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陈医生开的药方和病历,跑到外面给手术室打电话,铃响着,一时没人接。我用脖子夹着电话,一面在护士台的抽屉里翻找"抢救"章。敲了这个章,病人就可以免费先取药、安排手术和住院。我已经找到了章,敲在药方和空白手术通知单上,电话还是没人接。有点焦躁,我重新拨了号,一面等人接电话,一面开始填手术通知单。"手术名称"-"剖腹探查";"主刀"-"外科总值班孟军","一助"-"普外科郝乾坤","二助"-"创伤科朱夜","三助"-"同学";"患者姓名"-"..."我屏住了呼吸。我知道我总要看病历卡上写的患者姓名的,就算现在不看,待会儿也要报给手术室,免不了的,看吧,看吧,象个大男人一样,不过就是病历卡上的名字嘛,为什么想到以前的恶梦呢?现在可不是做梦的时候呀...
病历卡上写的是..."小狐狸"!!!???
"朱夜!还没好呐?"陈劲走过我身边,"章敲了吧?算了,我自己去拿药。打完电话去给他插导尿管。"
"我以为主任是叫陈医生你..."
陈劲粗暴地打断我的话:"你去吧。我要去拿药!"夺过方子就走。
"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他有点恼火地转过身。他毫不掩饰对这个病人的厌恶,好象非常不愿意碰这个病人,连谈也不愿意多谈。
"这名字,是你写的吗?"
"哦,那个!"他好容易笑了一下,"随手写的。老写‘无名氏'太枯燥。而且,现在观察室里已经有一个‘无名氏'了,以示区别嘛。"
我陪了个笑脸,表示同情他忙碌的状况。
打完电话,我领了一根FOLLEY'S导尿管、导尿包和注射器(当然也是用"抢救"章记帐),抱着这么一大堆累累赘赘的东西撞开扩创室的门。
我一眼就看到看着病人的人很特别,他们是警察。更特别的是,其中一个是和郭警官一起询问过我的年轻的孔警官。病人在推车上,两手各接一路补液。我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摸出帽子、口罩穿戴起来,强忍住立刻冲上去揭开盖满整个推床的白床单一睹病人全貌的冲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请让一下。"我说。孔警官示意其他警察出去,而后俯在我耳边低声说:"仔细着点,我要他活着。"
我习惯地把手伸向病人的头端想揭开床单,稍微犹豫片刻,最终掀开了下半截。看到除了腹部的纱布以外全身赤裸的病人,几乎是立刻,我松了一口气:这不可能是泰雅。这完完全全还是个孩子嘛!他好象有些害羞,伸手想拉回床单重新盖在身上。我轻松地拉下他脸上蒙的布,告诫他:"别乱动哦!手上有针!"看到他的脸,我几乎笑出来,怪不得陈劲随手就写上了"小狐狸"。他长得确实就是那个样子,小小的下巴还没有长出任何绒毛的趋势,短短的脸,大大的眼睛,尖尖的鼻子。如果不是呼吸急促、脸色死灰、满头冷汗,应该是个漂亮的孩子。"哎哟!我...我不要...哎哟痛..."他呻吟道。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还没碰你呐!放松,不要乱动!"
消完第一遍毒,我带上无菌手套,再次消毒,铺洞巾,涂润滑剂,然后...
"哎哟!哎哟!"
"你别叫!"我没有停手,"我才刚碰到你,还没进去呐。放松一点,不痛的。"当然,最后一句是谎言。他一直在大声哭叫,并且企图挣扎,我不得不请孔警官帮我按住他的腿,直到我接上尿袋。他无力再叫,抽抽搭搭地哭着,虽然正在大量丧失宝贵的体液-血液,居然还有足够的眼泪流出来。我看到他颈侧和肩膀有几个大小不等的灰白斑,边缘正在起泡、红肿。多数硬币大小,最大的也没有鸡蛋大。准是哪个毛糙的杀手把硫酸瓶子丢向他,却被他一偏身子躲开了,所以只是溅上了一点。如果只是这点,几乎不用住院,急诊处理一下就可以回家了。但是右上腹的两刀几乎是致命伤。也许杀手还是比较习惯用刀吧。
我用注射器抽了20ml生理盐水,注入FOLLEY'S导尿管的旁道,这个旁道有一根细管通向导尿管头端的水囊,水囊注满水后变成球状,即使外面有拉力,水囊会卡在膀胱的内口防止导尿管滑出。注完水,我牵住导尿管轻轻一拉,试试它是否固定妥当。男孩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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