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出浴,好自在。怎么没人叫我们两个?”乌苏氏笑声清凉。
“娟娟下来一起——胤祥你重病未愈,赶紧回房躺下。”佳欣开心地撩水过去,佳妍就顾着滑落的身体。淹入水中。
“我才不要下来。”胤祥看着姐妹两人似乎永远无岁月痕迹,美好洁净的肉体。“我要藏起来你们的衣裳,让你们再也回不到天上。”
佳欣啐他一口。“好酸,好酸好酸。有人以为我们是七仙女,他是牛郎——”
佳妍被“牛郎”二字逗得噗哧一笑。
屋外婷婷侍女请安之声,佳欣也滑下去,胤祥示意她们进来。
虽然入来里屋。但距离木桶之间还是有一块纱窗的遮挡。小鹿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帘外盈盈一福。“启禀主子,有位姑娘送来一帖,说是给十三爷和佳欣姑娘的。”
“哦?”胤祥浓眉紧皱,“拿进来。”
“......回主子。”小鹿躬身跪下。“先前拿帖子入到二门,有个小厮竟抢了帖子,撕碎吞入腹中,然后逃去无踪了。”
“竟有此事?那个小厮?门禁森严,怎会被他逃去?”
“爷你别急。让小鹿站起来说吧。”佳欣示意侍女,一块厚纱幕被遮在身前,她跨出木桶,自有两人帮她擦干头发,披上厚厚暖暖式样类似和服的长长浴袍。
胤祥点头,示意小鹿起身。
“那小厮是顶地张家老汉地缺,是张老汉的远方外甥,名叫张大宝,十三四岁年级,气力惊人,故而在搬物事上十分称手。但他抢夺了帖子之后,是蹿上屋梁逃逸,还洒出一阵迷烟,乃是个会武的练家子。”
“替的张老汉?张老汉人呢?”
“前日病故。”
胤祥不自觉地紧握双手。“难道是天僮门下?......不,不。那位送信来的姑娘,是什么形容?”
“带着纱帽,看不清楚。身材修长,行走姿态十分......十分好看,说不出的韵味。”
今次胤祥和佳欣同时脱口而出。“蒋妍霞!”
蒋妍霞送信,却被疑似天僮门的高手抢走。
佳欣裹着厚袍,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娟娟没有主意地愣在一边。
佳妍垂眸,不置一语。
想查,已无从查起。
晚上原本温馨自然的气氛里夹杂着一丝沉闷。
小鹿自责失信,没有入来伺候膳食。
后宫赏赐地饮食和东西在饭前已经送到。石钟玉领着五岁的弘昌,被胤祥叫来挑东西。弘昌大头小眼,被教育得气质上缩头缩脑,行为上却任性跋扈,完全看不出来是胤祥这位人中之龙的后裔。他一眼便相中一个紫金元宝,伸手去抓。石钟玉忙上前阻止,“哎,昌儿。这个是钱财。不能要。”
清廷家规,男孩子未入宗学之前,不许拥有钱财。十四岁成|人之前,则不许拥有田产。弘昌虽已五岁,却还要等一两个月才能入学。紫金元宝属于金银范畴,不能给他。
“就要......就要那个。”弘昌笑声抗议。
石钟玉忙蹲下来环抱住他,不欲吵到在不远处桌子上说话的胤祥和佳欣佳妍等人。“乖昌儿,咱们要那个好不好?那个是湖笔,可好用了。”弘昌即将入学。好毛笔确实需要。石钟玉考虑得甚为周到。
但她喜滋滋塞到弘昌手里的毛笔,却被弘昌一把摔在了地上。
这下动静惊动了胤祥。
石钟玉急得连忙去捡,弘昌厌恶地看着她,忽然从桌上两手奋力抓起个砚台,往石钟玉身上一扔。
石钟玉哎呦一声,捂着腰上砸到之处坐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
胤祥站在小弘昌的背后。
“昌儿,”石钟玉勉力去拉弘昌,“快跟你阿玛说。没事,没事,是不小心弄洒了,不是故意的......昌儿年纪小,手力不够,虽是赐物。自己家里应该是无碍地吧?”
她恳恳切切,湖笔没事,砚台摔在她身上,竟也没有摔碎,只是中间贯穿一条裂痕。
“无碍倒是无碍的。”胤祥冷笑,“弘昌,她说地是不是真的?你拿不动这砚台么?”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当下高叫起来。“不是的。阿玛,她骗人。”
“哦,那你说。”胤祥假装柔和。
“她是坏人。”弘昌指着石钟玉,厌恶地大喊。
“哦?为什么?”
石钟玉急着辩解,胤祥却示意她噤声。
“她不给我那个!”弘昌踮起脚尖,把放在远处的紫金元宝抓到手里。
“你喜欢这个?为什么?”
“额娘说的,要元宝!要抓紧府里的金银钱财!要小心那几个女人,莫要让她们害死了我!”
“你额娘?......你什么时候见地她?她教你这么说么?”
“昨儿个见的她!额娘没教我,我自己记住的!额娘跟我说了好几次了,昌儿早就记住了!”他斜着眼睛,瞪了一眼石钟玉。
“该你说话了。”胤祥也看着石钟玉。“怎么回事?”
“爷......”石钟玉哭起来。“昨儿个是馨芳......馨芳探昌儿地日子。虽说爷吩咐只许远远一见,但毕竟是嫡亲母子,又带到三岁,奴......奴婢见她哭得揪心,所以,所以有时便允许她们母子......一处亲昵片刻。奴婢绝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教昌儿......爷,都是我的错,你莫气昌儿。”
“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气弘昌。”胤祥脸色冰冷。
佳欣有点担心地过来。
“养不教,父之过——虽然没入宗学,不是已经请了先生么?钟玉,你带他到先生那里,叫先生给他讲讲亲亲族族的道理,叫他明白谁才是他的额娘!明日之前,叫他抄一遍《孝经》给我看,抄错一字,绝不轻饶——带他下去吧!”
胤祥压抑不住得厌恶神色一转身便尽现脸上。
佳欣轻轻叹气,过去拉他。
佳妍早过来,扶起石钟玉,柔声安慰。
娟娟就偷偷塞了两个果子在弘昌手里。
小孩子,虽然被胤祥的怒气吓到,却还是对着两个果子破涕为笑。
“现在才知道皇阿玛有多不容易。”胤祥郁闷地叹。“其实我挺讨厌孩童的。”
“你呀......”佳欣想要责备,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心理学的角度,不喜欢后代,不喜欢小孩,不想结婚,不想生子的,都是不快乐,对未来没有信心和希望的人,是阳光、灿烂、自信、快乐的人。
显然,康熙是后者,但是他将他所有的儿子都培养成了前者。
一直要到雍正的小孩乾隆,才又变得快乐起来。
也许这个,就叫做家庭环境决定地宿命?
一夜多事,风雨总也过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佳欣一直睡不着。
胤祥今夜选择独宿书房——佳欣从窗口看出去,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又好像,一直一直,被动地却不得不地,等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敲门声。
“姐,你睡了吗?”
佳妍的声音。——佳欣松了口气。
“姐,我睡不着。”
佳妍进来,钻进佳欣的被窝。
“我也没睡着。”佳欣笑,“而且,还很冷。刚好你来了——”
两具同样冰冷的躯体贴近一起。
佳妍轻叫了一声。“还真冷,你不怕着凉?怎么不弄个暖炉?”
“我平时热量很大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实原因是大部分时间和胤祥一起睡。男人总是有很多热量,然后怕热。
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还是有区别的。
但佳妍似乎早已习惯。
“姐......”她搂着佳欣的脖子,悄悄细语。“我看到很奇怪的东西。”
“东西?......是什么?脏东西吗?”佳欣知道佳妍通灵。
“不是,那些我常见。但近日来......我有时候能看见未来。譬如昨天,我就已经知道弘昌会被骂的事情,看却看不清楚具体。”
佳欣好奇地支起身子,“那你......现在看到什么?”
“动荡不安......就要发生了,很近,很近的。而且今次动荡,不再能解决,我看见......高墙,和天空。”
“高墙?”佳欣敏感地想到圈禁。
“很少的墙,很高,但只有一点点影子。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天空,很深很蓝的夜空,又或者不是夜空,就好像......好像银河一样璀璨,一样美。有星空在爆炸。无边无际地灿烂,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景象。”
佳欣彻底疑惑了。
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些无着落的梦境而已。
“说那么远......我今夜也感觉不安,相信胤祥也是。你看到什么?”
“其实......很清楚了。我相信姐姐已经知道了太子会被二废。“
佳欣吸口气。“是,我们都知道。”
“就在今夜的事了......但诏书会压着,几个月后才诏告天下......就这么多了。”
“和我们的关系?”
佳妍摇摇头。“姐,这些不是重点......它们很快来,但是很快过去。但是那星空......算了。也许,那个是我死掉以后看到的世界?”
“胡说八道,你在历史里活得比胤祥更久!”
“......历史是什么?”
佳妍的问题让佳欣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该发生的似乎都发生了,但每一件历史的面貌下面都潜藏住截然不同的真相。也许事情的结果会回到历史,但事情发生的过程。却无人能够猜到。
“睡一会吧。”最后佳欣提议。
天气越来越凉,两姐妹很自然地抱在一起取暖。
佳欣有点好奇也有点冲动地伸手探入了佳妍的亵衣,轻轻抚摸她光滑的皮肤和瘦瘦的后背。佳妍就把头靠在佳欣的胸口,彼此几乎可以嗅到对方最隐秘的体香。
佳欣有些累。眼皮沉重地搭下来。
......是睡熟了么?
她好像看到些很快地影像在眼前掠过。一队官兵,有人在大喊大叫,诏书,男人的争斗,打架,很少的一片高墙——等等,这是什么?
一个浮在梦境之上的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佳妍描述的东西。这是佳妍地梦境,也是佳妍的洞悉。
然后佳欣忽然进入了一种航行当中。
好像宇宙飞船在夜空中无休止地前进。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如此梦幻,如此玄奇。周围的星空美如漩涡。只有光亮和黑暗的深邃对比,而没有颜色;只有无处不在的巨大呼吸,而没有声音;光暗了又灭,滑行感始终平稳,却忽然急停——
好漂亮的烟花。
无声无息,星星全部堆积起来,星星的光芒彼此冲撞。一万颗。一亿颗,都在眼前生而灭,永不停息。
好吵。
谁啊?......梦很快地滑走了。好美妙,却好疑惑,想继续抓住它却如何也抓不住。
睁开眼睛,立即忘却了曾经。
只陷在那种惆怅里,反应沉滞。
有人冲进来。
谁?那么大胆。天光还是半暗的,现在最多四更,到底做什么?
“姐,来了。”佳妍的声音很是冷静,却带着一点点动荡地悲哀。
火折子亮了。
然后桌上的灯也被点燃。
官兵见了她们两个,愣了一下。“妾赵氏,还有一个是?”
旁边的人凑上来,低声对他说,“是十三福晋。”
领头的官兵脸色一变,客气地弯腰一礼。“末将是盛京将军苏奴麾下统领,奉旨查抄十三阿哥胤祥府邸,请女眷都到东头堂屋攒待。天亮之后,自有旨意的。”
“查抄?——十三爷呢?”佳欣脱口而问。
那军官想是才外调入京,并不识得佳欣情事,厌恶地看了佳欣一眼,似是不明白为何福晋尚未开口,一个小小侍妾竟如此大胆多话。
“是啊,十三爷呢?”佳妍亦问。
佳妍的附和换来了回答。“正解往宫中。——福晋请更衣,末将屋外伺候。”
面面相觑。
太后寿宴,要行刺的是胤礽,要作反地是胤禛胤,干胤祥何事?
已经不惜自毁健康,服药装病以避是非,为何还会被莫名无辜地卷入?
电光火石之间,佳欣终于想到其中关窍。
“——蒋妍霞。下手刺杀太后的......多半是蒋妍霞!”
那么,当日纵走蒋妍霞的胤祥,便无论如何,逃脱不了干系了。
天明。
来传旨的是老臣哈德生。
旨意语焉不详,但一收夜半惊魂时候的剑拔弩张,极为宽柔,命将府中一应文书全部抄走上缴御廷,其他财物一应归还,家小各归其宅,但禁足于府第之内,不得外出,直到另有恩旨为止。
其实,和上一次明刀明枪地谋反不同,今次胤祥不过是间接担了干系而已,加上康熙帝的情分还在,佳欣佳妍并不担心胤祥的生死。但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还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回音,食物每日配给送入根本喂不饱百多人口,看守的兵丁鬼鬼祟祟议论得愈来愈嚣张,佳欣和佳妍都坐不住了。
佳妍命小纯亲往兵丁处,交了一封手书给苏奴。
信中薄薄纸笺:“胤禵安否?若无事,请转交,沈谢不尽。”加一个更小地信封,上面写着汉字的“十四”二字,字迹绝算不上娟秀,却是佳妍亲笔。
信封套信封的里面,亦只有一张纸,一句话。
“盼君一见。”
信笺送出去的第二日,佳欣与佳妍易容成送粪水的下人,在边门苏奴特意安排之人的接应下,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兜转到巷口,有人引佳欣姐妹下来,绕过一边,见到一个小门。门房早准备妥当,开门,关门,加锁,动作娴熟。
佳欣姐妹入去了一座宅邸。花园中有浓郁得化不开的桂花香气——这是胤禵的赐邸。
面无表情的下人将两人带到一座冷厅,然后换了中年仆妇来问,“哪一位是‘小言’?”
佳欣一愣,才明白胤禵不愿见自己,只想和佳妍交流。
佳妍已经站起身来。“我。”
“跟我走吧。”仆妇转身要去。
佳欣赶上去,“嬷嬷,‘小言’他眼神不好,烦您照顾些个。”
一枚小小的白玉指环从佳欣手上,过到了仆妇手上。
仆妇冷冷嗯了一声,却放慢来脚步。“走吧。——桌上有茶,自己倒着喝罢。”
打听消息,摸清动向,为胤祥做一切能做的事情——便只有依靠佳妍了。
佳欣无语凝望了佳妍一眼。
佳妍似乎收到这眼神,握了一下佳欣的手臂,以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放心。”
佳欣坐了一会。
时间似乎凝固住不动,但她忽然觉得不安起来。
架子上有西洋钟。她去看。
从佳妍离开,到现在,四十五分钟过去。
佳欣假装闲晃,晃到了门口。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但不远处的路口,有个小厮守着。
佳欣倚着门站着,伸手到怀内,掏出火折,唰地一声,点起了火。
小厮骂道,“你是疯子吗?这儿不是佛堂,你点什么香?快——快......熄......”
他翻翻白眼,倒了下去。
那香,是晋风会所用的紫绀罗。
紫绀罗香用法很多,但最快,最有效的,其实是烧。
面对不是打斗中的敌人,其实燃一枚香起来,并不算太难。
佳欣看了一眼来时的石径,并没有走上去,而是转身钻入了一片花丛里。
——走正路,迟早是被人撞见的命运。
此处是胤禵的新府,佳欣从未来过。但庭院布局总有一定规划,佳欣半猜半蒙地走向那些地势高阔朝向清雅的房子。
佳妍在哪一间里呢?
她实在是有很不好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出来。
——那边
隔得远远都有四个人把守伺候,却不见有从人在里外进出。那个地方相当可疑。
佳欣沾了一裤腿的泥,看看自己的小厮大半,倒也不太招人注意。于是从后面假山那里翻了过去。
府外虽然禁卫森严。但一旦经过重重查验进了内里,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严密。况且无人料到府中会有人不遵规矩翻墙爬山,佳欣竟然轻易地接近了后窗。
后窗那里有个侍卫靠在柱子上打瞌睡。佳欣认得他,是胤禵最为信任的一个贴身保镖,特许走动内府地。佳欣拈出怀里剩下的六支紫绀罗和七支金房香。一把燃了起来。浓郁得想起混杂着到处的桂花味道,令人皱眉。
那侍卫竟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句什么,转到廊角处坐了下来,低头正经地睡了过去。
佳欣抛掉手中香,正想掩过去,却听身边很轻的一声娇呼。
她一看,未免呆掉。
完颜若敷,是这个名字吧?
胤禵地嫡福晋,裙子塞在腰里,裤子上和佳欣一样都是泥点。有点委屈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应该是翻过假山来地时候不小心双掌仆地了。佳欣看她的时候,她也正看过来,大眼睛里是疑惑伴着清透。
佳欣不知道该做什么,却见完颜若敷放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
佳欣尴尬地点头,也不知道完颜若敷是认出了自己。还是没认出自己。完颜若敷却似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太理会佳欣的存在/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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