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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炮响!”

乔万尼一跃而起。洛伦佐挣扎着靠向窗外:身着帕齐军服的人正四散奔逃。就在不到两里之外,城墙后方不断升起黑红的烟尘,城门上,一个个黑点般的兵卒,如蚁群般迅速溃散,一束又一束朱红色的烟花在炮响中冉冉升起,在蒙蒙发亮的天空上方炸开,组成美第奇家族的纹章。

终其一生,乔万尼再没有听过比这更动听的声音。西城墙后,比萨的援兵终于倾巢而至,为解救他们的雇主和盟友而来。乔万尼拉开窗帘,晨光立刻铺满了阁楼的角落。他扑过去,死死搂住了洛伦佐的肩膀。

洛伦佐的双眼中布满血丝。他仰起脸,同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听着,洛伦佐,”乔万尼扣着他的脊背,用力得像是要将他碾碎,“我绝不会是彼得,而你一直是、永远都是我的主。”

“日出了,”他在洛伦佐耳边说,叹息一般,“你还要赶我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英语“mylord”,指救主、上帝,也可指君主。

**受难夜,耶稣曾对门徒彼得说:”今夜鸡叫以先,你要三次不认我。”后彼得在耶稣被捕后果然三次拒绝承认与耶稣的关系。

第44章三

圣历六十五年的复活节,在这个雾蒙蒙的早春清晨,随着最后一声炮响,雇佣兵冲破了圣尼科洛门,源源不断地出现在紫色的地平线尽头。一切都结束得很快。攻破城门之后,卫兵们迅速分散成小队,分别去向市政厅、美第奇宫与帕齐宫。与美第奇卫兵的作战已消耗了帕齐的大部分兵力,在瑞士人的打击下,他们甚至没能坚持超过两个小时。士兵们堵死了这三个地方,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出,夜里围聚在宫门前的暴徒早在第一声炮响时已悄悄逃回了家中,从窗缝中窥探着乱局的走向,如同躲回石头下的爬虫。教士们的早祷进行到一半,赞美诗尚未念完,萨尔维阿蒂与奥尔西尼就被从各自的修院中拖了出来。“我可是枢机主教!”奥尔西尼疯狂地踢打着来人,“我的妹妹嫁给了美第奇!放开我,猪猡!”

大量污言秽语与语无伦次的威胁后,奥尔西尼扬言,如果不及时放他离开,他将亲自领着教皇卫队来砍掉洛伦佐的脑袋;而在被威胁上轮刑之后,他又立刻改了口气,开始哆嗦着恳求,发誓会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谁让当初你们不愿意帮我?”他哭着说起去年他的生意遭到了怎样巨大的失败,古老的名门、帝国的后裔奥尔西尼家族原来已只剩一个朽烂的空壳;卖掉妹妹获得的财富甚至不足以让他穷奢极欲的生活再撑过五年。“他是托斯卡纳最富有的人,每个人都知道!他凭什么不帮助我?”

他讲述了帕齐如何来到罗马寻求他的合作,“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价格,”他涕泪横流,满面痛悔,“我想,这也许是主的指引……啊!滚开!别靠近我!”

没有用上多少刑罚,他已拿出了他所保存的一切。老谋深算的枢机主教留下了他与帕齐往来的所有信件和帕齐送来以示诚意的礼物清单,美第奇在罗马的探子将很快去一一查实。他供出了几个同谋的名字,唯独对一个人讳莫如深——

“圣座与此毫无关系。”凭借最后的理智,他艰难地否认着,“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彼得的继承者、天主在地上的代言人!你们岂敢——”

然而,每个人都对事实心知肚明。“他会开口的,”洛伦佐平静地说,“他很快就会知道:他已经不处在任何人的保护之下了。”

尼科洛在听见炮响后立刻赶到了美第奇宫;像乔万尼和洛伦佐一样,他也藏在了一个角落里,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这一夜。他立刻着手解救了波利齐亚诺,学者的脊背留下了几道长鞭抽过的痕迹,所幸性命无虞。他被搀扶回美第奇宫,踉跄着奔上来拥抱了洛伦佐,尚未来得及开口,几乎立刻就在公爵怀里晕死了过去。噩梦般的一夜后,每个人都早已精疲力尽。

但仅仅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挣扎着醒了过来,开始详细地询问洛伦佐和乔万尼在逃离后发生的一切。乔万尼如实说起他在圣周四夜里的行动:嘱咐皮蒂出城通知尼科洛后,凭借布鲁内莱斯基留下的设计图,他乘夜潜入大教堂找到了那条被遗忘近半个世纪的暗道;他本该立即折回美第奇宫向侍卫们告知这一消息,但帕齐家族的刀斧手紧随其后也潜入了教堂;尽管他们不知道地道的存在,而地道通向的废宅临近帕齐宫邸,出口处有守卫日夜巡逻,如若他从荒废已久的老宅中离开,势必将引起他们的注意;直到刺杀开始前不久,这些人才赶去围住教堂大门。于是他不得不在地道中躲了一整个昼夜,直到听见门外骤然喧哗大作,才意识到变乱竟然真的发生了。

“我很抱歉,”乔万尼低声说,“如果我能找到办法,提前告诉你们……”

洛伦佐摇了摇头,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

“谁能想到他们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在教堂里动手刺杀一位公爵!”波利齐亚诺握住乔万尼的手,惨白的脸上突然涌上一丝潮红,“万幸……感谢主!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绝不放过那些人!”

他们对望了一眼。

被劫掠的宫殿一片狼藉。花瓶和玻璃的碎片铺满走廊,肖像和挂毯被粗暴地扯下来,印满闯入者的脚印。花园中,从前的乐园已成焦土,雇佣军守在门外,他们的账单还在等待支付。洛伦佐环视着他的宫殿,如同千年前归来的犹太人站在耶路撒冷的废墟中。圣殿可以再建,被夺走的珍宝可以追回,失去的人却无可挽回。罪恶不可能在阳光出现时自然消散,无数桩罪行需要清算——主说:“要宽恕他们的不义,不再记念他们的罪愆”*;但主亦曾说过,“我要吊起准绳,我必不再宽恕。”,*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绝不宽恕。”他轻轻地说。

罗马的主人隐藏在阴谋的幕后,作为整个属灵世界的主人,同盟不敢轻易指认,敌人也不敢轻易冒犯。而对其共犯而言,一切证据都确凿无疑。他们很快抓到了弗朗索瓦帕齐,和他一同被捕的还有他年仅五岁的幼子。他们在清晨时逃出城门,但被赶来的军队拦截在了路上。美第奇的侍从们在帕齐宫的密室中找到了他的女儿和妻子,他没有带上她们。

他们被立刻投入地牢。与其他同谋不同,帕齐咬紧牙关,始终不肯承认一个字,而是肆无忌惮地嘲笑谩骂。洛伦佐下令上刑,要求狱卒务必问出他原本计划逃往的地方,需要他亲口给出的证据以指证教皇。“威尼斯?梵蒂冈?他以为还有哪里能庇护他?”波利齐亚诺说,“现在圣座一定更想派刺客对付他。”

正午时,洛伦佐与尼科洛在地牢里看见了帕齐。他被麻绳束缚着倒在地上,像只奄奄一息的老狐狸那样缩在角落里,血污覆住了他的半张脸。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脸,哑声问:“我的彼得罗还活着吗?”

“已经和你无关了。”洛伦佐回答。

帕齐表现得就像他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科罗纳弗利,这位他一手收入执政团的年轻人身上流着阿尔比齐的血,也正是因此,他成了帕齐必不可少的助力。多年之前,正是洛伦佐的祖父将这个家族逐出了佛罗伦萨。仇恨经过两代人的稀释,仍然未减分毫,美第奇的探子们始终谨慎地留意着帕齐的行动,却疏漏了那个这位并无多少家财的“平民”。当帕齐状似忙于政务和他的羊毛生意时,是弗利打着采买柑橘的旗号,往来于反叛军与雇佣兵之间。有阿尔比齐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美第奇家族绝不会再对叛徒的子嗣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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