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太早地暴露自己的渴盼,以及那份心意,他和长还有很久很久的时光,漫长的陪伴。总有一天他会让他毫无抗拒地接受,一定。
“????”
虽然对崖生话只说了半截感到有些疑惑,不过他并不是会被轻易逼死的强迫症,斜睨对方片刻后还是开口说出了近来一直在考虑的话题。
“崖生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他从袖口处缓缓取出一卷古朴破旧,泛着微黄,显得充满岁月沧桑感的地图,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这是我从一位老翁那购得的,那位老翁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若是生在我们那里,免不得成为第二位徐霞客,你且看――”
“那老翁年轻之时一卷行囊出发,足迹踏遍名山大川,所至之处,便细细描下一副地势图,聊以怀念。”
“如今天下三分,大楚,北朔,西泽,各占一隅,俱有扫清圜宇,逐鹿中原之志,他们争杀拼抢,打得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争得,就是这么一片地域。”
顾长离的手轻轻往图上一盖,正好挡住了地图上标着文字的那一片。
“你看这里――时武建十年,乘舟海上,观雨落二洲,俱汇东流,涛涛而涌,不见岸涨。”
“那老翁旅行至南地,该地居民大多以捕鱼为生,他坐上渔民的船出海,却不幸遇上暴雨,险些将命折在那里,却还是不知道那片水域究竟有多大。”
“再看看这里,武建三年,往西行,遇沙海,邈无边际,不知其几千里,行百里,无水无粮,倒地待毙,幸得商队救治,侥幸得生。”
顾长离的手渐渐收紧,力量之大甚至手背上都爆出了明显的青筋。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举目无亲的世界,他便一直在挣扎着求生,想着保命,想着逃亡,直到不久前才刚刚安定下生活,至少无需时刻担忧着自己性命。
而在那个时候,一直因为环境压抑而深埋在心底的,外来客对于世界的排斥和格格不入,一点点地开始冒出头。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时至今日,他仍然习惯在睁开眼的时候去摸手机,不知道时间的时候看手腕,暮色四合时找电灯,即使动手改造了马车也思念那四个轮子污染空气的大铁器,有时偶尔说出的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句子,在这里会被称为大才,甚至还有不少人惋惜他身份卑微,不然参加科举,定能一举得魁。
一切的一切,都在冰冷而残酷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顾长离,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而你,很可能再也回不到那片他魂牵梦萦的,不算很好,却也绝不算坏的土地。
所以,他该怎么办呢?
继续偏安一隅,缩在这个安宁祥和的小镇度过一生,找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养上三两个孩子,继续开着小小胭脂铺,等着病死老死或是随便怎么死的那一日?
再或者,凭借着半瓶水晃悠的知识,随便投靠哪个国家,三足鼎立的乱世,不正是点娘上扬名立万流芳百世的大好时机?江山在握,佳人在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轰轰烈烈大风大浪里走过一生――最经典的穿越者模板。
可惜,这两种抉择他一个都不想要。
他的心还没沧桑低沉到要龟缩一处养老地步,却也并没有那么多沸腾的热血去汇入时代的潮流,做什么弄潮儿。
归根结底,顾长离只不过是一介纨绔,爱玩爱色,却没有多大野心和手段去搏什么权柄荣华。
“崖生,你知道吗?”
顾长离的右手轻敲着桌子,唇角扬起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郡县州国,国之外还有国;国家之外呢,有荒无人烟的沙漠,还有浩瀚无垠的海洋,或许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海洋那么宽广不见边际,也许在海洋之外,还有另外陆地,陆地上也有人,也有国家,还有更多更不可思议的风景……”
“明明还有那么大那么广阔的地方,为什么要让眼睛一直盯着这么狭窄而逼仄的一隅?”
“崖生。”
他微微抬头,看向窗外的风光,有一只皮毛斑斓的漂亮鸟儿恰好斜斜掠过,顾长离的目光便更加明亮上几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第17章
“一别经年,不想再见长之时,却会是眼下这般光景。”
身穿明黄色绣盘龙纹圆领常服的高大男人肃容端坐在高高的御书台之后,正午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柩边缘斜射进屋,在他身后投射下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晕,衬着李承桐因为身居高位手掌大权以来日盛的威仪,那张曾经时常挂着散漫不羁笑意的面庞此刻毫无表情,仿佛冰霜所铸,一时间竟让人生起不可逼视之感,至少领着顾长离进来的那位内侍已经抖着腿伏跪于地,面如金纸,身如筛糠。
然而身为目前局面的始作俑者,顾长离毫无不安或是惶恐的表现,好像自己很久以前直接扔下当时的王爷,眼下的九五之尊的事压根没有发生,老神神在在地长身立于原地,并没有俯身行礼的意思,不卑不亢地与男人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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