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校内风云人物,一看就不会是他这样的宅男呀?郑桐木是不是瞎,这都能认错。
桐木的家离杨秦的小房子有点距离。他蓦然发现,当时桐木的想法其实是很明智的,要是不在桐木家住,他来往一次那叫一个费时费力还没意义,真不如就地打个地铺。
在他醒悟的同时,一个空气净化器还邮到了小独栋。
……总感觉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墙绘其实快得很,郑桐木摸着黑回来的时候,差一点以为自己进错家门。
巡演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桐木天天除了排舞就是排舞,排到舞蹈老师都累瘫了,在乍暖还寒的天气里被流感病毒击倒。大家一合计,干脆放一天假喘口气吧。然而经纪人翻了翻小本本,消失了一早上之后高高兴兴地跑回来跟郑桐木讲,趁着这一天假期有时间了,赶紧把之前一直说要补拍的照片给拍掉。已经给各方都打过电话沟通好了哟,好不容易的,经纪人这么笑眯眯地上下嘴唇一碰,就残忍地剥夺了桐木这捡来的一天假期。
当天一直折腾到了晚上九点才收工。不过很巧的是,拍摄地点就在他家不远,郑桐木心里一动,想要回家去看看。
哼着歌停车入库,上去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丝变化。家门口靠墙角处多了几个用到一半的小桶丙烯,地面铺上了纸板和泡沫纸,靠墙根处还倚放了更多。他绕开临时施工现场,轻手轻脚地摸出钥匙来。
门一开,夜风就从大敞着的窗户里吹进来,穿堂而过,卷起窗帘,发出刷啦啦的声响。桐木还没来得及摸到电灯开关,就被墙上已具雏形的画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是杨秦的稿,他看过,但墙上的似乎跟他看的有一些不一样。从玄关一直到露台,无数的音符跳跃在他家的墙壁上。它们像一个个小精灵,被点金之手赋予灵魂,在五线谱的世界里诉说着各不相同的情绪,或哭、或笑、或忧、或喜,它们聚集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流动的图画,开放出花朵,长出了树木,幻化成小鹿、山羊和狮子,顺着透进室内的清幽月光一路奔跑,最后凝聚成一个刚打起轮廓的图案。
郑桐木一路沿着这流淌的音符走进客厅,在未完成的最后一幕之下,看见了就睡在地上的杨秦。他侧卧着,卷在一层又一层厚重的毯子里,连头顶可能吹风的地方也堆着毛毯,仿佛无忧无虑的婴儿一样层叠包裹其中,呼吸绵长,睡得正香。
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又抬起头,郑桐木再次端详着墙上未完成的轮廓。这是一个人的侧脸,脸庞的弧度他熟得不能更熟,因为每一天他都能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脸上同样的线条。音符精灵们组成了生灵万物,勃勃生机融汇进他的音乐,镶嵌在他的侧影之中。
这是他所读过最动人的情书。
第16章亲吻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藏到了云后,月光像是迁徙的雁,扑簌簌从地板上飞走不见。不停歇的风终于安分了,一直刷刷作响的窗帘轻微地摆动了两下,垂坠下来,不再乱飘。突然之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安静到郑桐木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轰然作响。
他低下头去看杨秦。睡梦正酣的男人卷着毛毯翻了半个身,仰躺着,从毛绒绒的毯子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小小声地发出了“吭”的鼻音之后,呼吸慢慢地再次绵长起来。
郑桐木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在跳舞的音符和睡着的杨秦之间,久久地,久久地看着他的睡颜。他想起了自己十三岁的时候。
那也是一个初春的季节,和现在一模一样。那个下午,他坐在病床上正发着呆,细细地闻着泥土被太阳晒暖之后散发出的气味,感受手心被晒到出了一层薄汗的温度。啊,春天要来了,他这样想着,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两年前,他发现自己的视野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影,渐渐的越来越模糊不清,终于有一天,他彻底地看不见了。失明,这成为了压倒他那个所谓“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住进了医院,却变成了实质上被抛弃了的孩子。他的父母只会对彼此采取暴力和冷暴力,而对他这个捆绑着他们不得不继续在一起互相折磨的孩子,也只有无尽的打骂和冷落。从此以后,他只见过他们的钱,再也没见过他们的人。
他的主治医生带着护士推门进来,跟他打招呼。他听见他们拉上了窗帘,阳光从掌心消失,屋内似乎一下子变冷了。这个步骤他很熟悉,本以为又是一次换药,但是医生取下纱布之后,却迟迟没有再给他缠上新的。
看他还呆愣愣的样子,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时间到了,睁开眼睛吧。
头上裹了小一年的东西不见了,他居然还有些不习惯,感觉脑袋上冷飕飕的。来得太快了,他没有时间去想,万一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前依然是永恒的黑暗要怎么办。他只是有些麻木地听着医生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张开了眼睛,本能有些不安地眨了眨,再眨了眨,感觉泪水在眼珠上覆盖上了一层膜,湿漉漉的。
眼前亮起来了光。慢慢的,他看清了胖胖的医生在暗室内也依然亮锃锃的光头,看清了护士大姐姐白衣下露出的一截洋红色长裙,还有他们脸上一模一样的紧张表情。
一股暖流从僵硬了的手脚慢慢游走遍全身——啊,我能看见了吗,这是真的吗,是的,真的,我真的能看见了。
“我,我能看见了……”他喃喃着。
他终于重获光明。
护士大姐姐上前搂住他,几乎喜极而泣。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大动作就要惊走眼前的明亮,只小心翼翼左右扭着头,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个住了一年却始终没有亲眼见过的病房。在这满屋子快活的空气里,他看到了床边矮柜上摆放着的那副画。
画上是他,坐在椅子上正抬头看着窗外——这是他在失明的这段时间里最常做的事,虽然都看不见,但还是努力去看,虽然不会飞翔,但还是努力去飞。唯一一点和之前的他不同的是,画中人没有缠着纱布,他用来看着窗外那棵高大树木的,是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
看着这双眼,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没有抽噎哭号,就是安静地流满了整张脸,心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澄澈。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新的我了,我要好好活着,他对画上的自己说。
那幅画的作者,现在正在自己面前,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郑桐木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一切都是缘,他想。他也就是无聊去逛了逛自己的超话,拇指不停往下翻页的时候,有三张画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只有0.5s的时间,它们却几乎在桐木的视网膜上烫出一个洞来。忙不迭返回去点开大图,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是的,画面右下角的签名,是他曾经凝视过千万遍的,除了更潇洒流畅了些以外和十几年前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
那一刻他的眼泪滚了下来,一如十三岁第一次能用自己的眼睛看见那幅画的时候一样。
感谢老天爷。
他在内心虔诚地祷告着,俯下身,将自己的唇印在面前睡美人的唇上,带着他层层叠叠隐秘不可宣的念想。
鼻息交织,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从紧贴着的双唇向四肢百骸渗透。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薄荷的气息,他好奇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尝到了杨秦嘴上润唇膏浅淡的薄荷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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