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即将五百金,付与绛英。绛英往夫人前去,说道:「几时不见兄嫂,暂要回家一两日,便来。」
夫人道:「既是这等,着家人把轿子送吴小姐去。」
绛英随了梅香,一境归家。其兄往乡间去了,不在家里。见过了嫂嫂,乃到一间房中安歇。心上忽然生起计
来,想道:「赵云客的才貌,谁人不爱?玉环叫他回去,若是他去央媒说亲,竟来聘玉环。我这一段情意,
丢在那里?不如寄信云客,只说小姐有红拂之意,明日早晨寻只船,约到一处等待。到了明日,我竟同他先
去。就是後来聘了玉环,也丢不得我。」就写一字,密付梅香,约云客如此原故。
云客在园中,忽得此信,便寻定一只船,等在府东北市河下。又把一字递与梅香,说道:「谨依来命,在开
明桥下伺候。」
云客只道王家小姐,不知其麽计策,脱身出来。但是骤然回去,也要小心的。
等到次晨,只见一乘小轿,随一梅香,竟到船头。云客亲扶下船,急急撑开。原来不是王家小姐,到是吴家
小姐。绛英备述心言,说:「我今日辞了嫂嫂,只说又往王家,无人稽察,所以来得容易。还有拜匣内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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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为路费之资。」
云客是个风流名将,就如淮阴用兵,多多益善,岂不快活?玉环小姐的事,且待归去商量。
这一路风月舟中,新婚佳趣,倒是实实受用的。把船两头冒好,竟出了扬州城。随路行来,至一村落,暮烟
凝合,夜色萧然。梢公住橹停宿,此夜鸳鸯共枕,比那孙蕙娘家,更加安稳。只多了梅香同伴,不好恣意取
乐。绛英花蕊初开,半推半就。云客风情荡漾,如醉如痴。虽不敢大奋干戈,也落得暂时云雨。只有梅香在
铺边细听,睡又睡不着,熬又熬不住,翻来覆去,但求速速完事,省得闻了此声,心性意乱。若是小姐当不
起久战,何不把我做个替身?也分些好处。云客为舟中不便酣战,且绛英又是新破瓜,难於进退,弄到一二
更,也就住手了。
次日绝早,催梢公发船。晓雾蒙蒙,莫辨前後,正要开船,忽然前面一只船来,因在雾中照顾不及,船头一
撞,把那一只船撞破了。那一个船中,立起叁四人来,先捉梢公乱打。
云客不知其故,出了船舱,说道:「不要打,若是撞坏了船,我自赔修。」
船上人那里顾你?一齐挑上船来,就把云客扭住,把船中一探,大叫道:「这位女娘是认得的,缘何在此?」
你道什麽人,就认得绛英来?不知这船上坐的,就是绛英的大兄。扭住云客的,就是绛英的家人。因下乡几
日,趁早要归家,不想撞着绛英。家人急急报知,倒把吴相公一吓,说道:「如何妹子随着这个人,往那里
去?」又听得云客是杭州的口声,心上大骇道:「莫非是个强盗,打劫家里,抢妹子来的?」速叫家人,把
云客不管好歹,先将绳绑了。
绛英在船中叫道:「哥哥不要乱嚷,这是我自己要去的,不干那人之事。」
吴大听见此话,明明道是私奔,越发大怒起来,道:「若然如此,我在扬州府中,体面搁在那里?」叫家人
搜他船中,带些甚麽。家人取一拜匣,打落了锁,扯开,内中尽是银子。
吴大骂道:「这个草贼,盗我家许多银子!」
只把云客当做贼情看待,这也是全体面的好计。一面叫两个家人,把自己的船,拖那绛吴与梅香在船上,吩
咐家人竟送到王老爷家,不要到家里去出丑。自己跟几个家人,绑了云客,解到扬州府来。绛英乱哭乱嚷,
那个顾他?只有云客,吓得魂飞魄散,一言也辩不出。
当晚进了扬州城,吴大把那匣中银子,拿出四百两,做个打官司的盘缠。只将一百两连那拜匣,做个真贼实
盗。一路考问缘由,云客只是不说。又把船上梢公相打,喝道:「你们船上人,惯同别人做贼,知他甚麽名姓?」
梢公禀道:「相公息怒,小的是乡间人,不比别处快船,挂了贵府灯旗,不是捉贼,就是做贼。昨日早晨,
只见那个人说道,要载家小到浙江去,叫小人的船,其馀都不晓得。」
吴大恐梢公牵连他妹子的事,竟不拷问他,一腔毒气,独呵在云客身上。渐到府前,呈词手禀,也不及写,
同那几个家人,竟扯云客,解到府中。吴大击起鼓来,知府坐堂,手下人簇拥那一起进去。
吴大是个扬州名士,府堂上公差大半相熟,没有一个不帮衬他,跪到知府面前说道:「生员今早捉得一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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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特解到太公祖大人案下,乞求正法。」
知府问道:「怎样捉的?」
吴大道:「生员两日有沃乡,今早雾中,忽一只船撞破生员的船,与他理说,他反肆毒手,把生员的家人打
坏了。里党中人不服,把船押往,搜他船中一个拜匣,那是生员家里的。匣中银子一百两,锭锭都是生员家
里的物,真赃现证。连忙差人到家,果然昨夜逾墙而入,钻||穴相偷的。这是天罗地网,着他败露。」
知府唤云客上前,喝问道:「你做贼是真的麽?」
赵云客年纪不多,生平不曾经衙门中事,又见吴大利口,一时难与他争执。思量说出她妹子的事,先认一个
罪名在身上,这句话又说不出。
只向前禀道:「生员名唤赵青心,也是浙江杭州府钱塘县学生。这银子是自己的,那吴秀才明明要诈人,反
冤屈生员做贼,扫祖老爷电鉴。」
知府道:「你说是钱塘秀才,本府那里去查你?只这匣是你的,还是吴家的?」
吴大挺前证道:「这匣子祖父所传,里面还有印记,难道不是真赃?」他明晓得分与妹子的拜匣,正好将他
执证。果然匣中有吴家印记。
那时知府看见,便道:「贼情定是真的,今日且收下监。他说是钱塘秀才,待移文到钱塘去,若果然秀才,
申文学院;不是秀才,就将这贼一棒打死便了。」
云客泪下纷纷,口中但叫冤屈。公差不由分说,拖到监中。吴大出了府门,顿然生出一计。不知将赵云客,
怎样摆布。
评:
昔有人入山,遇见一仙子,与之叁言两语,便欲求合。仙子笑曰:「汝欲生男育女耶?」其人曰:「非也。」
仙子曰:「然则何为急於求合?」其人曰:「某生平嗜好在此,不能禁耳。」仙子引入石室,其人上床,即
化为老龟,壳重足轻,艰於行动,屡向仙子叩头乞命。仙子曰:「汝生平嗜好,以致如斯。速宜改却前非,不
然此壳将历劫不脱矣。」老龟盘旋山岭,不能自归而死。夫萼绿华,杜兰香,亦曾下嫁,此其情所不免也,若
失情未至而欲先之,则一生平嗜好之老龟耳。趟云客初遇玉环,可敬可爱而不可亲,若是肉蒲团,便形出许多
贱态矣。要知真正情种,决不轻易宣yin如鸡犬者也。读者无嫌寂寞,直至後回便见。苏庵尝有诗纪赤:「世间
男女尽飞虫,一上身来便打雄;试问有情谁似鹰?夜深孤影向长空。魄散香魂冉冉轻,木客山妖尽有情;闻道
一生落花底,活现尽惜苕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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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陈灾兆青含情解凶星红鸾吊燕
诗云:
云欺月色雾欺霞,
(.)
风妒杨枝雨妒花;
纵使自怜珠有泪,
可能终信玉无瑕。
杜鹃啼处叁更梦,
灵鹊飞来八月槎;
莫道风流容易遘,
锦屏心绪乱如麻。
吴大陷害云客一事,只为有关体面,故此下个毒手。一出府门,便生计较道:「看这贼奴,原像个斯文人。
只因我连日下乡,不想妹子做这件勾当。今日幸得不分不明,送他监里。此後覆审,加些刑罚,倘若从实招
出,我的体面倒不好看。若是听府支移到钱塘,果是秀才,又宽他几分了,後日反做一冤家在身上,又似不妥。」
反覆思量,忽然悟道:「不如将些银子,在府房中捺起申文,也不要再审。只吩咐监门禁子,不许送饭与那
贼徒吃,过一两日,自然饿倒下来。那个剖明此事?我的体面暗暗里全了,岂不周到?」
看官,那吴大这样算计,就是活神仙,也难救得赵云客,看看的要饿死了,不要说两位小姐、一个蕙娘将来
无穷懊恨,就是我做小说的,後面做甚出来?若真要云客出头,不是知府救他,定是鬼神救他,方免这场
大祸。谁知那二项,一毫也不见影响。正是:
中捉鳖,命悬手下。
我只得将赵云客,暂时放在一边,听他饿死便了。且把吴小姐归家之事,说个下落。
却说绛英小姐,被哥哥撞见,着家人仍送到王府中。自侮命运,累及云客,无辜受祸。一日不曾吃饭,
哭得手麻眼暗,渐到王家府前,家人叫一肩小轿,请小姐上岸。
绛英含羞忍耻,上了轿子,随着梅香,竟进王家宅门。家人通报,吴小姐到来。夫人小姐亲自迎接,见绛英
花容憔悴,夫人道:「小姐脸带愁容,莫非家中与嫂嫂淘些闲气麽?且进房去吃茶。」
玉环携手进房,含笑问道:「姐姐到家,有甚麽闲气,如此不欢?」
绛英但低着头不说。玉环不好再问,只唤侍女,快备夜饭,且待宵来,细细问他,心上想道:「又不知我的
事体,可曾料理?」私问绛英的梅香,梅香不敢直说,应答模糊,也不明白。
到夜来,银烛高烧,绮疏掩映,排着夜饭。两位小姐,只当平日坐谈的模样,玉环再叁劝酒,绛英略略沾唇
。夜饭完後,侍女出房,两个促膝而坐。
玉环小姐道:「姐姐,你的闲气且慢慢的讲,只问你昨日事体如何?」
此时绛英不好相瞒,只得说个明白。道是:「妹子不知,今日为我一人,弄出许多祸事,且并要带累你,为之奈何?」
玉环道:「莫非赵郎败露,他竟不别而行麽?五百金小见与他也罢,只是教他得知我前日与你说的意思好。」
绛英把私随他去,撞着大兄等事,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我只恐独来聘你,教我无处着落,故此先要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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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这般祸种,倒因我做出来。幸喜妹子的事,一毫也不走漏。但赵郎为兄所陷,不知怎的下落?」
玉环闻得此言,心中虽则一惊,却也倒有门路,对绛英道:「既然此见谐,前日原是我央你去的,我也不怪
你。为今之计,只先要打听赵郎的消息,便好相机而动。」
绛英道:「我如今也顾不得体面,过一两日,还要归家,与哥哥说个明白。他若必要害赵郎,我便与他做个
撒手的事,看他如何安放我?」
小姐道:「不要草率,明日先打发梅香归,探听一番,再作道理。」
这一段,也是私房的话。只不知赵云客的救星,可曾落在下界了?吴大自府回家,也不说长说短,睡了一夜。
次日早晨,吃了饭,身边带着几两银子,将二十两送与府房,捺起申文,将四两付与禁子,不容他买饭吃,
只待叁四日後,递个病状与知府,又将叁四两银子,与府堂公差,偿他昨日帮衬的礼,自己道做事周匝,完
了府堂使用,又往到朋友家去干别项事。赵云客自昨晚进监,监门又要使费,公差又索银子,牢内头目,又
要见面钱,满身衣服,俱剥了去。夜中苦楚,不可胜言。
挨至第二日午後,还没有饭吃。异乡别省,全无亲戚,可以照顾。只道命犯灾星,定作他乡冤鬼。那晓得红
鸾吉曜,一时吊照起来。扬州府有个狱官姓秦,名衡石,号程书。他原籍湖广武昌府贡监出身,虽是个狱吏
,平日间极重文墨的。有一妾生两个儿子,一个就在扬州府进了学,一个还小,在衙内读书。他奶奶亲生一
女,名唤素奴,因他母亲日夜持斋念佛,止生这一个女儿,故取名叫做素奴。素奴长成,精通书史,自己改
名素卿,年方一十八岁。人才风韵,俊雅不凡。
那秦程书本日亲到狱中,查点各犯,原是旧规。做了狱官,时常要到狱中查点的。只见各犯唱名点过,临了
点到赵云客,说道:「那人新进狱门,本司还不曾见面。」想是犯人进监,狱官原有些常例的,故说此话。
又见赵云客一表人才,赤身听点,问道:「你是什麽人?犯什麽事,到此狱中?」
云客俯身跪诉道:「生员赵青心,原是杭州府钱塘县学生,家里也是有名的,薄产几千亩。前日有事到扬州
,带些盘费过来,在街上买一拜匣。不想是府中吴秀才家的。昨日早晨,大雾中开船回去,正撞坏那吴秀才
的船。被他狼仆嘻,乱打一番。窥见生员船中,买些货物,顿起不良之心。以拜匣为名,冤屈生员做贼,把
行李货物,都抢了去。父母老爷详鉴,生员这个模样,岂是做贼的?知府不曾细察,堂上公差,又俱是吴家
羽翼,一时就推到监里。生员家乡辽远,无门控诉。伏望老爷大发慈悲,救生员一救。」
秦程书见他这一副相貌,又兼哀诉恳切,心上就发起慈念来,说道:「既然如此,後日审究,自然有个明白
,本司今日也做不得主。但是见你哀辞可怜,果然是文墨之士。本司保你出去,在衙里住几日,待审明白了
,再理会。」
禁子得了吴家使用,禀道:「这是本府太爷要紧犯人,放不得出去的,夜来还要上押床,老爷不可轻易保他。」
秦程书喝道:「就是府太爷发监的犯人,不过偷盗事情,也不是个斩犯,你便这样阻挡。」禁子不敢拦阻,
任凭狱官领云客到衙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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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秦程书最怕奶奶,奶奶平日敬佛,不许老儿放一分歹心,又因大儿子在学里,一发把斯文人尊重,对云
客道:「我衙内有个小儿子。你既是秀才,与我儿子讲些书史也好。」
一到衙中,把些衣服与云客穿了,着他住一间书房里教书。一日叁餐,好好的供给他。只因云客是个犯人,
时常把书房门锁好,钥匙付奶奶收管。大儿子出外与府中朋友做放生会,每人一日,积钱叁文,朔望聚钱,
杂买鱼虾之类,於水中放生,以作善果,这也是奶奶敬佛的主意。是晚回衙,闻得父亲保一个斯文贼犯,在
书房教兄弟的书,便到书房相会,说起诗书内事,云客口若悬河,随你百般盘问,毫无差误。
大儿子故意要试他才情,就对云客说道:「今日小弟做放生会,各友俱要赋诗纪事。小弟不揣,欲求兄代作
一首,未审可使得?」云客谦逊一香,提起笔来便写,立成放生诗一首云:
四海生灵困未休,鱼虾何幸得安流;
腐儒仅解开汤网,尘世谁能问楚囚。
虫孽未消终有劫,风波难息岂无愁;
放生莫放双鲤去,恐到龙门更转头。
大儿子见了此诗,赞叹不已,到里面对父母道:「那书房中的犯人,果然文才淹博,相貌过人,後日必定大
发的。只是吴秀才冤屈他,也觉可怜。」妹子素卿,在房中听见哥哥说话,心内也要去看他一着。到第二日
,程书出衙理事,两儿外边游玩。
衙内无人,素卿与母亲散步到书房边,一来随意闲游,二来看那书房中的犯人。门缝里张了一会,见云客身
材俊秀,手里拿一本书,朗吟诗句云:
因贪弄玉为秦赘,且带儒冠学楚囚。
素卿颇晓诗书,听云客朗吟诗句,便有些疑惑起来,想道:「人家屈他做贼,其实不像个贼料。他这吟的诗
句,倒有些奇怪。莫非是一个风流才子,到这里来?妇人面上有珀当,被别人故意害他,也未可知?且到晚
间背了母亲,去试他一试。若是果真冤枉,便与父亲说知,尽力救他,後来必有好处。」
你道素卿为何顿发此异想?原来秦素卿自小生性豪侠,常道:「我身虽为女子,决不要学那俗妇人,但守着
夫妻儿女之事。」濑水击绵,救亡臣於饥困,盘餐加璧,识公子於逋逃。便是父母兄弟,一家男女,无不敬
服他,道他是个女中男子,并不把女儿气质看待。他要看人,就依他看人,他要游玩,就依他游玩。
素卿也有意气,平时见了庸夫俗子,任你王孙富贵,他竟毫不揣着。
那一晚,乘衙内无人。母亲又在佛前礼拜,私取钥匙竟把书房门开了。云客/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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