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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徐岫并没有很怂,特意放柔了的声音也因为白将离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而被忽略了,总体来讲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再次见面。

人既然进屋了,徐岫的贼胆贼心就放下来了,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依旧是淡然淡定的三好师兄一枚:“你来得倒也巧,你且放心,我之前问过清了,玉英早已离了海底城,如今大约是在人间行走,平安无事,你我也委实不必操心,她的确需要历练一番,此次契机,不无不好。”

白将离来此也确实有询问白玉英一事,闻言便点了点头,面容露出些许笑意来:“如此倒好,我们本也不可护她一世。”

因失了话题,两人的气氛也渐渐沉闷下来,倒是白将离敏感,转眼便见着屋内搁着的煌光,微微蹙了眉问道:“这便是师兄所行欲为之事。”他站起身来拔出了煌光几分,剑辉似芒,印得半壁如水色瑕光,待白将离收剑入鞘,方才息止。白将离怔了半晌,方才缓缓叹道,“刃者太煞,过利易伤。”

是利刃凶煞、触者必殇吧。

“这便是我所行欲为之事。”

徐岫静静应道,心里也难免有些不甘,这柄剑内还有他的半碗血,如此也不过是换来煌光如普通凡铁一般由他掌控,但心灵相通就别提了,可是遇见了白将离,却像找到明主一样。无论怎么说,从哪个角度说,站在主角立场来说……算了,也该习惯了,不然迟早气死自己。

“剑器凶狠煞然,其性定然逞凶好斗,意志薄弱者必遭其影响,师兄并不善剑术,何故铸此凶剑?”白将离双指抚过剑鞘周身,触手凉中略带温意,光华内敛,血丝缠翠,倒是难得一见的琉璃火翠上品。他心中也有几分疑虑:师兄何时认识了出手如此大方的朋友,自己怎么知道。但转念便想,师兄交友如何自己怎会知晓,便生出几分释然,可不觉一丝异样情感袭上心头,竟又有些不悦起来。

徐岫啜饮了一口茶,淡淡应道:“我本欲赠人,不过因缘差错,剑中含我精血,又是心意拳拳,转赠他人更为不妥,我已弃了那念头,此剑机缘实差,便搁着蒙辉生尘吧,你不必挂念忧虑。”

“不如赠予我。”

徐岫话音方落,白将离便脱口而出,当下就暗叫糟糕,此剑竟得师兄精血所铸,又是一片心意,因机缘差错无法赠出,师兄便宁愿令此剑蒙尘,自然是足以说明所赠之人与他情深意重,以方才自己那般言语难免过于孟浪了些。

只是师兄何曾有这般交好的友人,为何不曾听说。

果不其然,徐岫神色有些变化,白将离不知他心中如何所想,只好沉默。只是听过那番话后,他指尖抚过剑鞘时,忽然觉得升起几分滚烫,不免心中空空荡荡起来,只觉着原来师兄待别人更好更是贴心,这番心意,自己方才所言,实在太过无耻。

心意所含,精血所融,原来所习太上忘情的师兄也难以入道么?素柔曾说,师兄灵台不复清明,莫非也是指此人……?

徐岫漫不经心的掀了掀茶盖,看了一会白将离,心里还揣测着他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意思,要不要趁机表白,却听得他忽然说道:“罢了,此剑实为师兄心意,我如何能厚颜要来,恐怕也非剑心所愿,不必强求……方才是我荒唐胡言,师兄莫怪。”

煌光哪里不肯,我看他要是有剑灵都恨不得黏在你身上了。

“此剑本便欲赠你。”徐岫思虑了片刻,然后生生咽下表白,心想大概现在还不是时候,然后才说道,“玉吟受损,你失了趁手之器。不过我方才见你已有佩剑,煌光也的确凶煞异常,对其封而不用,也许更佳。”

白将离闻言便发了愣,但倒也不觉得不知所措,只静静道:“师兄心意深重……”

一经提醒,徐岫才想起了刚刚的话,老脸一红,轻咳了声,急忙打断道:“你我师兄弟虽是友好情密,不过赠以如此利器,也的确不恰当。”说完他倒觉得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白将离摇摇头,止了徐岫的话头,朗声道:“师兄心意所赠,又怎与其他一般,更何况剑者利刃,是善是恶,虽本有定性,但最终抉择不过是剑主心中所愿,师兄何以顾虑良多。”他一听师兄此剑是赠予他的,便觉得心中一片喜悦,如何强压也抑制不下。

倒是徐岫听得下巴都快掉了,心想你这个剑痴一听见剑是送你的怎么连剑凶煞非常也不说了。只是他看着白将离神色温和了几分,被美色所诱,自然也说不出口什么煞风景的话,两人经此赠剑一事之后倒也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谈到深夜方才分别。

煌光自然是被白将离带走。

等白将离走了之后,徐岫坐在桌子前傻乐了一会,捂着脸想:嘿嘿,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

他红着脸一头撞在桌子上,大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想这一晚上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枯木逢春韶华不为少年留啊!咳咳乱用成语什么的……这叫成语乱码懂不懂!孟德他爹的姓哟,暗恋原来是这个德性的啊。

不过,将离他应该也是有点感觉的吧。什么师兄所赠怎会与其他一样、什么不如转赠给我吧之类的……

徐岫拒绝考虑任何有关客套或是古代人习惯暧昧言辞的可能性。

不过当他不久之后与白将离谈起神祭之地时的事情,白将离微笑着告诉他所谓“心魔”一事的时候,徐岫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五内俱焚只差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时不待我何以君心不曾待我心的发觉到自己错失了掰弯大好青年的良机以外,还为因为要保持好师兄面容而微微笑着赞许白将离的自己而感到可悲可怜可恨可惜可哀。

算了,这样也好……总比歪了之后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直了好。

徐岫在角落里擦着眼泪如此安慰自己。

第三十一章

结婚吧!

徐岫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白将离沐浴着日光端着托盘进来的模样,脑中忽然呼啸过了这三个字。

然后为了冷静一点的徐岫就到了殊明妙华的院子里,佛者衣色如莲,神情悲悯,禅定安然,观他捻动佛珠,听他诵经声声,久而久之倒也觉得心宁神静,平和至极。

“佛者,前世今生的缘分,何以解之。”徐岫问道,倒不是说心血来潮或者是因为恋爱就想学小姑娘说什么三世之恋,他只是有点在意佛子阐提,那个灭世之卷撑起半边天的孩子,阐提既是佛子,也曾经是殊明妙华最钟爱的小徒弟。

佛者抚养他成人,教他道理言行,阐提也很是敬爱佛者,但因佛子降生于其身上,两人便多了尊卑之分。阐提是佛子,佛子却不止是阐提,以殊明妙华的角度而言应该是比较伤感的一件事,可却也是他亲手将人送上神坛,虽说是为了苍生,但如果不在大局的范围内考虑,他会不会伤心呢。

“前世莲花净土、今生娑婆世界,终归无量三千。享他化自在,受阎浮提劫,无非虚无。”佛者静静伸出一只手来,他的手掌雪白素净,不染尘埃,唯独掌心处有一颗艳丽夺目的红点,平添几分迥然不同的感觉。而红点处很快溢出一滴血液来,浑圆如珠,渐渐于他掌心中化作无根莲一株。

徐岫倾过身去捧过那株无根莲,只见着中间未能完全绽放,沁着艳丽,色嫣如血。他听懂了每一句话,却觉得自己似乎完全不懂,忽然心里生出几许沉重,便轻声回道:

“我不懂。”

佛者双掌合十,雪睫微拢,静静说道:“你分明观得通透,却不愿活的清明。何以懂之?”

徐岫听着就有些难过了,他想自己应该是懂了。佛者的意思是说前世今生都是一样,人到最后还是归于虚无,你前辈子也许享乐,这辈子或许艰难,可是到最后依旧归于尘土,没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可以看的很清楚,但是却不愿意活的很明白,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敢也不愿意去承认,便自以为是不懂,久了之后就真的觉得自己不懂了。

然后徐岫看了殊明妙华很久,只觉得这个人说话真戳心,一点面子也不给别人留,让人一点一点的从脚底冒冷汗上来,就觉得被扒皮抽筋了似得。

人言留三分,佛话寻最真……

倒也没差。

“人生七苦,最哀不过求不得,如何放下。”徐岫又问,他心中还对现代有一丝残留眷恋,习惯性的想念亲人好友,装作他们只是暂时不在一般,却也自己知晓,再也回不去,见不到他们了,只是这种念头,又很难断绝。

“既是求不得,何以再执迷。一言蔽之,你观得分明,不过唯心强求,不肯放下。”佛者淡淡应道,“心念深种难消,待你心念消去,便能放下了。”他手中珊瑚佛珠忽然碎裂了一颗,尖锐的碎块飞散时割开他的手指,鲜血蜿蜒流下,很快便如脉络一般,均匀的爬满了整只手掌。

徐岫本听得心里空荡,却见殊明妙华忽然受伤,当即顾不得其他,从袖中掏出手巾来为他包扎止血,而后顺着他视线望去,竟看到一人站在庭院门口,玄衣大袍,一双金瞳耀耀生辉,紧盯着殊明妙华。

“万法皆空,慈悲普度……呵,又是陈词滥调,殊明妙华,好久不见了。”

卧槽尼玛我去年买了个表你妹妹的腿儿让我再活五百年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狂拽炫酷耪ㄌ臁…

徐岫震惊的久久不能自己的心情最终化为几个字:“幽厉特么的也来了?!”

幽厉是什么人啊,……当然他也算不上人,幽厉出身血海,类属情欲之魔,对七情六欲敏感至极,又生喜破坏暴戾,在神魔纪年也是出了名的难缠,甚至单从破坏力这方面几乎能跟没谈恋爱时的奢冶(白爸爸)相提并论,如果说折丹是随心所欲的散人,那幽厉就是令人难以捉摸的疯子。这个世上除了降得住他的殊明妙华,他几乎什么人也不放在心上,甚至是可以称为他母亲的血海(虽然说也没有人的母亲会是一处建筑物一样的地方啦)。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妈妈有坏人……

如果不是考虑到场合跟形象或者说智商问题,徐岫几乎想把脸捂起来然后告诉幽厉: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过说起来,这样的话,那佛者刚刚的话也是对幽厉说的?不过幽厉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他又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对小孩子没半分同情心对老人也没什么关怀感连自家亲小妹死了也不会流半滴眼泪想吃吃想喝喝想玩玩也没啥身家性命可担忧的,这世界里活着最惬意不憋屈的就是他了,他这种人还有执念?!天理特么的都何在啊!

殊明妙华倒是没有理他,只是对徐岫双手合十,温和的点了点头:“多谢。”

徐岫看着他那只被自己包扎成木乃伊样还顺便绑了个蝴蝶结的手复杂的摇了摇头。

真是得道高僧啊!这样都不变色……

徐岫现在又怕又喜,他差不多快被幽厉吓没了半个胆子,但是看着殊明妙华的那只手又觉得很喜感,于是他决定暂时退场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小心脏,免得自己淡定君子的形象破功然后造成什么不可想象的下场。

徐岫挽了一下衣摆,微微欠身道:“方才与师弟定下约定,时辰也不早了,请恕我无礼,这便先行告辞了。”

“就此别过。”佛者颔首回道。

徐岫倒也不拖拉,转身便离去,未曾看见殊明妙华手上黑雾缭绕,沾了鲜血的手巾既无焰自燃起来,黑色焰苗渐渐烧化了雪锦布料,却刻意绕开了殊明妙华的手掌,雪白的手掌上一道肉红色的伤口煞是显眼。

“坐。”殊明妙华淡淡道,伸手接住手巾烧尽的灰烬,轻轻握住,倾入袖中。

幽厉冷笑着看了竹影重重惶惶,迈步走了过去。黑焰跳回他的指尖,任他揉捏搓灭。

……

却说徐岫离了殊明妙华的小院,一步步往廊上行去,他说与白将离有约也不过是推辞,折丹似乎很是喜爱竹子,植了不少,随处可见青翠欲滴的竹群作为景观,竹叶缭绕,竹枝浮晃,徐岫搭了一指缠绕,轻轻的上下游移,却无意看见一袭雪色银纹的衣摆,耳畔响起洞箫声清越以长,只是这曲子有些短,很快便终尽了。

徐岫走过那条碎石小路,袖摆拂去拦路的竹叶枝蔓,只看见白将离站在竹下,闭目抿唇,雕了腾龙的洞箫抵在他唇间,徐岫失魂落魄的看着那管洞箫,只觉得心脏悸动的厉害。

这是一对龙凤箫,一龙一凤,原著里白将离与雀影仙的定情之物。

白将离依旧闭着眼睛,手中竹箫却缓缓放了下来,静静问道:“师兄与我相约,可有何要事?”他手中的龙箫是凤尾水竹所制,雕刻涂抹的又分外精细,宛如一支浑然天成的银箫,音色浑厚悠扬,即便是拿来当武器使用,也堪称极品。

“我并无要事约你,方才不过推托之词,胡言冒昧了。”徐岫轻轻道,知晓白将离大概是方才听见了他与佛者的话,才站在这里。

其实以他们二人的辈分关系,徐岫如此说话已经是生疏的厉害了,白将离却好像并未察觉一般,似乎也不为徐岫忽冷忽热的态度所苦恼。他手中长箫在指尖转过,只说道:“我却有些琐事要与师兄分说,不过在此之前,烦请师兄先闭上双目,再伸出右手。”

你不是要打我吧……还是老套的打手心。

徐岫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毕竟男生谁没有嘛――小时候调皮捣蛋被老师拉着手用教鞭打手心的这种经历。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白将离应该没这么无聊,再看看白将离面无表情的脸,徐岫再想想自己刚才那态度,都觉得}的慌,虽然说谈恋爱容易患得患失,但是换他也不愿意跟一个莫名其妙忽冷忽热的深井冰谈恋爱啊。

本来他对上白将离就有点胆怂,现在干脆面(软)一点好了,倒是很利索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伸出了右手。

白将离对师兄这样坦坦荡荡淡定信任的态度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犹豫了好一会,方才解开了布囊。

徐岫只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似得,手心里忽然一凉,惊得他差点抖起来,好歹脑子还在立刻HOLD住了。白将离的双手握了上来,将他的右手顺其自然般得压了下去,指腹便触及了手心中那细长冰冷的管状物,似乎还有些关节孔洞……

“这是,回礼。”白将离的声音又轻又静,很快就消散在了风里。

徐岫立刻睁开眼睛,却发现白将离不知所踪,唯独自己手中多出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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