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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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绝无私情。她哄我骗我,我还感她谢她……对。我为何要戒酒?我为何要听她地?若没有她,小研……小研就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吧……”他长久不饮酒,量十分小,三杯快饮下已经眼光虚浮。

“无论有没有她,至少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胤祥狠狠用话刺伤胤禵。

胤禵有一刹那的伤感迷茫,很快转化为狰狞。

“是啊,小研说我永远比不上你……”他高声叹息,犹如做戏,却字字含怨真情。“我今儿倒要看看我哪儿不如……不如你……不就是两个相公吗?呃?”胤禵烦躁地挥手,“抓住他们。也,爷要上了他们,就在这儿——看谁还敢说也不够男人?——小研,小研!”他大叫,“你看看啊。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不在此地,早已离开——就算她在,她也看不见。”胤祥冷冷退了一步,伸手将佳欣藏到自己身后。“苏奴,你主子醉了,你就任由他胡闹?!”

苏奴呵呵一笑,“奴才不过是狗,狗管得了人吗?”

“侍卫。去——”胤禵还在坚持。

“谁敢近身?胤禵,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嫉妒我,我今日已经一无所有,你何必再苦苦执着?”

“谁说你一无所有?”胤禵怒吼,“她!”他指着佳欣,“还有小研……就算你一无所有了,她们还是……还是爱你……侍卫,捉住他!别理他,有什么责任老子会担!“

胤禵亲自绕向后面去捉佳欣,伸手将福晋一张桌子的饭菜扫了下地,压着佳欣弯腰后仰,躺在油腻腻的桌上,狠狠亲吻了下去。

胤祥今次被两个侍卫缠着,无暇他顾。

嘈杂中却听胤禵嗷地叫了一声,捂着嘴弹了起来。

一时四周安静。

只见胤禵唇上好大的血口子,别佳欣以牙齿咬破。

众人连同胤禵也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地凝顿当场。

却听佳欣低低幽幽,却冷冷淡淡地边起身,边道,“……你弄脏我的头发了。“

胤禵没有明白,一脸困惑。

“昨儿才洗的头发,桌上油,弄脏了又要重洗。”佳欣漫不经心地垂眸说着。

胤禵愣住了。

佳欣拍拍衣裳走到胤祥身边。“你弟弟太醉了,我们改日再和他倾谈吧?”

“好。”胤祥牵着她的手。

佳欣伸手解下帽子,一头养了五六年的长发瀑布一样垂下腰肢。四周一阵哗然。

“看清楚了?我是女人。”她嫣然一笑,勾住了胤祥的臂弯。

胤祥搂住她肩膀,犹如现代时候你走在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青睐一样,手挽手离开。

胤禵站在那里,忘记了叫侍卫去拦,只是有些踉跄地去桌上取剩下的酒来,继续喝下去。

但一出门,胤祥和佳欣就双双愁眉苦脸了起来。

原本是想找隐秘的机会会一会胤禵,打探一下虚实的,没料到搞成这种状况,估计用不了一两日,又是满城皆知了。

“死胤禵……我看他是三分醉七分装的!”

“没错,他不想喝我们倾谈,更逼我慑于议论而低头赴约。”

“慑于议论难道不是更加闭门不出?”

“那小子随时可以闹到我家里来,他不怕瞩目,但我怕。”

佳欣长长一叹。“那你要去哪一家?老四还是老八那里?”

“太子可能会去老八那里。我再看看吧。出面逼我的是胤禵,他应该有他的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最好就是帮着老四逼反了老八,一面怂恿老八一口咬死太子,最后再戳穿老四的一应不可告人之事——切,我都能猜出来。”

“要不,我一面去赴约,一面转身将详情写折子奏报上去?”胤祥打着小算盘。

“对了,现在是康熙四十九年……”佳欣盘算着,“你今年最好不要乱上奏折,省得被老爷子骂。”

“骂?”胤祥疑惑不解。“除了请安折子,我没敢乱上任何别的折子啊。”

“啊,最好连请安折……算了。”佳欣没法告诉他历史上他应该会在康熙四十九年曾经收到过康熙一份“不忠不孝”的批复。

“别担心了。”胤祥停下脚步,捧起佳欣的脸亲了一口。“不会有事的——皇阿玛虽然日益倦政,但脑子还是清楚的。”

佳欣也叹了口气。

“刚才让你受惊了——请你看戏补偿吧。”胤祥遥遥指了指一个地方。

“这会子,有戏看?”佳欣一直以为这是夜里的活动。

“有啊,祥和班,云玉卿挂头牌所麟囊——你还没见过那个尤物吧?走,带你去瞅瞅。”

“尤物?长得有你好看吗?”

“你拿戏子和你男人比?”胤祥佯怒。

佳欣嘿嘿笑了两声,理亏不答。

挽好头发补了点妆,两人迎向那戏场而去。

“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霎时间日色淡似坠西山……”遥遥听见唱声隔耳传来。

胤祥同佳欣扔了些碎银入了场,见台上正演赵守贞问薛湘灵的那一出。佳欣不爱看戏,宫里喜庆节日也多不点如此苦情段子,所以对唱词有点懵懂。胤祥找了个偏僻位置两人坐下,便给她悄悄讲解。“那花轿必定是因陋就简,隔帘儿我也曾侧目偸观。虽然是古青庐以朴为简,哪有这短花帘旧花幔参差流苏残破不全。轿中人必定有一腔幽怨,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巴峡哀怨,动人心弦好不惨然。于归日理应当喜形于色,为什么悲切切哭得可怜?”一大段唱词如行云流水,渐渐不用讲解,佳欣也听懂其中内容。胤祥很熟这出戏,跟着低吟浅唱,别有一番风味。

“唱得比咱家那个小破班子强多了啊……”佳欣喃喃。

“你和佳妍都不爱听戏,所以不常叫堂会。那小破班子是三个从前送的,养着就养着罢。”胤祥打着节拍,一副陶醉模样。

唱到“那是节奴妆奁不下百万,怎奈我在轿中赤手空拳。急切里想起了锁麟囊一件。衣裳虽小却能做续命泉源”,台上人忽然腔调一转,佳欣心下顿时只余两个字:好听!“有金珠和珍宝光华灿烂,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还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还有那赤金链紫英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蕴光含,这囊儿虽非是千古罕见,换衣食也够他生活几年……”

下面如雷喝彩声起。佳欣这才想起来细细查看此人面貌——浓妆之下,只觉是一端庄姣好女子,毫无男人形态,也看不出是俊是秀。

“过来点。”胤祥忽然扯扯佳欣。

佳欣皱眉,想问,忽然乖乖缩了过去。

两人屏息,看着一名男装女子带着两名从人施施然入来,选了靠前位置就坐。

原来是……霃瑾小姐来听戏了。

真好彩头,走到哪里,都遇得见天皇贵胄。

“戏都快完了,这个时候来,想必不是为戏,是为人来的。”——胤祥也开始八卦起来。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大戏便以团圆喜剧收场。

霃瑾和从人按捺片刻,待人流大半散去之后,才悄无声息地入了后台。

佳欣十分想探个究竟,无奈胤祥死死将她拽了出去。

“应该不会被认出来的啦,你让我去看看又何妨?”

“不是相识的客人,谁会让你轻易去后台,看那些角儿们卸妆下头,衣衫不整的样子?不被老板赶出来才怪呢。”

原来这年头也讲究偶像形象,以及狗仔队预防。

“那怎么办?我好奇心上来了,我想看那个云玉卿不化妆的样子嘛。”佳欣轻轻蹭胤祥。

胤祥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羞也不羞?——想看云老板容易,改天叫个堂会给你看不就成了?”

佳欣嘟起嘴。“算啦。看起来是个一身麻烦的人——还是回去准备准备看要如何赴你的鸿门宴好了。走吧走吧,那个……我要吃冰糖葫芦!”

“给你买!”胤祥开心的笑笑,“买四串,你两串,我两串。”果然真正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是会没由来地开心的吧?“

不到一天,佳欣便有点错愕地得知,她很快就有不叫堂会便能见着云玉卿的机会了。

胤祥翻帖子。“消夏雅集……廉郡王府……瞅瞅,瞅瞅八哥这排场,宋牌七领庖丁,妍霞坊制艺,祥和班助兴——哦,还带了人名儿,蒋妍霞,云玉卿……欣,快来看。有你想看的云玉卿呢。“

佳欣懒洋洋地瞅了一眼,“新帖子旧帖子呀?你去不去?“

“新帖子,老十四送来的。——写明了携眷,是要我带你去吧?”

“我才不去……宋牌七我知道,做什么淮扬菜。老难吃的……妍霞坊是什么?”

“是很雅的乐伎班子,除了歌舞奏乐之外,也会派些年轻的女孩子伺候或是布菜之类。你是女人,自然没人同你说这个。”

佳欣想了想,觉得有点类似高级夜总会的小姐,但明显此伎非彼妓,又有点吃不太准了。“那些女孩子都是贱籍么?嫁得人不?”

“大都不是贱籍,不过也有签卖身契的吧。这样地班子不多。做到妍霞坊这么雅的,也算是独一无二了。班主将妍霞才二十几岁,不算很漂亮的一个人。不过一身歌舞真真是惊世独立,有种凛然不可犯的气质。也正是由着她,才没人吧妍霞坊等同于青楼妓寨——跟我去看看罢?”

这不是……古代版的杨丽萍么?佳欣倒是来了些兴趣。

“我去也好。不过你要同时带别人去——小研肯定不愿意,就带上娟娟好了。我今次准备些材料,好好易容一下,务必不让人认出来,哼!”

“平白无故哼什么呀?气呼呼的。跟个小南瓜似的。”

“你才小南瓜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南瓜!”

没听过这句笑话的胤祥有点困惑,却又习以为常的瞅了佳欣一眼。

佳欣翻翻白眼,觉得这句话不需要解释,于是继续讨论宴席,“太子呢?他会去么?还是去老四那里?”

“不知道,吃不准。不过我至少确定了十四弟会去老八那里,因为将妍霞也可算他的红颜知己了。必是跟着他走到。——其实,我不讨厌老八,去他那里,总比去雍王府轻松。”

“没错,老八……他是个,可怜人。”佳欣认同。“好吧好吧,那就去吧。一个云玉卿还没见着,又来一个蒋妍霞,”她思考着,“是小研名字里那个研字么?”

“是。”

“哈,说不定老十四时因为名字才结交上这位红颜知己哦。”

胤祥皱了皱眉,“别瞎猜……不过我猜也是。”

胤祥答复“必到“的回帖送出去才两日,菜市口那家烤肉店便被允许重新开业了。胤禵行事渐趋嚣张,加上身边那个令人生厌的苏奴,实在是颇有恶霸风范。

明日就是夏至,佳欣打了个呵欠走出炎炎暑气的屋子,看见胤祥摇着大扇正过来,见着她便随口问,“赵姑娘在屋里不?”

佳欣撇撇嘴,“不在。”

“去哪了?”

“闲逛吧大概。”

胤祥愣了一愣,“你是哪屋里地丫鬟,我怎么没见过你?”

“爷府里共有伺候丫鬟二十八名,粗使丫鬟三十四名,共计六十二名,爷难道都见过,都认识?”

胤祥今次更诧异了,“你……佳欣?”

佳欣翻了个白眼。“哈,还是那么快被你认了出来。”

“要命了,”胤祥呻吟,“你今次真的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了!真不该让你认识晋风会那群妖女……将来我在床上也认不出你的话可要怎么办?”

“神经,你认不出我,我还认不出你吗?十三爷!”佳欣抬手捏捏胤祥的下巴。“可惜我个子太高了,若再矮些就更不引人注目啦,呵。明天说好了是娟娟去嘛?我就当她的伺候丫头啦。”

“的确,你穿着花盆底的话都快赶上我搞了。”胤祥亲亲陌生的家乡额头。佳欣一六八,来到古代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吸收灵气的关系,似是莫名长高了一些,一喜有了一米七的样子,胤祥约莫是一米八多,接近十公分的花盆底穿上,的确相差不大。“我额娘穿着便鞋的话,才到我皇阿玛这里。”胤祥比了个胸口和肩膀之间的位置。

“那是你皇阿玛太高了好不好。“佳欣记得自己第一次发现康熙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时也颇为震撼了一把。

“对了,记得我跟你讲的蒋妍霞不?她也高,比你还高。”

“是吗?”跳舞的人长那么高干嘛,长手长脚的多浪费,这时代有没有模特这个职业。

第二日佳欣亲眼见到了那位长手长脚跳舞的女士的时候,却震撼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任何时代都会有真正的艺术家。佳欣终于了解。

真正的艺术,那凝固时候并不算美貌的气质,一舞动起来就比女神更美;明明平凡而有缺陷的五官。一旦投入在舞蹈里的长情,就变得超凡脱俗,飘飘欲仙。舒展的广袖,泼洒的长裙,如怨如恨。如痴如凝的舞蹈和着音乐,如惊鸿翩翩,一瞥而逝。

但那些妍霞坊的女孩子们就没有那么高贵凝顿了。柔媚上菜的姿态,还是被几位座中单身而来的嘉客顺手搓揉,甚至揽在怀中浅吻饮酒做戏。佳欣不禁一叹。

妍霞坊的表演结束,茶点撤过一批,日头偏西,众人从花厅转往饮宴之所。晚上一顿则是祥和班的天下。在此之前,该发生地要发生,该议论的。则要议论。

众家女眷聚集在后面唠嗑闲话,佳欣心中挂念胤祥处境。于是借更衣之机悄悄溜了出去。

八阿哥的府邸她从前常来,熟悉得很。却没料到许是重新装修过,路径竟和她记忆中有了差别。正晕头转向,却见到熟悉地景物——往前少许,便是霃瑾那现代装潢的密闭小院了。

佳欣一时心动,不知想些什么便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小院门口有两个婢女守着。佳欣转了一转,本想放弃,便依稀听见院中房舍内传来嘈杂的声音,片刻之后则是“来人”的怒喝,似是霃瑾口吻。门口的两婢匆忙赶了入去。

佳欣胆大心细地尾随在二人身后,大方地溜进了门廊背后。霃瑾再厉害也不得不将建筑物外形保持古代形状,所以佳欣使用了最为傻瓜的办法:沾湿手指点破窗纸,朝里面窥探……

哎?是刚才那个跳舞的神人蒋妍霞。背对自己的应该是霃瑾无错。那个男人……清秀而干净,有种难以言说的风度感的男人,他是谁?

冲进来的两个婢女讪讪然的退了下去。掩上门,屋内光线一变,佳欣刹那间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谁。

云玉卿。

原来是他。

的确……是个美男子。但和胤祥截然不同。胤祥是英俊,俊美,刻骨地明媚美貌,而此人则是眉目如画,宜男宜女,动作举止之间有种开杨舒缓的优雅男se情态。

呃……一定要类比的话,云玉卿有一点像张国荣……不对,应该是张国荣有一点像云玉卿。佳欣很喜欢张国荣,此刻忽然明白,张国荣为何饰演蝶衣如此之成功:这种长相的男子,天生适合旦角扮相,柔媚和端庄之间,浑然天成。

“滚,都给我滚出去!”

先前屋内三人静默,所以任凭佳欣细细品赏了个遍。此刻霃瑾忽然爆发出来的咆哮,吧佳欣也吓了一跳。

“八福晋……”云玉卿表情淡泊从容,却有藏不住的担心和牵挂。“你若是恨我,便打我骂我吧。别憋坏了自己……”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霃瑾一字字似是咬着嘴唇说出来。“我只想你说一句,你若不曾骗我,那我愿你们两个能比翼双飞,白头偕老。若你曾骗我一言一行,我愿你们两个粉身碎骨,死无葬地!”

云玉卿一抖。

蒋妍霞也是脸色发白看向他。

云玉卿伸手揽住了蒋妍霞肩膀……原来他们两个,是一对?

“我们都是下贱之人,如蜉蝣朝生暮死,又有何妨?……我们的喜酒,八福晋定要来喝。”

“滚!”霃瑾再次大喝,伸手想去扔东西,却发现四周狼狈,已经无物可扔。

云玉卿抓着蒋妍霞,转身离去。

佳欣这才看清楚蒋妍霞身上有被碎瓷器划伤的痕迹,像是霃瑾所为。

从法海,到云玉卿,这女人还真不消停。佳欣暗叹,叫她看来,这戏子再为美貌,又如何比得上八阿哥的痴情专一,大家风范?只叹人各有志,人各有命了。

霃瑾站在那里,像一尊像。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缓缓走向沙发坐了下来。

许久没见。佳欣看清楚她:比自己年岁要小,不满三十岁的霃瑾竟然一脸的憔悴。粉妆遮不住眼圈眼袋,略微发福的脸上皮肤松弛,隐约有双下巴显现。

不快乐的女人,如残花浮现。

第六十章阴谋阳谋

晚宴开时,男人女人又再聚到一起。满人喜欢男女杂坐,但汉家礼法却是不许的,必定男归男女归女坐,这两年越来越多的宫宴采此法分布,汉臣虽然妥帖,满人却心中不喜,是以胤禩家宴取夫妇共坐之法,轻松愉快,巾帼共襄须眉。

但因有妍霞坊的姑娘伺候,各府从人就聚在二门外吃喝伺候。佳欣和胤祥不便在一处,佳欣想要告诉胤祥自己先前所见,却又苦于没有机会,又不便请娟娟转述,闷在心里颇为难受。好在宴席规模不大,里外相距不远,里面的事情皆可听见看见,连戏台上也是一清二楚。胤祥故意堕后而坐,和佳欣传递个字纸眼神什么的,还是方便的。

比起下午的零散阵容,晚上来了两位贵客:十四阿哥胤禵,以及,当朝太子胤礽。

胤禵先到,显然先前男女分开行动的时候已和男宾们聊过一阵“正事”,志得意满地和胤禩胤禟等坐在一起,言谈甚欢。胤礽则在开席前忽然驾临,便服携妾,精神萎顿地打着哈哈。胤禩早有准备得奉上首席,下面众郡王贝勒一片客气的礼遇逢迎——毕竟,人家现在又是太子了。

佳欣找胤祥,胤祥也是频频投来眼光,似有无限心事。心事太长,人则不待,主人胤禩一杯水酒,贵客胤礽一声客气,大家就此开席,扰扰嚷嚷,说些无谓的话,也不知此宴何宴,今夕何夕。

正说着无关国是的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偏偏有个晚上才来的贝子,傻乎乎地张望着问了一句:“张衡臣这么没来?要他在就好了,他的诗好。”

众人脸色不善。倒是几位阿哥若无其事。苏奴斜着眼睛开口,“张廷玉和雍王换帖去了。”

“换帖?”那贝子还在懵懂,“难道他们要义结金兰?”

“义结金兰不至于。不过要结亲家倒是真的。张廷玉有个九岁的儿子,雍王刚好有个六岁的女儿,这不现成地亲事么?”

那贝子想了想,“可宗室成亲。不都要皇上指婚么?且也无以格格下嫁汉男之理啊!”众人哄笑出来。

张廷玉和胤禛过从甚密,今夜也自然在胤禛处赴宴,苏叔说他们“换帖”只是讥刺而已,谁料竟被信以为真。

“张衡臣的诗好,咱兄弟也不差。”胤禩淡淡道,“三哥的诗词,就不输给宿儒的,是不是?”

胤祉颇为得意地昂首一笑。

“我不喜欢三哥地诗。”胤禵忽然大喇喇地开口。

众人被他说得一愣,胤祉也变了脸色。

“三哥的诗太说教,不够香艳。”胤禵瞟了瞟席间众人。“我喜欢十三哥的宫体,够荡,够味儿,哈哈!”

有几人附和地笑,也有人表情尴尬。

毕竟坐中多人携妇。高谈阔论宫体诗赋。未免难堪。

胤祥一脸平静。“这么多年了,十四弟还记得当年我教你写宫体诗的事啊?”

今次连胤礽胤禩也笑了出来。

无论形势如何,光论斗口,胤禵远不是胤祥对手。

胤禵一脸不忿,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胤禩抢先。“别闹了。趁着二哥在,听戏吧。——二哥先点。”

胤礽摆摆手,“我什么都爱,你们点便是了。我身上不爽,正想着一会先辞了呢。边吃边听,倒也自在。”

“是啊,跟江南那边学的,现在都行这样。边吃边听戏,省了吃完再听还要更衣换场的麻烦。”胤禩很自然地接回戏单,“我点出《别姬》吧——三哥?”

“《三娘教子》。”胤祉自以为风雅,“最恨那些闹腾的,八弟点的好啊,深的我心。”

“两出都是云玉卿的拿手戏啊。”胤禟表情有点奇怪。“花脸包小魁也不错,没人听铡美案么?”

“包小魁今日告病,没来。”胤禩随口答,“人多,先瞧这两出吧,一会干脆叫他们拿手的自个儿上就得了。”

胤禟深深看了胤禩一眼。

胤禩眼中掠过一丝恼怒。

霃瑾坐在他旁边,似乎忽然被什么惊到,又似乎茫然不解地样子,场面虽然看起来正常,以佳欣的观察来讲,却……相当诡异。

是和先前他们商量的夺嫡事有关么?”

不一会,戏台上流光溢彩,被满满一屏宫灯装点起来。京胡声声而起,八名侍女簇拥虞姬款款而上——今次佳欣认出了云玉卿。扮相比锁麟囊的青衣白裙要漂亮很多,身姿十分婀娜。佳欣第一次看全这段戏:原来是颇长的一段,虞姬与霸王在帐中对话一番,然后虞姬出去散步,听见四面楚歌,入来与霸王禀报,后来还有假装地乌骓马被遣退云云。演了快半个小时,才演到虞姬要求为大王舞剑——这以后地佳欣看过了。

“劝君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擂鼓声起。这一段唱词十分剽悍,把一众皇子听得眉飞色舞,心思各异。

然后的剧情就比较傻了,虞姬对霸王娇滴滴地念白,说是要自刎免得拖累。霸王不许。虞姬坚持,霸王再不许。对后虞姬忽然叫:汉兵攻进来了!霸王愣愣地答:待孤看来——

戏快完了,佳欣抿了一口茶,看虞姬夺剑,自刎——

好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云玉卿姿态优雅地将剑架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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