。
……
大家还是大气不敢喘,所有目光都凝聚在二皇子脸上,只见不久后,他红润的面颊果然出现了一点细微的抽搐,开始有些发白,不知道在强忍什么,心下更是大惊,所有人撤离到二皇子一丈之外的安全距离形成一个大圈。
皇弟你觉得如何?
倒是御座上的皇帝有点担心,竟从御座上走下来了,在众人惊呼的劝止声中并没有回头,直接走到脸色开始发白的轩辕凤翔身边,关心地询问。
臣弟……
轩辕凤翔脸上白了又红,不知隐忍什么忍得极其辛苦,出了一头的汗,开口说了两字,后面却又一下子吶吶。
什么?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皇帝却向他更靠近了一点,倾耳想听他说些什么。
皇上小心!
这该不会是鬼上身的二皇子的y谋,把皇帝骗近了他身边然后图谋不轨吧!?
臣弟……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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