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再魏国军队到达之前攻下邯郸,三晋必定对秦军做出合围之势。
真的到了那时候,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这样频繁的攻击之下,邯郸城内的赵国人哪怕意志再坚定,也确实无法在客观条件下与粮草丰沛、装备精良的秦军相提并论。
时间一天天过去,信陵君心中的“魏国军队”一直没有出现,可邯郸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们要干什么?丧尽天良的混蛋,竟敢偷了我的孩子想去吃掉!”
邯郸城内,妇女夹杂着哭喊的尖叫声传了老远,身在帅帐中的王乾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嘴角渐渐露出笑容:“我们离胜利不远了。”
王乾心中道: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指望在军功上得到超越武安君。
咸阳宫中,秦子楚抱着嬴政一卷卷阅读着下官呈上的书简。
书简之中不但有各地的政务,还有前线发回的战报。
他看着王乾发来的消息,心中不忍。
易子而食,多可怕的事情。
……可这样的事情竟然就在他面前,不再是史书,而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
“子楚,你在想什么呢?”秦王一抬头,看着秦子楚神色僵硬的瞪着手中的书简,顺口询问。
秦子楚将其放在秦王的桌案上,忍不住低声道:“国主,子楚有一计策,可以不再让我大秦士兵付出如此惨痛的伤亡。”
“哦?”秦王感兴趣的挑起眉头。
他扔下手中的活计,轻敲了几下桌面,直接询问:“说说看,到底是何妙计。”
秦子楚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怜悯的光芒,轻声说:“赵国马服君之子赵括,国主想必听说过此人。”
秦王听到“赵括”两字的时候,马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他不客气的说:“寡人当然知道他是谁。若非他狂妄自大完全大乱了廉颇的布置,恐怕白起还没那么快灭掉四十万赵军。”
秦子楚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子楚这些日子跟随范睢相国学史,读过关于他的一小段故事。我觉得此人虽无将才,却是有谋士的天份。赵惠文王曾经要求马服君一个月内拿下兵马充足而且易守难攻的麦丘。赵括当时提出一个计策――厚待战俘。他从这群战俘口中得知麦丘其实早就断粮了,随后每日不停向麦丘投放粮草。最终让麦丘不攻自破。”
秦王立刻摆摆手:“此事不妥。赵国现在和我们有血海深仇,哪怕往邯郸城内投放粮草,他们也不会打开城门的,如此这般只不过是助长敌军的气数罢了。”
秦子楚闻言一笑,信心十足的说:“那么,我们不妨见此计策略作改动。在阵前架起一口口大锅,不断烹煮米粮肉食,到时候食物的香气飘入邯郸城内,不需太多日子就可见效了。人的意志是熬不过肚子的。”
秦王考虑了一会,点头道:“可行。去,迅速将子楚的办法传给王乾,若是不见效,再重新急攻。”
秦子楚对秦王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有些感动,鼻尖微微发酸。
秦王见他眼圈发红似乎有些怀念的神情,秦王的视线忍不住绕着秦子楚清瘦的身材绕了一圈。
他不高兴的说:“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办法,难道在赵国的时候被人饿过么?”
“当然没有这种事情。”秦子楚赶忙说。
看了看时间,他立刻告别秦王,回去自己的院子接受范睢的课程。
嬴政窝在他怀中,忽然出声说:“以后,朕每天都让你吃肉。”
53相视一笑
秦子楚垂眸瞥了嬴政一眼,轻笑出声。><
他伸手拧了拧嬴政的胖脸蛋,平静的说:“没有你,我也天天都能吃肉。鸡豚狗彘,养养任选。亲爱的儿子,你大概忘记,我现在是你父亲了。”
嬴政看着秦子楚,语调比他还要自在,低声道:“六国之人皆认为吕不韦是朕生父的时候,朕尚且敢杀了他。你既然是占了我父亲的身体,那我送你走了,反而是父皇的尊敬。秦子楚,你说呢?”
秦子楚脸上笑容一僵,忽然发现自己认为的优势其实是劣势。
而他真的,真的快变成烈士了。
_(:з」∠)_我真傻,真的!
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想起这是个迷信的年代啊!
“想吃肉了吗?”嬴政神色悠然的说。
秦子楚抿嘴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抱着他往回走。
嬴政舒服的窝在秦子楚怀里,低声道:“怎么,怕了?朕看你胆子一点都不小。此时强行攻打邯郸或许损失巨大,却一定能够获得胜利。但是你知不知道,赵、韩、卫三国同为晋国后代,若是连成一气抗秦,此战恐怕会有巨大转折。到时候前线失利,我大秦会损失多少――你知道么?!十分之一的精锐!可十分之一秦军精锐的性命也不如灭掉赵国有意义,因为此战一旦失败,三国联军必定向秦国挺进,试图收回曾经的失地,进可攻、退可守的上党十七县也将回到他们手中。上党十七县是进入东方诸国的咽喉,若是丢掉了此地,后患无穷。秦子楚,朕说过的话一点都没错,你太心慈手软了。”
嬴政说着,露出远远超过他此时孩童模样的深沉目光。
他的目光从秦子楚脸上移开,看着辽阔的天空,低声道:“若能有幸,朕倒是想见一见战无不胜的武安君。”
秦子楚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你不觉得他杀心太重了么?白起每次都是二十万、四十万的杀掉战俘。”
嬴政冷笑一声:“妇人之仁,我秦国大军总数才多少人?你觉得若是想要看守四十万大军,需要多少人才行?”
秦子楚闻言沉默下来。
嬴政瞥了他一眼,心中道:虽然爱心软,也不是无药可救。
他继续说:“既然你都想清楚了,就该知道武安君的做法一点错都没有。留下这些俘虏,会极大的浪费我大秦的粮草和战士人数。何况天下无情之人少之又少,俘虏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秦国大军屠戮他们的亲人故旧,一旦哗变只怕我军后方也要不稳了。武安君的做法虽然看起来狠辣无情,可对我大秦将士的安危却异常负责。”
秦子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闻言点头道:“你说的对,就算是监狱,也装不下这么多人,而且养活他们的粮食确实是大问题。”
秦子楚想起现在这个年代吃饱穿暖是生活的最高追求,因此,粮食的意义与现代绝不相同。
嬴政对秦子楚爽快认错有些诧异,不由得抬眼看向他。
他本以为秦子楚有辩才,一定不会这么爽快承认,而是狡辩一番的,秦子楚的反应令他大开眼界。
“怎么了?脖子扬的这么高没问题吗?”秦子楚伸手托住嬴政的后颈。
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嬴政的整个后脑和颈项,柔软的指腹贴着他的脊椎轻轻摩擦,嬴政身上一痒,嘴角忍不住带上了浅浅的笑弧。
“阿正怕痒?听说怕痒的男人怕老婆……”
秦子楚看着怀中的男童缩起肩膀,身体颤抖的模样,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他凑到嬴政耳边轻声说话,温暖的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调侃,温暖又潮湿的呼吸喷在嬴政颈侧。
嬴政身体一僵,可随着秦子楚手指轻轻揉着他的脊柱,身上颤抖得越来越严重。
他终于忍不住“咯咯”的发出清脆的笑声。
虽然笑得开心,但嬴政心中咬牙切齿的说:你若是知道朕成年后摸了这里会有什么结果,现在就不会玩得这么开心了。
秦子楚其实有点怕嬴政笑久了肚子疼。
没多一会他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主动替嬴政揉了揉肚子。
“肚子不难受吧?”秦子楚眼睛落在嬴政鼓鼓的肚皮上,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
嬴政抬眼看着秦子楚的神色,伸手抓住他的手指,低声道:“此事不雅,回去再揉。”
“……你怎么忽然在乎形象了?”秦子楚顿时觉得自己有一股被雷劈中的错觉。
Σ(°△°|||)蹩墒悄阈∈焙蚰虼病⒗便便的时候,也没见害羞的满脸通红啊!
怎么现在突然在乎起形象来了。
谁能告诉我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秦子楚的话,嬴政眼神转冷。
他阖上眼不欲与秦子楚争吵,只是忽然点出了秦子楚没有用心掩饰的事情――但对嬴政来说,这是秦子楚的把柄。
他轻声道:“秦子楚,你从来没有刮过胡须。”
秦子楚脸上血色骤然消退,手掌捂住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嬴政。
过了许久之后,秦子楚才开口:“你怎么会注意到这点的?”
嬴政摇了摇头:“你也未曾努力掩饰过此事。日后实在该多加注意了。”
秦子楚低低的“嗯”了一声,两人快走回院子的时候,轻声说:“谢谢你关心我。”
嬴政沉着脸一抿嘴唇,扭头看向他处。
等秦子楚亲手将他放回床铺之中,嬴政才说:“日后不要乱摸朕的后颈,摸过的女人都被朕杀了。”
秦子楚霎时愣住了,随即,他白皙的脸蛋爬满了红晕,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嬴政眸光一闪,将秦子楚的反应收入眼中,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嬴政转移话题道:“代着朕一起去听范睢的授课。”
秦子楚直接拒绝了嬴政的要求,他伸手戳了戳嬴政饱满的额头:“你以为范睢是秦初么?他肯定能看出来你不是个普通婴孩的。”
嬴政直接反驳了秦子楚的话:“秦初住在院子里在第一天就发现朕的与众不同了,你连这一点都没注意到,真是太没有防备了。”
秦子楚干巴巴的说:“……可是他表现的很正常,也说过你的问题。”
“朕的相貌天生异于常人,做什么都是正常的。”嬴政平静的宣布了这个事实,把秦子楚瞬间憋得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_(:з」∠)_我对这个嬴政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常的,而我总是蠢萌的世界失望透了。
秦子楚彻底闭上了嘴,按照嬴政的要求,带着他一同来到范睢的课堂。
范睢其人确实才华横溢。
他讲课的方式十分别致,以秦子楚一个工科讲师的身份听他的课都觉得很吸引人。
范睢的课程一开始总是讲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然后提出他的观点,然后真正的内容就来了――范睢会站在另外一方的立场,彻底推翻自己之前的观点,再一次表达论述。
秦子楚第一次听到范睢的课程简直快给他跪下了。
┭┮n┭┮若是当年历史老师有这样神奇的功力,我一定不会走上满寝室都是抠脚大汉学校的不归路。
更不会认识了一个人渣。
哎,往事不提也罢。
“公子今日似乎精神不佳?”范睢卷起竹简,看向秦子楚的同时立刻眯起眼睛点破他的状态。
秦子楚笑了一下,将怀中的嬴政展示在范睢面前。
他露出苦恼又纵容的表情,轻声说:“阿正一定要跟着我同来。”
范睢果然入嬴政所说的表现平淡,平淡到令人失望。
他点点头,对身侧的宫女吩咐:“为小公子准备一个软垫,他年纪太小了,随意就好。”
说完话,范睢感情去的看了看嬴政,竟然像是对待秦子楚一般无二的对他说:“小公子若是听得懂,不妨跟着听一听,无趣的话,自可安睡。”
嬴政并未伪装出稚嫩的神色,他绷着脸点点头,摇摇晃晃的坐在软垫上,时不时像只爱撒娇的小狗似的倚靠在秦子楚身上。
秦子楚想也不想的抬手揽在嬴政肩上,让他能够舒服的靠着自己,随即动作一顿。
秦子楚垂首看向嬴政,嬴政恰巧抬头望过来。
温和的深棕色眼睛和漆黑的重瞳相遇,嬴政眼中闪过一道充满笑意的光芒,秦子楚跟着勾起嘴角。
范睢见他们父子如此亲密,欣慰的点点头,没想到出口的话,却瞬间拉回了秦子楚和嬴政两人的注意力。
“我与武安君之间的嫌隙,想必公子已经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今日不妨来猜一猜我和他的想法。”范睢平静的微笑。
他毫无压力的说起自己黑历史:“我是魏国人,可魏王胆小多疑,同朝廷上上下下一起坑害我,险些让我死去,也五人阻止。我知道许多人说起国主为我报仇的事情,都觉得我肚量狭小,可大概没人清楚,自从被人扔进茅房后,我再也没法闻顶点臭味了,否则就会干呕不止,直到抽搐昏迷。但为何武安君与我无害,我却偏偏要陷害他呢?”
秦子楚毫不犹豫的说:“权势地位。武安君的功绩卓著。他战无不胜,而我大秦正在扩张时期,将领显得比谋士重要得多,若是武安君不死,恐怕相国没有出头之日。”
范睢十分大方的承认了:“公子所言不虚,但不足。”
秦子楚犹豫了一阵,到底摇摇头。
嬴政拖着软绵绵的声音道:“因为他该死!”
54拆院子
范睢眼前一亮,马上说:“小公子为何如此认为。”
嬴政抬眼一撇秦子楚。
秦子楚立刻习惯性的掏出丝帕伸手为他擦了擦嘴角亮晶晶的口水。
随后,嬴政才开口道:“武安君功高震主尚且不知,平日仍旧居功自傲,竟敢随口对门客吐出于国君不满之言。以此足见其被杀不冤。”
君权至高无上的年代,敢污蔑君主,怎么杀白起都合理合法,符合民情。
范睢欣慰的点点头。
大门当他抬头看向表情有些迷惑的秦子楚时,摇了摇头,心中遗憾的说:“看来彰黎先生还是错了。”
秦子楚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又扯到了彰黎身上,表情越发迷惑不解。
范睢微笑着解释:“彰黎先生曾对我说,公子有天子之德。范睢与公子接触虽然不久,却也看得出,彰黎先生此话不假。可他师从儒学,有一点却错得离谱了――公子虽有天子之德,却完全没有天子的狠辣。公子归秦之后所做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打听过来。公子从不忍莨子血溅五步、不忍邯郸城了血流漂橹,但为人君者需恩威并施,只有并入我大秦土地上臣服的百姓,才有资格感受君主的恩德。其他人都是敌人,死不足惜。”
秦子楚听到范睢的评价,心中略有些失望。
可他从来到这里,就知道身边会有“始皇帝嬴政”的存在,对亲自争夺天下的想法从来不深刻。
加上后来又发现身边的奶娃娃其实是重生的,他就更断绝了亲自打天下的心思。
因此,秦子楚此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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