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科科举,他志在必得。
03
谢别轻轻拨着腕上的念珠。世人皆知谢丞相乐善好施,常在名寺丛林往来,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并不信神佛。
做下的孽障就是做下的,做什么都不可能消减,他亦怡然不惧。那些人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死更何惧?他不过是秉承了亡妻遗愿,也乐得把自己打造地更温柔无害些。
盂兰盆节这日到大相国寺布施是他年年都会做的事,往年都是直接走了的,今年得了一把极好的乌木扇骨,便想着要配一副扇面。按说这点事是不值一个当朝丞相亲自去办的,但既然兴之所至,他便领着随从往大相国寺的后门行去。
这样的节日里,大相国寺的前门便是庙会集市,后门则更多是卖书画珍玩的摊子。谢别其实没有真的想要找到可意的字画,只是随意看看,之所以动了心思未向名家求作,是因为新科进来的那一榜进士里有一个姓孟的翰林,一笔字写得极好。
进士新进没能得官外任的,多为翰林编修的,因为都是文学之选,常是被派去编修国史。谢别身为丞相,按例会兼任国史总撰,他并不常去史馆,但每个月也会看一看史馆那边的进度。
一来二去,自然就留意到了那个新科进士的字。
不过这样的新科进士尚还不足以叫他挂心,身为一国丞相,上至军国大事,下至皇帝的家事他都要操心,小小的翰林编修,过问名姓已经是天大的青睐了。
此时闲庭信步,心下还在操心着国本传承和新推行的均税法,走马观花地看过两旁的字画,都并不觉得很好。
行走间脚步忽然一顿,谢别站在一处字画摊前,仔细看着张挂着的一卷心经。摊主是个笑得一团圆融的中年人,见状便上前来,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见来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一身衣着很是华贵,通身气派更非凡俗,便将腰身更压低了三分:”这位官人好眼光,这幅字可不寻常,写这幅字的年轻人可是--”
”可是进士出身,对不对?”谢别轻轻笑了笑,温柔得叫那摊主都觉得像是春风拂面,愣了愣才说:”是,正是新科的进士,现在都拜了翰林了呢!这样的字买回去,挂在贵公子的书房里,是能昌文运的。”
说着想起什么来,扭头叫道:”小孟,小孟,你过来,来把你的官印拿出来给人家官人看看。”
谢别听了那句挂在儿子书房里便忍不住莞尔,他的独子谢琚比孟惟还要早一科中进士,家里也没有第二个孩子要昌文运了,但听说孟惟不仅在卖字画,本人还就在这里,便忍不住挑了挑眉。
叫御史知道了,定是要参他一个有失官仪的。
应声过来的年轻人超乎谢别想象的挺拔俊朗,他笑着对摊子老板说:”张二叔,您可别打趣我了。”
他看见了谢别,便是一愣。
谢别料想他是认出了自己,虽然并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小翰林照过面,但是被认出来了也不觉得奇怪,身为当朝丞相,天下谁人不识我的霸气总还是有的。
孟惟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下官孟惟,拜见--”
谢别伸手扶他,却对着那老板笑:”我与小孟翰林也算是同僚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不知小孟翰林可愿意让我叨扰一杯清茶么?”
孟惟十分有眼色地没有再说他的身份,只是稍有些为难地道:”就怕寒舍简陋……”
谢别仍旧是淡淡笑着,温柔得如微雨落花沾衣欲湿,只道了一声:”无妨。”
04
谢别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孟惟说的寒舍真的这么贫寒。
新科翰林赁居的宅邸偏远简陋,简简单单的两进院子,院落逼仄,竟无一个使唤的人。
孟惟去倒茶的时候,谢别便低头端详着那老旧的桌椅,侍从绷着脸要拿袖子去擦,他阻了阻,平静地拂衣坐下。
孟惟这才端了茶来,奉给他。
谢别是世家名门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茶端了起来只为客套,本来没想沾唇,闻到茶香了却是一愣:”这是雨前的狮峰龙井,当年的新茶,本相不谙柴米琐务,但知道这茶叶必不便宜。你贫寒至此,鬻字寒居,不该在这上面这样讲究。”
他说话的语气仍旧是一贯的温柔和煦,只是多了三分郑重和师长特有的劝诫。孟惟恭恭敬敬拜了一拜,不卑不亢地道:”这是下官为同僚写了一本《金刚经》,他道同僚之间钱银往来未免俗套,便用这一罐茶叶抵了润笔。也不怕谢相笑话,今日若不是谢相大驾来此,下官明日就要将这茶叶折价转手卖给茶肆了。”
谢别笑了笑,紧接着就叹气,轻声问他:”堂堂一榜进士,如何就拮据至此?”
孟惟仍旧坦荡而不卑不亢:”家贫无资,薪俸微薄。下官自丧母后因年少无依,原先与母亲一道赁居的房子退了租后,原本是寓居在大相国寺的,为寺中抄写经文抵过食宿文墨之费,这才侥幸考了个进士。可为官之后自然不能再寓居僧院,京中地贵,租赁这一处寒舍都叫下官宦囊羞涩了,何况总要打点穿着,不敢失了朝廷体面,自然过的困窘些。”
说着还叹了口气:”前两日同僚弄璋之喜,少不得还要随礼,这才斗胆在盂兰盆会上鬻字,不想被谢相撞见,实在是羞惭万分。”
谢别低头喝了一口茶,抬头时仍旧温和,他说:”本相亡妻下月要做冥寿,按说要由亲子抄写十遍《金刚经》作祭的。可犬子如今在外为官,不在京中。不知可否有劳小孟翰林为犬子写十份《金刚经》,谢别这厢先谢过了。”
孟惟怔在那里。
谢别站起身来,看着他身上单薄粗糙,尚且洗旧了的常服,温温柔柔地道:”润资即日奉上,请勿推辞。”
说着又稍稍压低了声音,轻声嘱咐他:”回头做两件好些的衣裳,家中也该雇两个老实妥帖的人上下打理才好。”
谢别回到自己府中,坐到书房里时,仍旧先是将手头的政务处置了,这才吩咐下人,送了银五十两,织锦两匹,到孟惟那里去。
又写了两封信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书童将那大相国寺的主持送他,他却从未翻开过的经书找了出来。
展开一看,果然十有**,都是孟惟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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