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白品着杯中美酒,笑道:“我急什么,这种事我也没什么兴致……说起来,你当年若是答应将韩烟送与我,我如今,倒说不定已成亲了。”
他二人交情菲浅,向来说话没什么避忌和掩饰,因此北堂戎渡听了也不在意,只笑道:“你这人,想得倒美。”正说着,一道黑影仿佛鬼魅一般,无声地出现在北堂戎渡身后,从怀里取出一个蜡封的小竹筒,然后用指甲挑开蜡封,取出里面的一只纸卷,展开来递给右手不便的少年。北堂戎渡接过来扫了一眼,既而便一手揉成碎屑,点头道:“好了,就这样罢……”那人低头应下,同时双手迅速比量了一个手势,北堂戎渡看了看,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也罢,照旧就是。”那人听了,再无动作,身形一闪,重新消失不见。
殷知白擎起酒杯,微微一笑:“北堂,你倒忙得很。”北堂戎渡笑了笑,说道:“像咱们这样的人,总不可能清闲着罢。”殷知白轻哂一下,忽然就兀自在唇边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北堂戎渡,似是不经意地道:“北堂,你与我从前不一样,根本没什么兄弟和你争夺互斗,即便北堂堡主日后还有儿女,年纪也与你相差太大,构不成威胁,这无遮堡偌大的家业迟早是你的,你只管以后接着现成的就是了,何必倒去费心思培植势力。”
殷知白与北堂戎渡交情非同一般,加之他如今已是平剑山庄庄主,与北堂戎渡有不少事都是私下有所牵连互助,因此在他面前,北堂戎渡的一些事情也并非什么隐秘,因而自然了解不少其中的内幕。北堂戎渡闻言,手里正要去舀肉羹的勺子便不动了,抬目盯着殷知白的双眼,忽然就笑了,舀上一勺肉羹送进嘴里,笑道:“知白,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好,如今你这番话说的,可就有些诛心了。”殷知白夹了一筷子菜,悠悠笑说道:“你我之间,这等话原本也不算什么,你这人无情、风流、好财、重权、冷血,当然,也有野心,我和你相交这些年,难道还不清楚。”北堂戎渡以手抚额,皮笑肉不笑地道:“啧,我怎么被你说的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殷知白捻了捻袖口,意味深长地道:“我和你是好友,和北堂堡主却不是。”北堂戎渡用一只手把玩着面前的杯子,淡淡开口:“我知道,所以很多话,我也总可以和你说说……大丈夫生于世间,野心么,都有,只不过我想的,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
北堂戎渡用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似乎是在回想着些什么,停了停,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们家的事,想必你也很清楚,父亲他没有别的儿女,按理说我不必应付一群各怀心思的兄弟姐妹,这实在是值得庆幸得很。”北堂戎渡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回味着唇齿之间的酒香:“我这些年在外打拼,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只要没有意外,无遮堡日后总会是我的,这一点,无遮堡弟子遍布天下,其中应该无一人会有所置疑。”
殷知白语气轻松,似是在开着玩笑:“那么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倒费心去培养羽翼……刚才那人,只看身法,就知道必是无遮堡暗门中的高手无疑。”他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有意无意地道:“莫非是因为你不想做白了头的‘太子’?也是,北堂堡主少年得子,如今你都这么大了,他也不过是年至而立,青春正好,比我大不了几岁,况且北堂堡主身为天下第一高手,修为莫测,只怕百岁可期,这堡主之位若是他一直坐着不传给你,你也没办法。”北堂戎渡呵呵一笑,微眯着眼睛道:“我不是那李世民,不会玩什么逼宫的把戏。”殷知白随意笑了笑,给两人一一满上了酒:“不过是说笑罢了……只在我看来,你和北堂堡主的父子情分,便不是假的,你虽看重权势,却也不是那等利欲熏心之人。”
北堂戎渡摇摇头,拿起杯子饮了一口:“我为的,其实不是这些……”殷知白眼底的神色有些深沉:“北堂,不是这样就好,你要清楚,你做事情……自是要有些分寸的。”北堂戎渡轻声笑了一下,盯着殷知白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少年竖起左手的食指晃了晃:“我不想,让自己被别人主宰一切……哪怕是我父亲,也不行。”
殷知白有些出乎意料地地看着北堂戎渡,似乎是想不到对方会给出这么一个理由,北堂戎渡微笑着吃了一口菜,似乎是在回忆一般,娓娓言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会把我抱在膝上,我就看着他高高坐在所有人的上方,只一句话,就决定了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权势和力量为什么能让人前仆后继,宁可舍去亲情甚至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抓在手里。”少年的语气里不自禁地带出了一丝冷冽,眸子也逐渐转为了冷冷的冰蓝色,依稀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么,她是被我父亲的一个怀了身孕的宠姬害死的……如果我当时不是太小,如果我当时有和现在一样的权势,谁还敢害我娘?她们只会拼命去巴结她,讨好她。”
殷知白看着面前神色冷郁的少年,心中也觉触动,动手给他添上了酒,宽慰道:“罢了,过去的事,何必提起……喝酒。”北堂戎渡笑了一下,旋即平静下来,低头呷去半杯酒:“知白,我跟你说,我和我爹虽是父子,可也是君臣,这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就很清楚,所以在我出堡的那些年里,我就已经开始注意培植自己的势力,因为我知道,我虽然在别人眼里是无遮堡的少主,是高高在上的北堂尊越的独子,可这所有的一切,甚至比不上我手里这个杯子更结实——只需父亲的一句话,我就能马上从天上掉到地下,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再有。”
眼下没有旁人在场,北堂戎渡与殷知白说的话,也直接而干脆,彼此间并不需要多少遮掩和忌讳。殷知白神情微动,似乎是由对方的话想到了自己——在曾经他还不是平剑山庄庄主的时候,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只因父亲的不重视,他就不得不一直以浪荡子的面目,在继母和兄弟的眼皮底下求生存……北堂戎渡淡淡道:“其实我也想让我和他之间只是纯粹的父子情分,父慈子孝什么的,我也喜欢,只是后来不断有一些事提醒我,这不可能,只要我一天不老老实实地完全驯服顺从他,我和他之间,就永远会有矛盾。”
殷知白笑了,用手微微抬了抬酒杯,接口道:“可偏偏你向来,从不甘居于人下。”北堂戎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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