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冰凉,只有灼热的亲吻在身上游走。
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随手丢弃的衣物和水渍,二人纠缠之中溢出喘息和呻丨吟,被窗外大作风雨声依稀盖过。
曲正扬的额头像烧着了一样滚丨烫,大脑中名为“理智”的部分似乎也随着高烧一并融化了。末末每当想挣扎让他停下,就被吻吞掉了后面的话语――
不准言语,不准反丨抗,因为你属于我。
末末不知道哪里触到了曲正扬的底线,这次欢与从前都大为不同――曲正扬并不是没有粗暴地对待他过,但这个男人的理智强如钢铁,哪怕在最动情的时刻,只要他愿意……便能很快回复冷静。有时候末末甚至觉得,他最大的快感来源并不是自身,而是看着对方在他的技巧下逐渐崩溃。
但是这次……这次不同。
□已经快要烧红了他的双眼,他的动作不再如从前拿捏精准,反倒像饥不择食的困兽。有那么一瞬间,末末甚至觉得好像有泪要从他眼中溢出,在他的愤怒之下,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咬着末末的脖颈,已经超出了啃咬的力度,好像要吸干他的血液,让他永不见日光。
90
冯夜枢很少失控。
孟烟池池在程叙的时候就很明白这一点,但是这场戏里,他实在不明白,冯夜枢为什么会失控。
他扮演的曲正扬确实在这场戏里失控非常,但是连冯夜枢本人都如此失控……是为了什么?
他看得到冯夜枢眼底里熊熊燃烧的烈焰,烧的自己几乎就要焚成灰烬。他手指滚烫,不因为浑身湿透而冰凉,反而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婆娑着自己身上敏感的区域――甚至冯夜枢的力道都有些偏大,几乎可以想到身上会青紫起来,他的唇舌在自己的脖子锁骨上游动,时不时重重的啃吻,几乎会让人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
这不是冯夜枢一贯演戏的风格,他的风格是哪怕是最狂放的戏码里,眼眸深处都有一丝清醒明晰,但是不细看是看不出的――而这种完全被戏带着走的冯夜枢,孟烟池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疼。
不仅仅心疼他被戏带着走,更是心疼,到底是谁让冯夜枢这个冷静的男人失控如此?这一场戏必然有所原因,才会让他如此入戏,入戏的几乎疯狂。
“唔……疼……轻点……”
这台词本来没有,但是冯夜枢的啃吻实在是太过用力,甚至都可以看到锁骨上那一枚吻痕出现了淤血,冯夜枢牢牢扣着自己的腰,手指已经往下挪去。
手在颤抖。
冯夜枢自己感觉得到指尖发颤,让他无法停下动作,好像被吸附一般用指腹划过孟烟池身上的肌肤。这场戏其实不需要彻底裸露,拍摄的镜头也只集中在某几个位置上,但他紧张得却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丢掉多余的装饰,在触摸到它本身的时候,贪婪而小心翼翼,一遍一遍地用手指,用嘴唇来确定它完好无损,重新打上自己的标记。
在经过心脏的部位时,冯夜枢慢了下来,隔着胸腔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显得比平时局促得多。冯夜枢用嘴唇在那里逡巡,像是在宣誓主权,谁料到突然就咬了下去!
“这……”罗建周立刻起身,一干人等也同时直起了身子――冯夜枢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剧本的设计,而且很可能会伤到孟烟池!就在罗建周要冲上去的时候,李臻竖起手指拦住了他。
罗建周甚至都来不及说什么,李臻一个眼神就回答了他。
――如果说一个人能够嫉妒到发疯,大概没有比冯夜枢现在的角色诠释得更加完美了吧。
微微颤抖的双手,苍白的脸上只有眼中好似有烈火烧灼,因为无法完全占有对方的心而要让彼此都感受到疼痛――罗建周见过无数的演员,但眼前这一幕,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是完全的演技。
这样的状态很危险,就像,走火入魔。
李臻是个走险棋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镜头。但罗建周见过太多因为过于入戏而无法区分现实和想象的人,冯夜枢身上还有很多有待挖掘的潜质,他并不希望冯夜枢毁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罗建周见到了拿着手机在一边伸头伸脑的季东来。
季东来这样的经纪人,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在演员演出过程中专门来打扰的。能让季东来这样踌躇不前,一定是非同一般的大事。罗建周想了想,做了个手势让他过来。
“冯夜枢正拍到重要的情节,有什么要紧事情吗?”罗建周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路人脸,好像路遇的无害金毛大犬,“我可以代为转达。”
季东来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长长的一串未接来电,不知为何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好预感。这个号码他不认识,回拨过去,对方问明了不是冯夜枢,立刻就挂断了。有一回季东来试探着问他找冯夜枢究竟有什么重要事情,对方只是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想萧眠月死的话,最好让他快点接我的电话。”
到底和萧眠月又扯上什么关系?
无论季东来怎么琢磨,都想不出萧眠月在这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冯夜枢和萧眠月确实有一段私交不假,但这个打电话的人来者不善的口气,季东来从业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事了。
但是片场的人谁不知道李臻的脾气,他老人家没让停,谁也不准中途打扰。加上冯夜枢自己也是极为敬业的人,季东来只好在周围张望现在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哪知道就给罗建周逮了个正着。
“李导,夜枢那里似乎出了点事,是不是稍微停一下?”罗建周拿过季东来的手机,在李臻面前晃了晃。罗建周并没奢望这么一点小事真的能让李臻停止拍摄,放过这个“状态极佳”的冯夜枢,只是希望他至少可以中场休息,让冯夜枢喘口气……
哪知道李臻的目光从屏幕上掠过,竟然一下就定住了,出神了数秒钟之久,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让他们暂停。建周,帮我把冯夜枢叫过来。”
李臻突然喊停,让被冯夜枢啃的都有点不知所措的孟烟池颇感微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情让一贯敬业的李臻李大导演停下来了呢?
冯夜枢刚被叫走,孟烟池就靠在墙边找了个凳子坐下,LINDA过来看他,给他带了杯水,看他身上那么吻痕斑斑的样子都不由得有点想笑,“小孟,你这惨状……怎么感觉好像出去搞外遇被老公抓到的样子。”
“外遇你妹啊!我要真能外遇了,也就不至于这里纠结了。”孟烟池哭笑不得,对LINDA和清和这种时不时的恶趣味吐槽无力,但是那边的情况显然更吸引他的注意,“李导怎么突然喊停了……?”
LINDA耸耸肩,“似乎是季先生刚刚来了,好像有些急事。”
季东来会来?――那一定是大事了,对于专业如季东来这样的经纪人,一般不会在演员拍戏这么重要的时候跑来骚扰,到底是什么大事?
孟烟池晃了晃脑袋,但是现在作为外人,不得而知,只能瞎猜。
但是对于刚刚冯夜枢那么个失控的情况,孟烟池不是不担心,搞外遇被抓什么的这种调侃听听就罢了,但是对于真实的冯夜枢的情况,自己万分想要知道,看他现在和李臻还有季东来和罗建周在讨论的样子,真不知道出了如何的大事。
自己在冯夜枢的世界里,一直都是外人,永远就像站在结界外面,隔着透明的空间,偷偷窥视那个拥有无数秘密的法师,哪怕知道这个法师掌握着自己的生死,也依然无法得知他下一秒的心情。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要说冯夜枢一点没有吃惊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这个人,用这个电话号码打给自己的时候。
“他出事了。如果没遇到我,明年的今天你就可以给他坟上送花了。”即使隔着话筒也能听出说话人不屑一顾的态度,但不知道为什么,冯夜枢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紧张。
“在哪里,伤到什么程度。”冯夜枢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如果在市内的话,驾车过去应该还赶得及第二天的拍摄。
成凛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只差一点你大概就见不到了。现在还是间或清醒,长时间昏迷,你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和他说上话。”
沉默在二人之间悄然弥漫。对冯夜枢而言,成凛从来算不得什么可以交谈的对象。因为萧眠月的关系,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度可称得上紧张。但如今二人心中都盘桓着相同的疑问:究竟是谁下的手?以萧眠月的身手,又怎么会轻易被伤到如此地步?
“告诉我地址。”冯夜枢率先打破沉默,“无论如何,至少要知道是什么人把姬氏的少东伤成这样。”
保时捷在高速上疾驰,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冯夜枢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默默将电话挂断。
他现在没有心情和精力来处理其他的事情。
除了姬先生和公子凭之外,姬氏上下知道萧眠月身份的也就他一个人。当然,就算萧眠月没有亲口告诉成凛,现在他应该也差不多猜到了。想起当时完全是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位大少爷的真实身份,以至于至今都卷进姬氏的漩涡中不得抽身,冯夜枢也不知道是福兮祸兮。
这大概也就是公子凭为什么一直将他放在离手边不远的位置上,除了私人的偏之外,恐怕也有监视的目的在其中。
萧眠月其人……就是一个祸水,和他靠太近的人的命运基本上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有他自己过得倍加滋润。冯夜枢当初基本上本能地就明白了这一点,因此一直和萧眠月保持适当的距离,但始终无法完全拒绝。而萧眠月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直十分微妙,在旁人看来觉得像是示,但冯夜枢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和单纯的或性有什么不同。
直到他见到姬飞扬本人的时候,这个答案终于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萧眠月有非常相似的地方。他们的童年时光都有巨大无法填补的空洞,只不过冯夜枢幸运地遇到了程叙,那个人成为他生命中的光,他并不急于抓住,因为那值得他用之后的生命不断拉近距离,直至最后完全走出黑暗。但萧眠月比他要不幸得多,充当这个角色的人,恰好是他的生父姬飞扬。
有时候冯夜枢觉得自己的相貌一定是上天开的最大的玩笑。不论是公子凭还是萧眠月,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把他当做姬飞扬的一个“替身”。公子凭在他身上寻找姬飞扬不曾具备的某些东西,萧眠月则理直气壮、不可理喻地通过各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但一旦他真的将注意力放在萧眠月身上,后者又会迅速发现他与姬飞扬的不同之处,立刻失去游戏的兴趣。
任由他去,算是冯夜枢摸索出来的,和萧眠月相处的最佳模式。
也许正是这种沉默的纵容,反而使他从萧眠月那里知道太多姬氏的内幕。比如以欧洲的巡演为幌子,处理姬氏与某些海外“客户”的交易;时常消失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也并非如其他人所认为的躲避媒体,多半是某些不得不由他亲自出面的事务,有时候甚至是为了养伤;至于接连不断的绯闻,不过是遮掩镜头的烟幕弹,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位游戏人间的纨绔公子是姬氏以及姬氏背后整个利益群体的唯一继承人。
想到这里,冯夜枢又踩大了油门。眼前相当长的路,而天明还有许久才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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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眠月被成凛安置在姬氏一处较为隐蔽的产业里,他亲自领着冯夜枢通过安全防卫设施。看上去这里的安保系统相当完善,普通的宅邸根本用不着,除非是为了特殊目的而专门设计的。
姬氏的利爪始终还在,虽然到了姬飞扬这一代,对外的产业已经被漂白得相当干净,但只是把凶猛的面貌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罢了。冯夜枢打量这里的建筑设计,虽然有些年代,却维护得很好,而且以书院为幌子的风格也颇像公子凭的作风。
连这么隐秘的地点都让成凛知道了,他和萧眠月的关系……应该已经到了非同一般的程度。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冯夜枢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公子凭和姬飞扬在一起数十年,安陵家族的势力早就融入姬氏的权力核心之中,如今公子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撒手走人,就好像抽动了堡垒底座的基石,崩塌的恐惧自下而上蔓延。这时候居心叵测的,权欲熏心的,以及昔日的敌人定然不会放弃这个极好的机会,冯夜枢没想到的是,萧眠月这么快就被发现,而且对方竟然明目张胆地对他下手。
传闻中那位大人一直都冷静得可怕,没想到和姬飞扬数十年的关系竟然因为李臻而岌岌可危,如果按照最坏的设想,在内忧外患之下,姬氏的存亡都可能受到威胁……
“到了。”成凛出声提醒。在光线不足的时候,能看出他的瞳孔带有一点幽绿,像某种体型庞大的夜行动物。
冯夜枢尽可能地设想过萧眠月各种糟糕的局面,但见到他本人的时候,还是因眼前的状况而略感震慑。只是从表面伤势判断,四肢、躯干和头部都有相当密集而准确的伤害,几乎都分布在致命的部位。至于内脏器官还有没有受到重创,尚且不得而知。
“子弹贯穿伤有三处,还好都没有射穿重要的器官。但是刀伤和钝器撞击比较严重,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腕骨和胫骨开裂,颈椎受到钝击,万幸的是这家伙在关键时候知道怎么防护,虽然看上去很可怕,好歹没有残障的危险。真正最棘手的是这个地方。”
成凛指着萧眠月右眼斜上方一处,在头发的掩饰之下看不出什么异常,成凛的脸色却在此时阴云遍布,“根据医生的说法,这个神经群受到硬物击打,据我推测应该是枪托。大概有人在击昏了他之后打算给他最后一发子弹,不幸的是我刚好赶到……”
“他还能清醒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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