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画面,半晌说不出话。他没有想到,真相居然会是如此……十一岁的温靖劭,养尊处优的小侯爷,尚是个不识人间险恶的孩子,竟遭受到那样惨烈的屈辱……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难以置信道:“那师父为何……”
“为何什么?!”温候倏然打断他,眼中带着警告之色,沈钺骤然清醒,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没,没什么……”
温候敛了厉色,关上窗户,回到桌案后坐下,疲惫地抹了把脸,眼眸已是发红。沈钺几乎看到了那双眼里闪烁着水光,然而温候低声续道:“那是我……这辈子最严重的错,若是当初没有答应,哪怕是欺君……”他的声音愈发低下去,直至带了些颤抖,再说不下去。
沈钺心中难过且后悔,他这一问,不啻于血淋淋地揭开温候旧日伤疤,实在太过残忍。
当年温候封大将军,四处征战,极少归家,年近而立方得一子,便是温靖劭,夫人又难产身亡,身边也只一侍妾,再未续弦。到如今他不再为将,平日里除开兵部政务,便是悉心教养温靖劭,对这个儿子虽严厉,然而关切爱护却是再深重也没有,否则小侯爷也不会是如今这般不拘小节,有恃无恐的模样了。
燕岑晔那番作为,可说是在温侯心上插了一刀。
沈钺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小声道:“他……就不怕师父你……”
温侯这次未再斥责他,只嘲道:“怕?他怕得是我不乱,我乱了,他才有机会。一个庶子,上面两个嫡出的皇子,只有乱起来,他才能捡着漏。”
“可如今……”
温侯摆了摆手,阻了沈钺话头,漠然道:“那些事与我无关,我温家世代忠良,忠的是这大燕国祚,黎民百姓,而非一人一君。”
“没能如他的愿乱起来,可该他得的终归还是他的,我没有什么可怨,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只要坐稳这江山,为百姓谋得福祉就够了。”
言毕,温侯抬眼看着沈钺,郑重道:“钺儿,我知你为人重情重义,待靖劭更是亲如手足,为师甚为感激,今日同你说这番话,便是有一求。”
“若我将来无法再护持靖劭左右,只愿你能替为师看着他,勿要让他走错了路,我这半生……实在负了他和他母亲太多,日后……只能将他托付于你了。”
“眼下各国面上相安无事,可底下却是实实在在的暗潮汹涌,燕岑晔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西梁能够满足,东边的齐靖,南边蜀、吴……北地戎族对我大燕早已虎视眈眈,三年之内,必有一战,届时……”
沈钺听出他言语中未竟之意,心中一阵难过,屈膝跪地,端端正正拜了三拜,慎重道:“师父请放心,沈钺但凡有一条命在,必定竭尽全力保护师兄周全!”
温侯摇了摇头,叹道:“这却不必,你亦如我半子,为师自是不愿你出事。”
他顿了顿,又道:“钺儿,你来此近四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你自有鸿鹄之志,终非池中物,若将来时机成熟,为师自当为你牵桥铺路。”
“可你亦要记住,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非沉大师是得道高僧,心怀天下,大慈大悲,他昔日教导你的,万万牢记于心,以身践行。”
“师父与师祖的教诲,徒儿自当铭记于心,半分不敢忘怀。”
沈钺打量着他,这位燕朝昔日的战神,如今已是两鬓斑驳,年逾不惑,面容英俊刚毅,尚显年轻,却也难掩风霜消磨的沧桑与疲惫。
他耗尽大好年华为自己的家国守土开疆,却没能护得自己的儿子安枕无忧,到如今甚至被剥夺了兵权,只得一虚职挂名。可他仍时刻做好了准备,为这先祖世世代代守护的土地抛洒热血,不曾言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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