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你有壮丽的日出
……”
九阿哥和十阿哥跳起了共九折十八式的莽式舞蹈,一会儿摆水打渔、奔马打猎,一会儿怪蟒出d、盘龙戏水,肩二式,走一式,竟行云流水般煞是好看。好一派似水流年,花样韶华,如夏花般绚烂的阳光男子,竟能美的让人心醉神迷。
宜妃的眼中盛满了喜悦,我也深深的陶醉起来,倘若这一刻能够永远,该有多好。
第二十六章死如秋叶之静美(1)
满人“喜林莽,长骑s,喜凉爽,恶溽暑”。夏天的紫禁城躁热难耐,因此,康熙二十九年畅春园建成后,每逢盛夏康熙帝便带头搬进“四时皆春、八风来朝、六气通达”的畅春园,这年也不例外。列位受宠的皇妃以及皇家宝宝们也跟着他们尊贵的老公和爹地一块搬进了这座西郊的‘别墅’。从此,读书的地点便移师到了取意于《尚书·无逸》中的“君子所,其无逸”的无逸斋,无逸斋是一座自成体系的花园式院落,阿哥们占据了正堂三间,格格们则就读于其中的滟芳书屋。
说实在的,畅春园比起紫禁城是堂皇不足而秀丽有余;晴云碧树,花香鸟语,锦水汤汤,红翠猗猗,园中依水筑有东、西两条大堤,东堤遍植数百株丁香花,故名丁香堤;西堤满种奇兰异草,名芝兰堤,又筑有琼林瑶蕊的桃花堤。鸢飞鱼跃亭、林香山翠院、苍然亭、晓烟榭、红蕊亭、观澜榭、蕊珠院……丰韵别具的景致是错落连绵,应接不暇,美好的甚至让我觉得穿越回来也不是件坏事了。(注:畅春园与圆明园一样于咸丰十年被英法联军焚毁殆尽。)
一年之中,刨去新年五天、自个儿生日以及帝后万寿之类的重大庆典,阿哥格格们是没有假日的,但入了宫的伴读不同,每三个月有一次归宁假,可以回自个儿家休息一天。回到明珠府一噩耗竟劈头砸来,沈宛已于半月前染疾辞世,而夺走她生命的,只是一场来势凶猛的风寒!听外祖母讲,她存着求死之心全无存活之念,所以就算仙丹妙药也难以回天。由于沈宛曾出生“乐籍”(注:属于贱籍,贱籍中人,不属士农工商任何一类,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受到重重限制,只能做一些遭人歧视的工作。后来雍正即位后下令取消了天下贱籍,将其编为民籍。)入不得纳兰家“高贵”的墓场,所以遣人将之送回祖籍寻地安葬。觉得心里堵的厉害,难道,这个时代所遇到的第一位良师益友,便真的从此天人永隔了吗?
庭院依然竹影憧憧,只是物是人非,静静的坐在青石凳上,多想用一串干枯的泪水蒸发掉此时的悲凉,眼眶却偏偏干涸的如贫瘠的旱地,天上尘,地上土,长风万里,不如归去。舅母,你知道吗?畅春园里有个得真斋,那天云淡天高碧空如洗;斋外的银杏参天峥嵘,我独自倚着树干却看到斋堂里有人在默默的颂经,我便问她:前生可是明月?几世又修到梅花?她回答: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舅母,你知道吗?我和她成了忘年交,从那天起,我一有空便去得真斋听她讲解佛理和蒙语;舅母,你知道吗?她就是苏麻喇姑,她已经很老了,但眸子却是那么的睿智和空灵……舅母,我有幸结识了又一位良师益友,却不幸失去了您。
不愿再触景生情、睹物伤怀,走出庭院,却见二舅舅揆叙正陪着九阿哥胤禟站在外面,九阿哥见我出来便笑道:“正想着进去找你呢,你就出来了。我奉旨出宫办差,八格格便千叮咛万嘱咐我办完差后,一定顺道过来把她的董鄂格格接回去。”
我觉得有些疑惑,而二舅舅揆叙却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说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便将九阿哥和我恭送出了门。
“九爷真是出来办差的吗?我怎么觉着是逃学出来的呢?”我狐疑的盯着他。
“知我者,董鄂也,”他抚掌而笑:“现在是巳时末,只要赶在戌时下匙前回去就行,昔日唐朝的孟郊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今儿时间有限,逛遍京都九门显然是行不通了,好在我有个好地方可供参详,那里离畅春园不远,林麓苍黝,溪涧镂错。春则百花吐芳,蜂飞蝶舞;夏则树葱草碧,蝉噪鸟鸣;秋则层林尽染,乱叶飘丹;冬则千峰万壑,积素凝华。”
我道:“九爷说的可是西山?可西山连绵几十里,不也逛不完吗?十爷十四爷怎么没和你一起?”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智皆备的九爷我当然是要去依山傍水之妙地。老十睡觉落了枕,偏着个脑袋出不了门,十四和十三住在承露轩,而我和老十住在观德所,这次便没叫他。”
第二十六章死如秋叶之静美(2)
说话的工夫有随从牵过来一大一中两匹马,九阿哥又道:“你的骑术不精,就骑这匹温驯的半大马,它自会跟随着我骑的这匹母马。”
正要上马,却见又有两骑迎面而来,定睛一瞧,不正是歪脖老十和十四吗?一问才知,原来老九前脚刚走老十就后悔了,觉得与其僵着脖儿去读书倒不如出来透透晦气,便也有样学样偷溜出来,不料刚好又被十四瞅见,十四便也像牛皮膏药一样粘了过来,本想打趣他们是‘铿锵恶少三人行’,但心里始终像压了块石头似的闷的厉害,便没吭声骑着马默默的跟在后面……
在被十和十四无数次讥笑为‘小拖油瓶’后,终于抵达了老九口中的那块钟灵毓秀的福天宝地,但见远峰横翠微,近瀑烟雨胧,佳潭映碧影,步步皆青霭,水声鸟鸣交织呼应,飞瀑清潭相映成趣。潭中已有几个半大小子在戏水,十四一看不禁欢呼了一声,脱去外衣冲过去一个猛扎跃入潭中,欢快的游了起来,歪脖老十不禁沮丧的叹起气来,我见他可怜便忍不住道:“奴婢曾学过治疗落枕的推拿之法,十爷可愿试试?”
“你行吗?”老十居然斜睨我。
我不禁有点来气:“推拿是运用特定手法或借助一定的工具药物作用于体表相应x位和部位的中医外治法之一,能起到疏通经络、行气活血、理筋整复、滑利关节、调整肺腑功能等作用。基本手法分摆动、摩擦、挤压、振动、扣击、运动关节共六类。其中摆动类又有一字禅推法、滚法和揉法;摩擦类有摩、擦、推、搓、抹、梳法;挤压类有按、点、拨、捏、拿、掐、捻、踩跷法……”
洋洋洒洒一大篇把老十给彻底绕懵了,当即请我一试。我本来心里憋的慌,正好借此转移一下,便请他坐好位,先用滚法、一指禅推法作用于侧颈和肩部,接着用拿法提拿颈及肩使肌r放松,再轻轻摇动脖颈数次,按揉风池、风府、风门、肩井、天宗、肩外俞等x一会儿,最后拿颈椎棘两侧后拍打扣击数次收工。老十试着转了转脖颈,发现已经灵活如初,不禁大喜,道谢后也忙不迭的下潭游泳去了,岸上仅剩下九阿哥和我,但见水波盈盈如许,一时间却脉脉不得言语,良久,他柔声道:“你可好些了吗?俗话说‘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沈宛只是先一步得到了永恒的归宿,这样想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我哽咽道:“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我难过的其实并不只是这个。沈宛本是品若兰花香在骨的一代才女,可她生活的世界太窄太小,被局限在一个狭隘的象牙塔中,所以见不到青天高,黄土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她陷了进去便再也拔不出来,所以悲伤后面永远是悲伤,我为她难过是因为她的悲剧一半是命运造就,另一半是自己写成。”
我把头埋进了膝盖,泪水终于倾泻而出,有一只手笨拙的轻拍着我的后背,过了一会听见他道:“真是糟糕,我可不会治疗哭鼻子的推拿手法,姑娘可不可以教教在下?”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闷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为沈宛难过的?”
“只要有心,自然知道。”
我愣住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鱼玄机的千古慨叹竟不经意的划过脑际,可是,我可以动心吗?他是九阿哥呀,那个最终被削除宗籍的塞思黑,那个壮志难酬凄惨死去的皇九子胤禟?
突然,清潭里一阵躁动,那几个半大孩子s乱成了一团,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七章尽人事而顺天命(1)
原来有孩子的脚卡进石缝里了拔不出来,那孩子身材矮小,头几乎完全没入了潭水中,只是拼命的挣扎,众人七手八脚的去帮忙拔腿,但越使劲似乎就卡的越厉害,伤腿流出的血随潭水荡漾开来,令人触目惊心,那孩子挣扎的越来越弱,渐渐的竟不动了。危急之中九阿哥跳入潭中厉声喝道:“欲速则不达,全部撒手!”众孩子正六神无主,闻言都不自觉的松开了手,只见老九反其道而行,将那孩子被卡住的腿向下略微按了一些,然后顺着石缝的走势调整着一点一点的向上挪,终于,那孩子浮出了水面被众人捞上了岸。
只见他面色青紫,上腹胀大,肢体冰凉,不醒人事,甚至已感觉不到脉搏和呼吸,必须立即实施现场抢救!我扑上去撬开他的牙齿,迅速清除掉口鼻中的泥沙等异物,然后让其俯卧,将其腹部抵住自己的膝盖,拍其背令积水从呼吸道和胃中倒出,再取仰卧位,每进行四次胸外心脏按压,便施以一次人工呼吸……紧张,焦灼,还有些许的害怕,但愿上天护佑了,我机械的重复、重复,终于那孩子的颈动脉处有了搏动,口唇的色泽渐渐转红,出现了自主呼吸,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总算是抢救过来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好看到十四脱下的外衣就在旁边,便不客气的撕了一块下来对那孩子的伤处做了简单的包扎,最后依次按压起对治疗昏厥有效果的水沟、涌泉、足三里和内关x来,好一会工夫,那孩子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只见其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上前一步,竟对着我和九阿哥磕起头来:“胡什礼叩谢两位恩人救了我二弟的性命,请告知名讳;在下当为两位恩人立长生牌位;早晚供奉。”
胡什礼?这个名字令我如遭电击般战栗起来,雍正四年六月,不正是一个叫胡什礼的人监皇九子允禟至保定,后奉直隶总督李绂之言‘便宜行事’,两个月后允禟以腹疾卒其幽所。
这个少年,怎么和那个人同名同姓,仅仅只是巧合吗?却见九阿哥已将那少年扶起来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速将令弟带去找郎中再瞧瞧才是正经,你可会骑马?”
那少年不明其意,但还是毕恭毕敬的答道:“回恩人的话,会骑。”
九阿哥便很大方的将我所骑之温顺马儿赠于少年,命其携兄弟速速下山。那少年感动的热泪盈眶,郑重的又叩了一个头道:“圣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受人涌泉之恩当终生相报;恩人若不肯告知名讳,胡什礼又岂敢再受重恩?”
“胡什礼,你附耳过来”我招了招手,那少年依言而行,我轻声告之:“俗话说大恩不言谢,长生牌位不过是虚礼罢了,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倘若二十六年后有一个叫允禟的人落在了你的手中,你,一定要放他一条生路!切记!切记!令弟的情况还未必稳定,请速速下山吧。”
那少年疑惑不解的看着我,却见我神色认真而恳切,便深施一揖道:“恩人放心,胡什礼记下了。”随即扶幼弟上马而去……
眼前有三匹骏马,骏马上坐着三位俊男,俊男十四笑眯眯的开口了:“你撕破了我的衣服,为了表示歉意,上来和我共乘一骑吧。”有点晕,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董鄂格格治好了我的落枕,为了表达谢意,请与在下同骑旋风回去吧。”俊男十友好的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却被跳下马来的俊男九不客气的打了回去,“还是上我的马吧。”俊男九见我只是颦眉却不动作,便挑眉笑道:“可别想些有的没的,动什么歪脑筋呢,上去吧,九爷来给董鄂格格做牵马坠蹬的马倌好了。”
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牵着马徐徐而行的九阿哥,挺拔的背影沐浴在晚霞中,真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可是……以他这个速度走下去,就算再晚上一个时辰下匙,也是决计赶不上的。
“嗯哼……九阿哥,请您也上马吧。”我终于坐不住了。
第二十七章尽人事而顺天命(2)
“这怎么好呢,男女授受不亲呢。”他头也不回,却明显带着笑音。
这家伙!“英雄儿女,快意恩仇,又岂能受那些陈规旧俗、繁文缛节的束缚。您说是吧?”我咬牙切齿。
“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贼笑着跳上了马,一副j计得逞的死样子。
马儿痛快的跑了起来,风儿迎面拂了过来,畅快!“董鄂,咱们下回去看燕京八景吧。”耳边传来了低语,温热的气息将耳根子蔚的滚烫滚烫的。
“哪八景啊?”急忙坐直了一些。
“太y秋风、琼岛春y、玉泉趵突、西山晴雪、蓟门烟树、居庸叠翠、金台夕照还有卢沟晓月。”他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咻地冲刺了起来,我赶紧又恢复原状,臭小子,算你狠!
“这么多,哪能一回看得完啊?”
“笨!就不会分成几回去啊。”
……
翌日,无逸斋的庭院里,齐整整的罚跪着三名逃课英雄,于是坐在滟芳书屋里的我有些坐不住了。
“徐先生,菀葶有一事不甚明了,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可否?”
“董鄂格格请讲。”
“孔子因为厌恶‘盗泉’之名,所以宁肯忍着口渴难耐的滋味,也绝不饮其中之水。”
“不错,因为孔夫子爱惜名誉胜过了爱惜自己的身体。”
“孔圣人又曾云:君子远庖厨,也就是说,厨房可不是君子应该去侍弄的地方,那菀葶就不明白了,既然盗泉之水,孔夫子饮不下去,那小人做出来的饭菜,他老人家怎么就吃的下去呢?”
“你……你……”作为孔夫子的死忠追随者的徐夫子被气的全身颤抖:“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出去,罚跪一个时辰!”
正合我意!我赶紧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诚惶诚恐退了出去,到庭院中跪了下来,和‘铿锵三人行’组成了‘罚跪四人帮’,一时间四个人都呡嘴笑了起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三声静鞭开道的声音,四人的面色都是一变,糟糕,乐极生悲了吧……
第二十八章我辈岂是蓬蒿人?(1)
可能是临时起意过来检查龙子凤女们的功课吧,只见裕亲王福全,上书房大臣马齐簇拥于后,李德全等服侍于旁,康熙端坐在太监们搬过来的明黄凳上,目光如刀箭般直刺我等心扉,四罪人跪在下面个个胆战心惊。
“你们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陛下训话了:“胤禟,朕问你,你不修身,不明德,带着两个皇弟瞎混胡闹,成何体统!”
“儿子知错,请皇阿玛责罚!”九阿哥认错态度良好。
“知错?责罚?朕再问你,可有将十二面生肖水银镜以一千二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你堂兄保泰?”
保泰?不正是裕亲王福全的那个刚封了贝子的儿子吗?十二生肖?该不会是老九上次腆着脸儿硬要我画给他拿去做样版的卡通十二生肖吧?
“请皇上息怒,那套镜子微臣也见过,把人影照的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镜子后面的生肖花纹也是独一份,别致的很,别说保泰宝贝的不得了,就是微臣也是爱不释手。九阿哥能做出如此出色的物件儿,很了不起。”裕亲王福全急忙打圆场。
康熙帝置若罔闻,声色俱厉道:“几面水银镜!一千二百两!相当于本朝一等奉国将军整整六年的俸禄银子。还好意思卖给自己的堂兄弟,虽说龙生九子;九子各异,但朕却从未想到,自己的儿子中还能出个不成器的j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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