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懒得跟他说这么多废话,放下手里的东西,疲倦地解衬衣扣子,刚解开两颗就听到旁边有人吹口哨。
不知道什么时候费川就在盯着他看,看到他脖子上那消了多半的痕迹啧啧啧地感叹了半天,无外乎都是孩子长大了这种让人牙酸的屁话。
“小朋友总算长大了,怪不得这段时间总往外面跑。”
“我成年这么久,想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你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
费川噎了一下,“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牙尖嘴利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
“那你还想听吗?”
“不想,快闭嘴吧你个小讨厌鬼。”还是不会说人话的安德烈好,费川不再搭理他继续逗狗。
“如你所愿。”
易淮上楼换了件柔软舒适的T恤,再下楼发现费川和安德烈都已经不在了,而茶几上有张字条,上面费川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写“我出去吃饭”几个字。
他把字条揉碎丢进垃圾桶就去做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半小时不到费川就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来吃饭,我要是不照顾好孩子,等一家之主回来没准真的会把我丢出去。”
“你……”你别不是真的要当我后妈吧?
易淮登时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点恶心。他从十几岁起就跟费川互相看不顺眼,费川仗着自己是罗弈身边最亲近的人跟他耀武扬威,一旦罗弈对他流露出一丝丝善意费川就如临大敌,生怕自己会地位不保。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真的讨厌过费川,因为他看得出来,在关心他的时候,费川是真的在关心他,没有一点点弄虚作假的痕迹。
小的时候他不懂,现在想想的话,这种感情应该叫**屋及乌——对于费川来说,罗弈是他这辈子无可替代的挚友,所以连同他身边的人都会得到他的感情。
“快来,再不吃都冷了。”
一桌子大排档,基本上就是他看着费川就着啤酒大快朵颐,费川起初还假惺惺地招呼他两句,到后面就根本懒得搭理他了。
这两个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呢?易淮看着眼角落的壁钟,现在是八点半,离罗弈回来还有一两个钟头,他可以先试探一下费川的口风。
他看似不经意地站起来,先锁门再关窗,防止待会有人暴起逃跑,然后坐到费川旁边,很随意地说了句话。
“你说的那个老女人是罗总他妈莫心雅吧。莫心雅为什么要杀我?”
费川一口啤酒卡嗓子里,险些没把自己呛死,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试图装傻,易淮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之前费川还能挂电话,现在他是哪里都不能去了,再问不出来他就真的该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在医院那天晚上,你说莫心雅要杀我,为什么?”
费川的表情精彩得宛如调色盘,他咽了口唾沫,很有些心虚地说,“这不是你爸弄死了人家老公,让她心如死灰守寡……”
易淮差点没气笑,费川这一席话简直是明晃晃把他当白痴,“你说的是哪个次元的莫心雅?我知道这个莫心雅,罗冠英没死两个人就分居,前段时间隔壁的八卦杂志还在曝她跟混血男模激吻的大尺度照片,你怎么看出她心如死灰守寡几十年的?”
不说别的,他怀疑她连罗冠英埋在哪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他也不知道,不知道罗冠英究竟埋在哪里。
过去是不在意,现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说他已经知道罗冠英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了吗?
父亲是个离他无比遥远的词语,他和易昇并不亲近,对罗冠英更加是没有太多特殊印象,只记得他给过自己压岁钱。
“好像是这样的哦。”费川讪讪地摸鼻子,“这老……哦不,莫……莫阿姨私生活确实乱了一点,但是……”他但是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看表情把自己恶心得不轻。
易淮冷冷地看着他,“就算老公死了,罗弈按月给的赡养费肯定没亏待她,她到底是为什么看我不顺眼到恨不得要杀了我?”
“这个嘛,这个嘛,她脑子有点问题你不是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没怎么见过她吧?她这个人就这么极端……”
“为了钱,我说的对吗?”
不是为了感情,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很明了了。钱,莫心雅能从他的死获得难以想象的巨额金钱,这就是他得出的结论。
这个答案着实震慑到了费川,他好半天没说话,最后站起来拍了拍易淮肩膀,“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不过你还是自己去问罗弈吧,现在的话他没准会回答你的问题……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没法插手。”他走了几步,注意到锁着的门窗,倒吸一口冷气,又啧啧摇头半天,“你是真的狠。”
“不狠能从你这种人嘴里问出一句真话吗?”
费川大笑起来,“说得也是,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真的可恨。易淮,你是个好孩子,答应我不要恨他好吗?”说完他就上楼去了。
“……我怎么还能恨得起来。”
等到再看不见费川的背影,还站在原地的易淮无力地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说。
他怎么还能够恨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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