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把我喊过去谈话,还通知了我父母。”叶知行一想到这儿,嘴角勾起一阵冷笑,真是自己太倒霉被其他同学发现了情书,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就只有当事人许盛平自己知道了。总之当时这件事一曝光,自己原本保送盛京大学的资格立刻就被取消了,成了过街的老鼠,连带父母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学校原意是要劝说他退学,但许盛平的父亲站出来表示这事虽然不光彩但也不至于断送一个少年人才,学校才勉强同意让他读完高中。
叶知行性子犟,憋着一口气,请旅居国外的舅舅帮忙,花了三个月时间突击,考上了M国最好的大学,为了奖学金选择了一门他并不算喜欢的专业,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走了,当时可谓是扇了众人一个大大的耳光。
出国那天,他去到许盛平家希望见他一面,把这件事说开,可惜还没见到他就被他家的保姆给赶了出来。再之后,就没有任何关联了,直到今天遇见。
周昀仁面前的蛋糕快要被他戳成蜂窝煤,“哦,那你应当放下了才是,为何还会耿耿于怀?”
“我没有。”叶知行皱眉,心说小孩这什么眼睛啊,忒毒了。
“若是已经放下,你方才的表情又为何会那般僵硬。”
叶知行望了望天花板。
不是他放不下,无论是谁年少时被这么摆一道都会介意的吧,他只是觉得憋屈,如果能有机会出口气应该就好了。
“好啦,我吃完了,回家!”周昀仁几大口囫囵吞枣吃掉剩下的蛋糕,擦干净嘴巴,心说自己虽然贵为皇太孙,但也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既然是不好的回忆,那便不去打破沙锅了。
叶知行总算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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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铭,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他暂时可能没办法报名,你看能不能……”客厅里,叶知行拿着手机给死党打电话,故意把声音压低,但音量并未减小。
周昀仁在书房里练字,一下子手上一滑,一个“湍”字又写扭曲了。
“是啊,小孩刚来这边不是很适应,水土不服生病了,发了好几天烧了,嗯嗯……真是不好意思。你放心,没几天就能好的。”
周昀仁蹑手蹑脚趴着门缝往外看。
“唉,我知道现在插班生不好找学校,但你看我们这也不是一般的交情不是?你就帮帮忙,老师那边如果给你脸色看,你全部算我头上,改天我请你去海天阁喝一顿好的。”
周昀仁忍不住眉头微蹙,叶知行居然为了他向别人低头,如此放下自尊为他求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什么?那边说插班生要交一万的押金?不是事先说好不用交钱的吗?”
周昀仁眉心拢成一团,什么,上那么个破烂私塾竟然还要如此高的花销!叶知行有好好教过他华国的货币价值,一万元钱在他看来还是挺大一笔钱的。非亲非故让他为自己如此付出,周昀仁心里不忍,又觉得有点感动。
“好,钱不是问题……我明天就把钱打给你。”叶知行咬咬牙。
“我去,我去就是了!”
周昀仁拧着眉毛从书房跑出来,对着叶知行喊道,“我明天就去,是不是就无需花钱了?”
叶知行对手机那天说了声“抱歉”,惊讶地看着他,“你想通了?真的决定了?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反悔吧。”
周昀仁知道食言是自己的错,甘心认错,“君子一言。”
“那好,你既然肯明天去,那就不用交一万块的保位金了。”现在的学校黑的很,一个插班生托关系进去确实需要花钱,不过因为有过硬的关系,花的钱没有他说的那么多,也就三千。
“太好了!代我多谢你那位朋友,我回去继续练字。”既然决定要上那所私塾,从此刻起就不能懈怠了,不管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努力生存下去,至于其他慢慢探查便好,自己为何会从朱雀国来到此地,这样深奥的事情定然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答案的。
叶知行见他果真乖乖回去练字,转身走进厨房,“好了,终于搞定了。”
张铭在那头笑的打跌,“你至于嘛……哄个半大的孩子上学这么大费周章的。”
“没办法,这孩子猴精猴精的,主意又大,这都快到限期了我只能这么着了,要是还不行我真可要哭了。”
“哎我说,你认真的?”张铭是少数知道他当年和许盛平那件事的人之一,听说那位也回到荣城发展了,就提醒过叶知行。对于叶知行喜欢同性的这点事不赞成也不反对,但还是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好好度过一生的。可这还没找到爱人呢就先领养了个孩子,前路不是更加艰难了。
叶知行纠正道:“对外他是我远房侄子,对内我也是拿他当弟弟,做儿子不合适。”
“那也不行啊,就他这么拖累着你,你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啊。”他这兄弟啥都好,就是心态善,做事情又容易脑袋发热,不劝着点不成。
“随缘吧。”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行吧,你先这么过着,他也不小了都十五了,你顶多养他到十八也就仁至义尽了,到时候再找也不算太晚。”他是真为叶知行着急,不过像他们这个群体要找个一个真心能过日子也实在难,急也没用。
“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
隔天,周昀仁起了个大早,没让叶知行给自己下楼买早餐,自告奋勇端回了豆浆油条。他是这么想的,自己都十五了,在朱雀国做皇帝都够年纪了,到了这里还要被人照顾,也有些太不像话。过了这么久他也明白过来,自己皇太孙的身份在华国是不作数的,就跟其他普通人一样,那么生计问题是首要大事,他必须想办法自立根生。好在叶知行告诉他,在这里读书读的好以后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那就读吧!私塾差一点没关系,为了将来,他忍几年又能如何。
叶知行不知道小孩有这么多心思,只当他真的想通了,高高兴兴给他准备好书包文具。到了学校,周昀仁在老师面前表现的不错,问一句答一句,非常礼貌,举止得体甚至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大气,那气质跟这个年纪的小鬼完全不同,把几个女老师的心牢牢拿住,没多大功夫就通过了面试。
因为是插班生,周昀仁不可能被分到最好的班级,也不知道成绩如何,就被放在了初二七班,一个不好不坏的班,成绩好的学生和好玩的学生一半一半,大部分还都是富二代或官二代,有自己的小圈子,看着就不像会照顾外来同学的。
周昀仁初来乍到,好奇地在老师给他指定的位置上坐好,看了看四周目光各异的同学,神色镇定地从书包里拿出文具和课本。
这点阵仗还不至于吓倒他,皇长孙什么世面没见过,当朝论道他都毫不怯场,又如何会在意几个目光不善面带轻蔑的同龄人,于是静下心打算认真听课。
看了看教室里古怪的摆设,知晓了它们的用途之后周昀仁心道自己大惊小怪,一低头却被课本上一个丑陋的东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大胆,何人在此处放蛇?!!”
☆、误会
叶知行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个小时。他留学回到荣城不到一年,换了好几个工作都不算满意,经人介绍才在现今的荣城大学当上讲师,原本的专业在这个大学没有课程,所以不能教,只能教个不太熟悉的西方经济史,当然这也压根难不倒他就是了。
今天系里头有会,领导一不小心就拖了时间,等到开完会已经错过了班车,如果不是答应了要接周昀仁放学,他是不会赶着坐的士过来的。
一下车,他就瞅见笔直的宛如一支翠竹的小孩站在校门口。看那脸上的神情,俨然是等了挺长时间,乌云盖顶似的那么难看。
“你迟到了。”小孩气哼哼地控诉。
“对不起,下班晚了点,走吧。”天已经擦黑了,叶知行手上又拿着包所以没留意小孩的脸,伸手把他牵过来,走到人行道边上,两人被红绿灯一照,他才看见小孩下巴上有个不大不小的伤痕,显然不像是自己磕的。
“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叶知行蹲下来从伤痕上摸过去,发觉并不太深才放了点心,“上学第一天就打架,你可真有本事。”
周昀仁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夸奖自己,心里的委屈更甚,一说话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想他皇太孙从小被众人众星捧月般长大,每走一步都有人小心伺候着,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只有他责备别人的份儿哪有能人敢冒犯他,何曾受过此等欺负,没想到来到异世竟然有如此遭遇,让他一时很难接受,这么一想,眼泪就差点真要掉下来了,“他们……都,都是无耻之徒!”想来想去,皇太傅并未教过他骂人,也只能说了这么一句在他看来挺严厉的话。
“哎哎,我又没骂你,男子汉哭什么哭。”叶知行站起身把他牵过马路,详细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听到最后竟然笑了,“你也是,不过就是一条假蛇而已,你用得着那么生气吗?现在的学生都爱惹事,性格调皮乖戾,这还算好的,男孩子喜欢捉弄人也很常见,你改天捉弄回去不就行了,居然跟他们较真,难怪他们合起伙来排斥你了。”
这才第一天,叶知行不希望小孩真的被城里的孩子排斥,所以故意笑着这么劝说,可他哪里知道蛇对于周昀仁来说是个不能提的禁忌。
朱雀国建成四十九年,大皇子妃突然病逝,那时周昀仁才刚满八岁。生养自己的母亲死了,没有哪个孩子会不伤心,更何况母亲死的离奇,并非如对外宣称那般真是病死,而是被一条毒蛇咬伤不治而亡。那条毒蛇是怎么进入寝室,又如何会爬到大皇子妃床上去的,无人知晓。父亲只当此事果真意外,心内悲恸不已,然而周昀仁却敏锐地觉察到了此事的蹊跷,害死母亲的那条毒蛇很有可能是被人放入寝宫,毕竟他们府邸里向来洁净,又经常撒药防治毒虫蛇蚁,怎会突然窜出一条毒蛇?
为了查明真相,周昀仁将自己的怀疑说与皇爷爷知晓,希望皇爷爷能给他一道密令让他暗中查明此事。然而年方八岁的皇太孙如何查案,老皇帝心疼他丧母之痛无处排解便下旨送他到温泉山居住一段时间。那里环境清幽,好似世外桃源,但愿能一解昀仁心中苦痛。
直到十岁,周昀仁才又回到皇都,表面上懂事明理,不再对任何人提起曾经的怀疑,可是心里对于母亲之死依然耿耿于怀。他原本打算,找机会求求四皇叔帮他查明真相,毕竟从小就是四皇叔最疼爱自己,每年就算不上京也会送好多礼物给自己,对他也最是耐心,俊美无俦,财富五车,还是个文武全才,几个皇叔中他最喜欢和信任的就是他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皇爷爷开始暗中削藩,诸多皇叔都因为这件事变得心绪难安蠢蠢欲动,更有二皇叔和三皇叔违抗皇命拒绝交出兵权,一夜之间就成了谋逆之人,举家被杀。昀仁惶惶不已,遣了最贴身的侍卫去给四皇叔送信,告诫他千万不要违抗皇爷爷的旨意,否则必将有性命之虞。小小年纪又心思单纯的他哪里知道,这攒动怂恿他两位皇叔谋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信任的四皇叔……这封信自然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他派出去的侍卫也再也没能回来。
老二和老三被镇压下去之后,老皇帝突然有一日在朝堂上宣布册立昀仁为储君,从此昀仁贵为皇太孙,自从被接入宫中,每天跟随黄太傅学习如何做一个明君,此后几年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印象中华美俊逸的四皇叔,直到……
直到老皇帝驾崩,宣旨传位于皇太孙周昀仁。周昀仁却在登基前一晚死于一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灾之中。宫中形势突变,第一个带兵赶到宫中控制局势的便是老四周狄。老二和老三皆在削藩过程中被处死,现在能够继承皇位的就剩下他和老大。老大本就庸碌,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又因为丧子而一心求死,皇位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老四囊中。周狄登基那天,天没亮便起来,独自一人在周昀仁被烧毁的宫殿前站立了许久,身上接满露水,脸上神色莫测,众宦官都不得靠近。
当然这些事,周昀仁已经无从得知,火灾当晚,他的肉身和灵魂都穿越时空来到了21世纪的华国,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甩到了深夜的盘山公路上。如果不是叶知行帮朋友开车回荣城,在月光下眼尖地发现了他,周昀仁只怕一醒来就会从公路牙子上掉入山谷。
刚苏醒时,周昀仁发现自己赤身o体,一身的衣物都没了,还以为叶知行是刺客,一起身就把他的眼睛给打了。叶知行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不跟他一般计较,夹着他上车,带着他看医生,照料他伤好痊愈,也没能让他放下多少戒心,后来还偷偷跑了好几次,时时刻刻准备着和他拼命,时间长了才慢慢放下戒备,相信叶知行是个好人,也认清了自己来到异世的现实,认真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只是自己忌讳这蛇一事,他从未对叶知行提过。
“我母亲……就是被蛇咬死的!”周昀仁用力将他一把甩开,跑去去好远,才回头冷冷道。
叶知行先是一怔,倒吸一口气,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跟小孩道了好歉,小孩寒着脸没理他,一回家就闷头写作业闷声吃饭,直接拿他当了空气。
第二天,周昀仁有点不想去学校,但想到自己若是被一条假蛇就吓得不敢上学,肯定会被那群小子笑话!佛活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他为什么不去。
走进教室,他小心翼翼看了看自己的课桌,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奇怪的东西,稍稍安心坐了下来。今天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就不信还会着了他们的道!往左右看了看,那几个混世魔王似乎还没来,周昀仁紧张的眉宇才放松了点。
第一课堂是语文,语文老师却迟迟没来,出现在教室里的是班主任李老师。
李老师身后跟着四个面带愧色的男孩子,就是昨天欺负周昀仁的那伙人。
周昀仁皱着眉头,已经做好了和他们斗法的准备,可奇怪的是这四个家伙没有摆出昨天那副嘴脸,相反,一个个蔫头蔫脑神情愧疚地走到他跟前,整齐划一地说了句:“对不起!”
“……”
班主任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的事是他们几个不对,他们不知道你有亲人是被毒蛇咬死的,吓了你一跳又伤了你心了,可不知者不罪,你能原谅他们这一次吗?”
皇太孙也只是名头好听,从小周昀仁与同龄人的交际经验等于零,昨天遇到那件事就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在冒犯他的人摆出求饶的姿态,态度似乎还很诚恳,他便不知道是该原谅好还是责怪好了。
沉默了良久,还是轻叹一口气,“好吧。”
黄太傅教他做人要宽厚仁德,对待自己的子民尚且如此,对待同窗想必也应当如此。周昀仁生性敦厚,心思也浅,生气一阵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算了,赦免你了!”回到家,他也依葫芦画瓢原谅了叶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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