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野说:皇四子上参汤毒毙皇父,勾结隆科多篡改遗诏,夺了原本属于皇十四子的天下。
而身为官方的雍正皇帝则出书高调辟谣,力证自己是奉诏而立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还有专家考证:康熙去世和胤禛嗣位是一场以武力为后盾,精心策划,巧妙安排的宫廷政变,最终在胤禛的隔离与控制之中,康熙彻底崩溃……
孰是孰非,后世聚讼纷纭,莫衷一是。
但是,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偶感风寒的康熙以出乎人们意料的速度恶化殒命,雍正的继位过程存在颇多不合常理之处……
默默睇视着拥裘酣眠的枕边人,半晌,胸臆间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悸动和惆怅,窗外圆月已复缺,更深露重,纤邈的月牙可胜其寒?
驱逐杂思阖目欲寐,却徜徉于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疲惫不堪……阑珊朦胧中我终于听到自己在半迷糊中鼓足勇气喃喃呓语:“阿九,真正的董鄂。菀葶早在12岁那年便薨了,其实我只是个赝品,来自两百多年后,y错阳差中迷失于时空,借尸还魂在她的躯体中重生。”
“嗯。”枕头彼端传来了不期然的回馈之音,恬淡而慵懒。
我睁大眼睛,对上了他深沉的眸……那眸探究、燃烧、释然、含笑……笑意泌出眼窝,漾于唇角,又渗透唇角,轻轻骨碌于喉头,最后破喉而出、入云裂帛……
我恼了:“这不是扯淡,不是笑话,是实话,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姑乃乃还不伺候了呢。”
翻身,用后脑勺抗议的对着这个兀自傻乐的糊涂蛋,越想越委屈,这些天彷徨挣扎,体内的小宇宙破碎再重组,重组又破碎,最后理智告罄,情感占了上风,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可他却没肝没肺……气不过,后脚翘起来踢人。
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身子顿时软绵绵的像喂饱了水的海绵,嘴里却别扭道:“芝兰不可与鳖鲍同室,离我远点。”
他不以为怵,索性把脑袋强压进我的颈际间闷声低笑,震得我连尾椎骨都酥麻起来,颈窝渐渐湿润,这厮,居然眼泪都笑出来了,“好葶儿,其实,早在十四年前你就告诉我了。”
浑身血y瞬间倒灌回心脏……十四年前?康熙四十七年?难道是那一次?我想灌醉他,结果偷j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醉了个一塌糊涂,控诉了他三大罪状……翌日,他辩驳了头两项,却对第三项始终三缄其口。
“你信?”
“找不到不信的理由,太后的怪疾、易县的瘟疫、黄河的凌汛、叛经逆道的想法、不可思议的独立,还有时常莫名的感伤……总之,你一直是个谜。”
“我还说了些什么?”
“你说,我会变成塞思黑,在四十四岁生日那天殒命。”
神经中枢仿佛被扔进的油锅里炸了一圈,焦了脆了碎了:“整整十四年!太子废而复立,立而复废,大哥被囚,八哥被斥,小十八死了,老十三落难了,四哥和十四弟以不同的方式抖起来了……可是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为什么就是不对我坦白?为什么从来不肯来问问我?只要你问,我什么都会说的!”
“我怕你知道我知道后,会又一次夹起尾巴逃之夭夭,再去找个坚硬封闭的龟壳缩进去不肯出来;我也不是不想问,而是怕问了,你答了,我们之间就完了!你对什么都能够豁达宽容,惟独对感情,始终有一股子决绝的凛然和固执,眼里绝不揉沙子心里也容不得瑕疵,如果你觉得我利用了咱们的情分去谋储夺权,很可能会不可抑制的钻进牛角尖,慢慢的疏远我,最后,也许会留下‘仙乡虽好,非吾住家’之类蛮不讲理的话,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还有,我也害怕,好生恶死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一切挑明之后,我会变得患得患失畏首畏尾,违背初衷迷失本性。葶儿,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阿九也是个固执的人,愿意一条巷子走到黑,不愿意做个识时务的墙头草……归根到底,是阿九任佞自私,不敢问也不能问还辜负了你!”
原来如此!原来他一直知道也一直在躲避,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君未负我,乃我自负耳!我亦未负君,乃君自负耳!……阿九,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毕竟是这个时代的异类,误入时空的孤魂,你就一点也没有在意吗?”
“我只觉得很幸运,很幸福。碰到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一个明明知道我将沦落为阶下囚早死鬼,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嫁给我、全心全意待我好的傻子,一个为我喜为我忧为我吃尽苦头的傻子。”
“满嘴胡沁,你才傻呢,还是无可救药的傻。”不能给自己任何时间去思考和后悔,我脱口而出:“阿九,皇阿玛只活到了69岁,他过不了这个冬天。你……你们快做准备吧……”
我昧着良心做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一个极其自私残忍的选择!私人结界里有一些澄澈无垢的东西轰然崩溃,我终究违背了应该坚守并一直坚守的原则,从此再也做不成那个俯仰无愧的干净女子!
他僵住了,像一只翱翔的雄鹰突然被做成了风干的标本……良久,眼里的雾汽凝聚成一滴复杂的y体滚落下来:“皇阿玛……皇阿玛……”
……
三岁看老!毕竟,他从幼时起便懂得培养一批‘枪手’替自己一党‘搞定’功课欺瞒尊长……记得,昔日八阿哥尚得康熙欢心时,因为一手烂字写得确实有碍观瞻,所以康熙命他每日必须临帖十张呈上去给皇父御览,结果老八不耐烦写,便央胤禟手下的‘专业枪手’写了再盖上自己的小印呈递上去诓骗老爸,屡试屡爽,没一次失手……所以,当看到胤禟在密室里用伪造的玺印假拟密旨时,我并不感到过分吃惊……毕竟,造假的功力和胆量是与年龄和阅历与时俱进的!
即使如此,圣诏书又岂是能轻易伪造的凡品?其材料考究等级严明,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和五品为黑牛角轴……布料则是由“江宁织造”专制的含金黄、大红、咖啡、赭石、橘黄等色的绫锦织品,根据接旨官员等级分一色三色五色与七色,绢布上印满了祥云瑞鹤,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防伪标志。“奉天诰命”四个固定篆字端庄堂皇,内容均用汉文和满文合璧书写,汉文行款从右至左,满文行款从左至右,合于中幅书写日期,并钤盖相应的玺印……清朝皇帝有二十五各司其职的宝玺:‘以章皇序’的‘大清受命之宝’、‘以祀百神’的‘天子之宝’、‘以颁锡贲’的‘皇帝行宝’、‘以钤诰赦’的‘敕命之宝’、‘以谕臣僚’的‘制诰之宝’、‘以册外蛮’的‘天子行宝’、‘以整戎行’的‘制驭六师之宝’、‘以从省方’的‘巡狩天下之宝’、‘以荐徽号’的‘皇帝尊亲之宝’、‘以饬觐史’的‘敬天勤民之宝’等等……其中有的宝玺一生只用一次,有的一年只用一次……而最常用的四方最关键的宝玺,胤禟竟然都秘密伪造了能够以假乱真的赝品,综观诸皇子,有此财力、胆量和人才做成此事,恐怕只有这位从小便在造办处等各处与顶尖的能工巧手、机械匠师们厮混结交而且心狠手辣的‘财神爷’!
……三道‘比真的还真’的假密旨和一封密信炮制出炉,由豢养的死士送出……
我思绪矛盾内心惨淡,做好事他向来属于按一下跳一下的被动型,捣鼓这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则就像发情的蚂蚱,情绪亢奋、嗅觉灵敏、胆大手辣、机变百出……十三阿哥曾告诉我:皇阿哥里面没有良善之辈,而开弓也没有回头箭,要赢,得付出代价;输了,也是咎由自取……是的,我的阿九也不是个好人!金銮殿的宝座肮脏透顶,尊贵的皇阿哥们都被欲望熏成了流氓。“胤禟,你以前假传过圣旨?”
“没有,假的东西毕竟真不了,无论明旨还是密旨,都是一式两份,宫里有备份可供查询,所以,赝品只能灵验一次,而且局限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发挥作用,这套费尽机心备下的法宝只能用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不成功,便成仁!葶儿,冬天已经到了,接下来,便是待十四弟归来和皇阿玛晏驾了……”
冬寒料峭,寰宇冰封,迎面卷来的冷意凛冽砭骨,正是‘雁被西风驱谴,人遭冰雪锤炼’的日子,好在那轮熹微的日阳犹自独撑,成为铅灰苍穹赐予茫茫大地的唯一暖色。
紫禁城延禧宫,在皑皑素裹中凭添了几分萧飒、几分戚清。惠妃着一件靛青哆罗呢滚金锈麑袍,外罩洋绉银灰貂皮风氅,束一条翡翠双环四合如意绦,由我搀扶着在院落中缓缓的溜弯儿消食。
今儿是十一月十三日,正是惠妃的七十岁寿辰,自打前年外祖母觉罗老太君仙逝后,惠妃便成了我在这个时代硕果仅存的、能从其身上感受到慈爱与宠溺的两位母性长辈之一,而大阿哥出事以后的这十多年来,虽然八阿哥对这位养母礼数周全孝顺恭敬,可惠妃还是多的是凄寥,少的是欢颜,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人到七十古来稀,我这个不仅沾亲带故而且是在其呵护中长大的家族后生,又岂能不来叩大寿?
进的宫来才听说老皇帝在打猎中途染恙,本来按原定计划是要再玩个五六日的,但计划不如变化快,只好提前从狩猎的南苑折返畅春园清溪书屋,并传出旨意,朕偶感风寒,本日即透汗,自初十至十五日静养斋戒,一应奏章,不必启奏。
风寒!清溪书屋!两个关键词在脑海里引发了核聚变反应,难道?竟然这么快!……按理说,我应该速速离开延禧宫掉转头溜出宫去亡命天涯、最好能把自己打包邮寄到南极洲伪装成一只无公害的加拉帕戈斯企鹅,待到老爷子升天后再恢复真身回归故土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天明明有机会告诉阿九,你的伟大爹地,鄙人的野蛮公公早在八年前便判了我死刑,缓期n年执行,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呢?为什么当惠妃要我陪她溜弯儿消食、说话儿解闷时,我却头脑一热便应承下来了呢?是因为康老头在畅春园,惠妃娘娘在紫禁城,心里存着康熙鞭长莫及的一丝侥幸吗?还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个儿对不住老四和老十三,想用这种听天由命的消极方式惩罚自己?因为和阿九的情,我放弃了坚守;又因为对老四和老十三的愧疚,我放弃了对命运的抗拒,这辈子怎么活得这么憋屈窝囊无奈压抑寒碜?鲁迅先生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难道说的就是我?
却见惠妃面色如静水滞冻、涟漪凝寂,全无刚才在人前装出的那股子身为寿星的雍容喜气,不禁暗忖:老皇帝虽在斋戒中,却也没忘记赐来寿席、寿酒、一件碧彩闪灼的雀金呢外氅和一方碧玉貔貅镇纸,虽非十分贵重却也算有心,大阿哥虽遭圈禁却也没忘记托看管他的贝勒延寿送来白玉观音一尊、新罗百年灵芝一对以表孝心;八阿哥更是献上了一件精致纯白的狐裘!古有人言“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天下并没有绝对通体纯白的狐狸,却有绝对没有一根杂毛的纯白狐裘。狐狸腋下的皮最纯白、最柔软也最御寒,于是人们便集腋成裘,以许多块狐腋毛皮联缀成衣,价值非凡……为何惠妃会显得郁郁寡欢呢?
心情不好的惠妃老太太开始j蛋里挑骨头了:“葶儿,你的丰姿在于‘瞳凝秋水玉为神’的清扬婉兮,不适合佩带金饰,着装也不宜过艳,否则反倒遮住了本身的光彩,落得俗气了。”
我一惊,不会吧?项上金螭璎珞,身着滚银丝边的玫瑰夹缬绫袄,凫靥裘比肩褂,足踩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外罩了一件大红猩猩羽纱面玄貂衬里鹤氅……嗯……好象是艳了一点,尤其那凫靥裘褂,是凫鸭头顶的那一小圈绿毛皮缝为裘,翠光闪烁,还隐隐泛出紫色的光华,遇雨不濡,但不暖,外耀而已……
正心中嘀咕:贺大寿能不穿得喜庆些吗?真是的……却见惠妃神色有些恍惚,半晌方微叹:“浮尘濯尽,水净心宁,按理说早该看透了看淡了,可老了老了反倒更易感伤……我这一生有两个遗憾:一是头生子承庆刚满周岁便夭折了;一是胤禔利令智昏盛年折翅,被他皇阿玛圈禁至今……”
我忙宽慰道:“大哥的事儿也并非没有转机,或许皇阿玛千秋之际下达一纸赦令,或许继位的新君会……”
惠妃话锋一转:“月初德妃寿辰,万岁爷赐了一顶雪帽……”
我暗忖:稀疏平常啊。
却听惠妃淡淡补充:“是紫貂皮的。”
当即大吃一惊!紫貂皮在清代被奉若至宝,按清制,紫貂是皇帝的专用品,甚至皇后、铁帽子亲王等也只能用熏貂,属于非御赐不得用的特殊物品……康熙一朝,之前也仅孝诚皇后和孝懿皇后得到过,甚至连孝昭皇后也不曾得此赏赐,老皇帝此举,寓意颇深啊。而且,康熙从来不做无缘由的暗示,难道他已自知病情不待,故意放风儿示意德妃将母凭子贵?……心绪一阵芜杂,嘴里却轻松道:“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德妃娘娘所出,倘若万岁爷属意的是十四阿哥,大哥岂不就有希望了?”
惠妃不接这话茬儿:“葶儿,当你注视别人的眼睛时,会注意些什么?”
我想了想,当即‘无比认真’的掰着手指一一数来:“眼睛和舌头脸色脉象等一样,可以用做诊病的根据,我一会注意对方的巩膜黄不黄,”……如肝炎的后果之一是红血球遭到破坏,令皮肤和巩膜变黄……“二会注意对方眼白处的血管有没有出现扩张,”……当血糖升高时,动脉压力失控,视网膜血管便会扩张……“三会注意对方的眼球有没有肿大突出,”……甲状腺疾病导致眼球肌r肿胀,其压力会将眼球压得凸起……“还有……”
果然,老太太忍不住嗔笑着拧我的嘴:“小妮子又在卖乖!”……可那丝笑意乍泻即收:“葶儿,常言道:嘴巴骗人,眼睛不骗人,你可知道咱们可以c纵自己的表情,也能控制自己的语言,可是瞳仁的放大和收缩是不由自主的,它能透露我们的真感实情。”
“瞳仁?”那个遇光缩小遇黑放大的瞳孔?
“不错,决定它变化的不光有光线,还有人的心绪。当一个人看到或想起他喜欢的人和事情时,无论他表现的多么平淡和无所谓,他的瞳仁都会不自觉的放大;相反,他看到的或想起的是他厌恶的人和事,他的瞳仁会无法控制的缩小。”
哦,惠妃老太太竟然有如此的经验体悟,可是,她为什么会想起对我说这个呢?正纳闷儿,老太太已平静的公布了答案:“万岁爷在提起四阿哥时,他的瞳仁有放大呢。”
……
魂不附体的离开了延禧宫,心乱如麻的一路踏雪辗冰,惠妃从十五岁入宫,陪伴了康熙整整五十五年,她的揣测无疑是有分量的……可是,倘若真是合法继位,可为什么史料记载,雍正刚一上台,便将康熙的近侍与贴身太监,包括已经被他收买的苏拉总管刑年尽数铲除呢?
越琢磨就越琢磨不透,眼角无意识的瞟见腕子上那串缠丝玛瑙雕山楂核形十八子手串,惠妃刚送的,不仅如此,耀彩眩目的凫靥裘褂被惠妃老太太强行除下,外罩的那件大红猩猩羽纱面玄貂衬里鹤氅也被扒了,取而代之的是八阿哥献给惠妃的那袭纯白华美的狐裘,项上那金碧辉煌的螭璎珞也未能得到保留的幸免,只佩得一支晶莹洁净的白玉簪,当时惠妃上下打量,喜欢的紧,说什么:“‘若要俏,一身孝’,这样一来倒越发显得曼颊雪肌,风姿郁美。”又道当年的孝懿皇后便常身着这么一袭纯白的狐裘,让人观之可亲见之忘俗。
唉,自己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怎么在惠妃老太太的眼里嘴里,却像个长生不老的妖精呢。谁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倒是长辈眼里出西施才对。
女人就是这样,如果有人夸自己好看,哪怕泰山崩顶呢,也会禁不住美滋滋的……眸光一转,不禁愣住,太监总管刑年正候在前方,他一脸严肃的打了个千:“九福晋吉祥,请立即随奴才去畅春园,皇上要见你。”
话音刚落,一顶晦涩的暖轿已如幽灵般落在了近前……‘若要俏,一身孝’,惠妃娘娘,您说得没错,只是今儿这一身孝,竟是给自己戴的?
清溪书屋,小环境被人工调节的香暖舒适,下了帘子,光晕暗淡迷离,康熙靠在龙塌上,伶仃瘦骨形容枯槁,如一盏熬干了油的灯,颤颤巍巍的蝇头火苗,摇摇欲坠。刑年上前通禀,他却一丝反应也无,半晌,方勉力睁开了双目,昔日深邃睿智的目光如今已混沌浑浊,那个意气风发号称满州第一巴图鲁的帝王,如今已日暮西山垂垂老矣、苟延残喘尸居余气!他甚至连外强中干都做不到了,岁月已经掏空了康熙大帝生命的精髓,如一棵外朽内腐的病木,即将在无涯也有涯的时光中化为齑粉,化为乌有。
衰靡的低氲笼罩在典雅的清溪书屋,看着这个即将夺走自己生命的老人,我的胸口无法抑制的酸楚窒涩起来,只能‘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了吧,歙了歙唇,想叩请金安,无奈舌头蹇涩,声音生生哽在了嗓子眼儿……或许,我应该感激无良的命运之轮,不必熬到鹤发j皮牙光嘴瘪的那一日,索性低头不语静侯发落。
半晌,没有声音,诧异的抬头,却发现老皇帝正定定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吞噬一切无形能量的黑d,他的全部视线根本无从逃逸,只能被源源不断的吸收殆尽……
“你终于来了,是接朕离开的时候了吗?”苍老的声音恍惚缘自另一个世界。
可这话是对人说的还是对鬼说的?康熙的目光一直牢牢的抓住我不放,莫非在他的眼里,我已经非人是鬼?不寒而栗中……
“你弃玄烨三十三年,为何连梦里的温存也不肯施舍,一次也没有过……狠心的人,以为现在跑来接玄烨,玄烨就不会生气了,是吗?”我诧异的睁大眼,却发现老皇帝眼里那浑浊的雾翳似乎淡去了不少,回光返照?可惜精神方面似乎还停留在稀里糊涂的阶段……难道,是我这一袭纯白的狐裘惹的祸?病入膏肓的康熙竟将我当成了已经仙逝三十三年的孝懿皇后?诚惶诚恐中……“过来!”他向我伸出了手,已经死去的眸光俨然又枯木逢春,似嗔似怒似喜似悲似哀求似命令,我懵在那里,眼角却瞥见刑年这个‘刽子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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