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苦寒,将军一路保重。”我握紧那把匕首,起身施礼,“将军军务繁忙,妾身不打扰将军了,先行告辞。”
从将军府出来,我让铁卫驾车去了沉谙摆摊的小巷。手里握着那把匕首,我心里有些茫然,赛卡门就这样死了,沉谙交给我的事,算是没有帮他完成。还不知道他知道了赛卡门的死讯,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里,甚至有些怕去见他。然而我在那条巷子,却没有见到沉谙的面摊儿,以为他今日没有摆摊儿,转而去他的居所,出来应门的却是个陌生大娘,听说我找易沉谙,那大娘蹙眉道:“他不住这儿了,他已经将这房子卖给我了。”
“卖给你了?”我怔住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近两个月了。”那大娘歪着头思索道,“我是上个月小儿子过生日的时候搬进来的,差几天满两个月。”
我算了算日子,惊觉那时间就是他把匕首交给我之前几天,那时候他本来是决定离京的,听说了赛卡门被皇帝请进宫去,才又返京,托我带给她一把匕首,我以为他会留在京中等消息的,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而且一早就已经把房子卖了。
“您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我心怀一丝侥幸地问。
“不知道。”那大娘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他的房子连家具都卖了,一看就知道是要远行的啦……”
我心中黯然,沉谙不辞而别,是因为知道自己救不了赛卡门,不想留下来目睹她的死亡,不想耳闻她死去的消息吗?可是,明知道心爱的人会死,他连救她的方法都不想一想,就这样离开,是不是太绝情了,还是,我想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这些谜,我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天曌元景五年七月二十四日,处暑。屯兵在玉水北岸的雪狼王军营中的战狼一夜之间全部毒发身亡,寂惊云率铁骑渡过玉水,夜袭敌军,失了战狼的狼骑兵锐气尽失,仓皇败退,经过三日追捕,寂惊云施计将雪狼王大军包围在葫芦谷,三万狼骑兵尽数葬身此地。大军告捷之后,寂惊云没有班师回朝,下令立即挥师北上。仅将雪狼王的人头快马送至京师,皇帝下旨筑英魂塔,以雪狼王人头奠基,以祭天曌皇朝战死在狼骑兵手下的将士在天之灵。
天曌元景五年七月二十六日。燕潇湘率军南下,派人渡过潢河,赴凤家军军营宣旨,言景王谋逆,凤家军洞悉乱臣贼子阴谋,出师勤王,功不可没,犒赏三军。如今景王已被皇上擒拿,凤家军功成身退,着主帅凤栖梧立即撤军,九王君千翌速速归京。凤太妃之长兄、九王的娘舅、南疆凤家军主帅凤栖梧接旨之后,却没有立即撤军,与燕潇湘隔河对峙,直至雪狼王兵败的消息传至,凤栖梧才派人渡河通知燕潇湘,愿遵旨撤军。凤家军同意撤军当夜,主帅营中却传来凄厉恐怖的惨叫和嘶吼,军营骚乱一宿。次日,九王君千翌失踪,下落不明,凤家军中传出九王是吃人妖怪的传言。燕潇湘渡河查看被九王“吃”得七零八落的主帅凤栖梧和众多士兵的断臂残肢,将消息报回了朝廷,举朝震惊。九王府中的太妃凤来仪听闻之后,只厉声哭喊了一句“凤家负我”,便一头撞墙身亡。
天曌元景五年八月十日,白露。皇帝任羽林军右营统领萧无望为凤家军统帅,接替燕潇湘率凤家军撤回南疆布防,沿途整肃被战乱破坏的州府,燕潇湘重返东海戍边。凤家失掉凤栖梧,军权重归皇帝手中,九王失踪,生死不明,凤太妃身亡,凤家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天曌元景五年八月十五日,中秋。皇帝赐毒酒鸩杀景王,并下旨整府男丁刺配流放都南岛,女眷没为官婢,景王妃接到圣旨当日投缳自缢。景王党中尚大人、李大人等核心分子,皆斩首弃市,余者该杀的杀,该充军的充军,该流放的流放,景王党势力土崩瓦解。
天曌元景五年九月九日,重阳。寂惊云率铁骑攻破被雪狼族占领的原辰星国,雪狼族残兵逃回原辰星国边界冰河腹地。辰星国已亡,皇室后继无人,备受雪狼族人欺凌的国人在原辰星国几大贵族世家的带领下,献出国王传国金杖、皇冠及金印,愿归属天曌国。归降书送回朝廷,皇帝加盖玉玺,至此当世再无辰星国,天曌国的版图扩大了三分之一,原辰星国变成了天曌国辰州,国都变成了州府,朝廷在辰州屯兵,并派了巡抚远驻辰州。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这个时候都是当今天子势力达到顶峰的时刻,他手握三军大权,再不为权臣所制,朝中觊觎他皇位的隐患全除,现在,是他该专心治理内政的时候了。
第17章避祸
内乱平息,外患初定,皇帝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兵役,为躲避战乱离家逃难的流民大都还乡安居,拖延数月的科考也进入了考试程序,举国上下一片百废待兴、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敏锐的老爷子却嗅到了这欣欣向荣表象背后的危机,皇权在皇帝的谋划算计和外间阴差阳错的介入中已经膨胀到极致,朝中再无可与之相抗衡之人,像云家这样的超级财阀,顺理成章地会成为皇帝的下一个目标。
所以云家对于朝廷提出的要求,竭尽所能地完成,凑军费、出钱安置流民,只要皇帝开口,云家就毫不含糊地出,一切只为了能从京师全身而退,安然返回沧都。老爷子前些日子已经上疏请旨,不过上请的奏折被皇帝压了下来,以朝廷还需要永乐侯襄助为由,一拖再拖。本来老爷子顶个爵位,却不是要做实事的朝官,走哪里去根本不用皇帝批准。有次我这样疑惑地问老爷子,老爷子笑了笑,道:“这当儿皇上为着钱的事儿经常盯着云家,想要平平安安离开还是得请道旨的。”
“他不至于吧……”我总是不肯相信皇帝会真向云家动手,一路以来,我对他百般示好,不就是希望他对云家存一念之仁。老爷子蓦地抬眼看我,冷哼道:“不至于?他连亲叔亲弟都敢杀了,何况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外人!”
“景王谋朝篡位,本就该死!”我咬了咬唇,“九爷不是在军营中失踪的吗,怎么能说是皇上要杀他?而且之前皇上不是还要犒赏三军,又言九王蒙冤受苦,召他回京抚恤吗?”
“你去牢中见过景王,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形?”老爷子反问道,“景王自是该死,不过,换个人做皇帝看到他那样,还会坚持赐他鸩酒吗?他连表面上的面子都不肯装一装,其心之冷硬,连景王都比不过他。”
我无法出声了。景王处决前,皇帝准我去天牢看他,我有很多疑问想从他这个当事人嘴里得到证实,比如为什么给云峥下降?比如他是否还与云家二房有勾结?甚至比如当年他令人给楚殇下降,是不是真的?楚殇的死因,到底是因为我的陷害、皇帝的围剿,还是他下的降毒?然而当我怀着满腹的疑问去天牢时,看到的却是一个神经错乱的疯子,从堂堂皇室贵胄变成一个庶民,从即将触摸到龙椅的成功之路上摔下来沦为阶下囚,景王承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关在狱中第二天就疯了。若是别人,说不定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德,会饶了景王一命,把他这样关一辈子就算了,当初九王装疯,景王不就放过他了吗?可皇帝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怎知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仍是将那鸩酒赐下去。
然而我并不认为皇帝做得不妥,景王与我有深仇大恨,就算是将他千刀万剐,我也是不解恨的。皇帝淡淡一句话处置了景王,突然失了支撑我心力的仇恨,我反而觉得有些空虚,心里空落落的。景王谋反,王府一干人等皆数获罪,我也没有半分心软过,只向皇帝开口给玉竹讨了个人情,免去她刺字为奴的命运,算是报她当年牢中解围之恩。皇帝听了,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淡淡地道:“你倒有心,那这人你看该如何处置?”
说着让人押了个人上来,正是宫变那日,羽林军押出那个身着大内侍卫服的男子,他一身刑讯后的伤痕,被强行压跪在地上,仍恶狠狠地瞪着我们。我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不明所以地道:“皇上,臣妾不识得此人,也不知道他犯了何罪。”
“还记得两年多前你在街上被人行刺吗?”皇帝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那男子,寒声道,“正是此人策谋的。”
“是他?”我吃了一惊,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搜索脑中的记忆。皇帝冷冷地道:“雷翼,你当初为何要派人行刺荣华夫人!”
“你既然查出是我干的,还问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雷翼冷哼一声,一脸无畏地道。我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昕过,再听皇帝叫他雷翼,又着了一身侍卫装,蓦地想起那次在御花园看到小公主时,曾听过一个侍卫喝止责骂她的宫女,那宫女似乎就是叫他“雷侍卫”。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的声音。”我看着他,出声道。雷翼反倒怔了一下,皇帝看着我,面带诧色,“你见过他?”
“臣妾有次进宫见太后,在御花园看到一个宫女带着小公主……”我迟疑了一下,这话又不太好说了,总不能明着跟皇帝说宫女都在欺负你女儿吧?没想到我还在掂量该怎么说这话,那雷翼已经激动地嚷起来:“我没见过你,你胡说什么……”
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皇帝已经满脸寒霜,“接着说。”
我咬了咬唇:“那宫女好像因为小公主的关系受了责骂,所以言语之间有些怨气,我听到这个雷侍卫呵斥那宫女,还让她要好好侍候公主……”
皇帝冷冷地看着雷翼,轻嘲道:“雷翼,你很关心小公主嘛。小公主嘴里念叨的‘侍卫叔叔’,就是你吧?”
我微微一怔,侍卫叔叔?雷翼浑身一颤,皇帝淡淡地道:“朕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小公主?”
雷翼咬牙道:“皇上误会了,公主是主子,罪臣对公主的关心皆是因为一片忠心……”
“雷翼!你当朕是傻瓜吗?你都敢背叛朕,不忠于朕了,何至于要忠于小公主?”皇帝冷笑一声,厉声道,“因为你忠于的是她的母亲!是德妃!是蔚相!”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雷翼脸色青白,全身颤抖。我从刚才皇上斥问他为何行刺我,已经联想到他是德妃的人了,只是皇帝是如何把他揪出来的呢?
“当年荣华夫人遇刺,云家的铁卫查出刺客是宫中的大内侍卫,朕没有声张,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朕安排蔚彤枫做大内侍卫,就是想让他暗中查出谁是主谋,没想到刚刚有了一点眉目,蔚彤枫却意外身亡。”皇帝缓缓道出让我吃惊不已的内幕,“不过有那点眉目已经够了,德妃被打入冷宫,朕将小公主交给淑妃抚养却不闻不问,为的就是要引出那个忠于蔚家,忠于她的人来!侍卫叔叔?哼!”
雷翼沉默不语,面色如纸。我却越听越是心惊,原来当初皇帝把蔚家大哥安排在宫里做侍卫,就是要他暗中察探是谁指使大内侍卫来行刺我吗?心中骤然一痛,蔚家大哥竟是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抬眼看着皇帝,竟似不认得眼前这人。德妃被打入冷宫,他应淑妃的要求顺势将小公主交给她抚养,却从此之后不再踏入淑妃宫中一步,为的就是要让淑妃对小公主心生怨愤,只要小公主日子不好过,必定会引出蔚相在宫中培植的暗桩。想来当初德妃企图淹死我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否则岂会如此目标明确地安排这些计划?而最让我心惊的是,为了引出这个暗桩,皇帝竟然可以利用淑妃,利用小公主,利用妻妾儿女,这样的冷硬心肠,第一次让我心生恐惧。
“朕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你若真是蔚相养的狗,他们一死,你一定会露出马脚。”皇帝冷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蔚相倒台竟没有逼你现形,直到德妃被赐死,你才按捺不住。你倒是忠心,主人倒台了还思量着与景王合作为他们报仇,只可惜你跟错了主子,你的忠心,也用错了地方……”
看来皇帝说的句句属实,那雷翼全身都软了,硬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皇帝蓦地转头看我:“荣华夫人,当年你被大内侍卫行刺一事,朕今日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你想如何处置他?”
我吸了口气,淡淡地道:“皇上言重了,他当年刺杀我,是奉命而为,从奴才的本分来说倒是无可厚非。臣妾认为他的错失不在于此,而是暗中与景王勾结,欲图对皇上不轨,所以这罪,还是由皇上来定才妥当。”
还记得我当时这样回复皇帝时,皇帝一脸震怒,寒声让人将那雷翼拖了下去,想来那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听老爷子说到皇帝的心肠冷硬更胜景王,回想起当日那一幕,我硬生生抽了一口气,竟是无法反驳。只听得老爷子接着道:“凤家军无君命妄动三军,早已犯了天子的大忌。但他们是以‘清君侧、除奸王’的名义起兵,皇上既扳倒景王说他谋逆,那凤家军妄动三军,面子上也不能罚,还要赏,还要犒劳,还要抚慰。可双方都明白私底下是怎么回事儿,把九王召回京,明是安抚封赏,实则是软禁,皇上不可能再相信老九。九王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他只要还有一点儿野心,就必不会乖乖听话回京。”
“所以爷爷认为,九王的失踪跟皇上有关?”我咬紧了唇,“因为九王不肯回京,所以暗中杀了他?”
“九王不归京,正好给了皇上借口治他的罪,皇上为什么要做暗杀这样的蠢事?”老爷子摇了摇头,叹道,“皇上如今势胜,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凤家根本不可能与之硬拼对抗。凤家明白这次的事皇帝不会善了,为了保全家族,牺牲掉九王在所难免,你忘了凤太妃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了?”
“凤家负我?”我的心一颤,“可是凤太妃和九王不是凤家的依持吗……”
“你错了,丫头,不是凤太妃和九王是凤家的依持,是凤家是凤太妃和九王的靠山,他们与家族之间的利益,是相互依赖的。”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轻叹道,“凤家是一个世家,不是九王与凤太妃一人两人的天下,当凤家认为已不可能与皇帝对抗了,为了保全家族,牺牲九王也是正常的……”
这就是世族大家的生存模式,亲情也是建立在家族利益之上的,当家族利益受损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掉会拖家族后腿的棋子。历朝历代的世家莫不如是,凤家如此,云家……是不是也如此?我咬紧唇,觉得身子发冷,全身的血液仿佛也凝固了。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牺牲九王了,为什么凤家军中会传出九王是吃人妖怪的传言?凤栖梧也死于非命?九王又失了踪?”我努力不去想如果是我妨碍到云家的利益,云家会不会抛弃我这个令人心战的问题,将思绪集中在九王离奇失踪的话题上。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当中定然有什么变故。凤家死了一个凤栖梧,比失去一个凤太妃和九王的损失更严重,凤家失了兵权,以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所以,丫头,你凭什么认为皇上不会对云家下手?”
我只是抱着一丝侥幸,这些年来我能感觉到皇帝对我的纵容,让我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甚至期许着他会因为这个而对云家心存仁念。而老爷子再一次提醒我,这是不可能的,当今天子在大事上从来没有妇人之仁。我吸了口气,轻声道:“爷爷,为什么云家一定要等着皇上来下手清理呢?”
“什么意思?”老爷子看着我,眸子有光微微一闪。我不确定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气到他,想了想,仍是决定说出来:“爷爷,天下万物皆是盛极必衰,云家已经风光了太久,也承受了太多苦难和折磨,云峥若不是生于云家,不会自幼受苦,英年早逝。”见老爷子脸色果真阴沉下来,我咬咬牙,接着道,“爷爷既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又知道世家势盛会遭帝王猜忌,知道帝王忌惮一个家族一定会整日里盘算着怎么灭了它,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帝王动手前自己清理掉这些麻烦,解除帝王的心病呢?”
“你觉得这个麻烦能解决?”老爷子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深沉。我吸了口气,缓缓道:“这世上没有无法解决的事,端看持何种心态去解决。”
老爷子严肃地看着我:“你有什么想法?”我咬了咬唇,轻声道:“舍了这些荣华,当云家不再掌握能影响国家命脉的财富,就不用再时刻担心自己变成帝王养肥再宰的猪。”
“说得轻巧!”老爷子嗤道,“你知道云家的财富意味着什么吗?没有人会舍得放弃这么多财富。”
“在我看来,有舍,才有得。”我叹了一声,“钱财始终是身外物,若这些财富已经不能带给人幸福,反而招来灾难,又有什么意义呢?”简单来说,连命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拿来也没命享受。
“你知道有多少人依靠云家生存?就算云家放弃这些财富,统统献给朝廷,让朝廷来经手这些钱财,会有多少人眼红,会有多少人来争夺这些经营权,又会生出多少是非,这笔横财只会给朝廷添乱,到时候受损的,就是依靠云家生存的千万户人家……”老爷子摇头道。
“爷爷若只是担心这个,倒也未必不能解决。”我听着老爷子的话不是没有门儿,赶紧道。老爷子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道:“说来听听。”
“简单地讲,就是化整为零。”我将思考了许久的方案说出来,“将现在云家的产业,分割给云家二房的执事、各地的掌柜,将过于集中的财富,分散成零散的财富,这些执事、掌柜为云家辛苦一生,得些丰厚的回报也应当,产权转到他们手上,他们自会尽心竭力,不会影响靠云家生存的普通百姓谋生,云家由大富变作小富,不再成帝王心腹之患,自可避开莫测之祸。”
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置一言。我忐忑不安地看着老爷子,不知道他对我这明显败家的举动是不是暗自生气。过了半晌,老爷子道:“这法子,你想了多久了?”
我不敢瞒他,老老实实地道:“有一阵儿了。”
“我要好好想想,你出去吧。”老爷子没有动怒,闭上眼睛,靠到躺椅上,轻声道。
我站起来,轻手轻脚地退出房去。
第18章访客
寂惊云归朝了。据说进城那天,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福生夹在围观的人群中见过那幅画面,这阵子磨着我想让我答应他从军。自从上次在东华门听过皇帝那番演讲之后,福生完全被他洗脑了,跑来跟我说他不想考功名,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国难当头,应该从军报效国家,我自是不肯让他贸然上战场去枉送一条小命,可他就没绝过这心思。也不知道这次的会试是心不在焉还是故意放水,总之福生落榜了,当他见过寂惊云回朝时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的盛况之后,再也忍不住,自己偷偷跑去报了名,等我知道时,这小子已经偷偷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军营里去。
“叶姐姐……”福生看到我踏进他房里,吓了一跳,赶紧将正在收拾的包袱塞到被子里去。我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藏什么?有什么好藏的?”
他见我脸上并无怒色,忐忑不安地嗫嚅道:“我……”
我叹了口气,递了个信封给他。他拆开一看,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一脸惊喜地道:“叶姐姐,你同意我从军了……”
“我也没说一定不同意啊!”我撇了撇嘴。福生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见姐姐都一直没表态,再说前几次跟你说的时候你很反对的……”
“那时候正打仗,我送你去从军等于送你去死。”一个什么都不懂刚入伍的小兵,再怎么着也得练几年才能上战场吧?我摇摇头,“现在仗打完了,你去军营里锻炼一下也好。我知道你想跟在寂将军麾下,你跟着他我也比较放心,所以跟他讨了个人情,你拿着这信直接去将军府找/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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