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为什么想来找我?是厨房里那位胖帮厨又欺负你了吗?如果是的话,请你将这些事告诉博纳罗蒂先生,他会照拂你。请多给我写信,一如既往地,我迫切地想了解你的近况。你的父母还好吗?夏天时你曾提起你的母亲有腹痛的毛病,费拉拉的弟兄说他们有一种神奇草药,我已经托信使将它连同这封信一起带回给你。出征之前,我在城西的裁缝铺里为你订过一条冬天的新裙子,你可以去带走它了,就当那是我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吧。
下面的内容是写给博纳罗蒂先生的,请你将信交给他。
亲爱的先生:
首先恭喜您。茱莉亚对我说,现在人们已经开始叫您“城邦建筑家”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个拥有这个名号的人还是乔托呢。
就像您已经知道的,威尼斯的两位伯爵已经领兵加入了我们的阵营。形势一切都好:我们在上一场战役中攻到了热那亚城门,围困佛罗伦萨的热那亚人们不得不急着赶回来保卫领地。即使是我这样的小兵都知道,他们已经开始退缩了。帕齐的谗言将他们害得不轻,谁能想到公爵在城内城外都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呢?我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派使节与公爵商议和约的事,托斯卡纳失去的土地很快就会物归原主。罗马城内也有好消息传来,您一定知道大名鼎鼎的科隆内西家族,这些流着罗慕路斯血的家族一直看不起教皇的出身,[1]据说——我是听同屋的皮科说的,殿下已经与他们家族的领袖达成了协议,其他几位枢机主教也因为接连的失礼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我们能捧出下一任教皇呢。
公爵私下见过我两次,他不准我再偷偷写信给您了。于是我想了个办法,把要对您说的话写在给茱莉亚的信里,再让她拿去给您,这样保管万无一失。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告诉您的事,殿下一切都好,这是实话。随着形势好转,他好像越来越镇定了。早几个月,有小兵在私下说,公爵大人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因为从前柯西莫大人曾因此被流放,此后所有的美第奇都成了世上最谨慎的人。在过去一段时间,他与米兰的使节见过一面,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这些伦巴底人应该不会再试图倒向罗马了。您知道南方的战争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我总是听别人说,蛮族要攻上来了。难道他们占领了一个罗马还不够,还要觊觎我们的罗马吗?[2]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玛耳叙阿斯![3]但不管如何,目前他们对我们是有利的。我还听说,因为这件事,东方那些国家的君主对我们的战争越来越关心了,匈牙利和卡斯蒂利亚的使节都在赶来谒见公爵殿下的路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请您在看完信后将它还给茱莉亚,她说她要把我的每一封信都当作宝贝收藏起来。请您不要笑话她。
最后,亲爱的茱莉亚,我的天使。如果神没能让我们在主显节回来,上帝保佑,在鸢尾花盛开的圣约瑟日之前,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然后,我就不会再离开你了。公爵向士兵们保证,我们的余生都会生活在平静之中。
代我向你的父母与博纳罗蒂先生问好。
千万个吻。
皮蒂,于军营的蜡烛下。
作者有话要说:
[1]罗慕路斯:传说中罗马城的建造者,战神玛尔斯与维斯塔祭司之子。这里形容血统古老高贵。
[2]真实历史上,奥斯曼土耳其在1453年攻占了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在当时被称为“新罗马”)
[3]玛尔叙阿斯:传说中曾向阿波罗挑战音乐技艺。(一般认为阿波罗在最初其实是音乐与诗歌之神)
肯定没有人记得茱莉亚了,她是24章里皮蒂提过的那位曾经想嫁给洛伦佐的后厨小女佣。
第53章十
圣历六十五年的十二月,热那亚与佛罗伦萨缔定和约,于两周内撤回了其派出的所有兵力。罗马开始孤身作战,独自面对由佛罗伦萨、米兰和威尼斯三股力量组成的军团。十二月中旬,联军带兵袭往拉文纳,攻占了罗马的军火库。攻守局势看上去已经初步定型,但罗马的统治者、教皇在上千年里一直代表着没有人敢轻易减损的尊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武力相胁,使他们知难而退是最稳妥的选择。罗马的军队开始变得越来越谨慎,也许在梵蒂冈的圣天使堡里,圣座和他的枢机们已对这场战争失去了信心。随之而来的隆冬季节成为了他们顺势而下的台阶,梵蒂冈的一名主教来到拉文纳与美第奇公爵达成了协议,天寒地冻的时节不便行军,他们将休战至春季。
而军队一旦分散便再难集结,因此联军的士兵们未能得到返乡的机会。但他们也从未松懈:对付一个掌握了属灵世界全部权柄的庞然大物,锁链只必须越缠越紧。他们选择了以牙还牙,用罗马曾施展过的手段如数奉还。在拉文纳,这座罗马帝国曾经的心脏,流言在万物凋零的季节里疯长。据说牧场中的羊突然诞下了大量怪胎,那些尚未睁开眼睛的乳羊竟生了一张张人类婴儿的面孔;而不远处的罗马,一件骇人听闻的惨剧发生在城郊的女修道院里:初秋时这里曾有一位声称受圣灵感应而孕的修女,仅仅四个月后,她生下了一团长着羊角的畸形胎儿。堕入歧途的羊羔是为神所诅咒的,预示着撒旦的逼近,于是流言四起:是地上的牧人看管不利,引来了耶和华的震怒,罗马啊,你最好当心……
即使很少有人去考证这些异闻的真假,联军还是准备好了所谓的“证物”。其实那些看上去骇人的东西不过是拙劣的障眼法,任何一位熟练的医师都能将它变得像模像样。画着畸胎的传单在罗马附近的城镇悄无声息地散布着,每位虔信者都会被它吓得画起圣号。罗马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他们斥责佛罗伦萨人的下作行径,并一再为所谓的“天谴”辩解。而流言传播的速度永远快过真相,洛伦佐的一生中已数次感受过它的威力,这些轻飘飘的话语,有时比加农炮更能摧毁城墙。
如他所愿,南方的战役也到了不得不作出决断的时刻。威尼斯连续两次发来求援信,曾经赶来支援的两位伯爵不得不奉诏返回自己的国家。来势汹汹的土耳其人已经逼近了意大利的海岸线,一旦威尼斯人的船队溃败,就有可能威胁到梵蒂冈的安全。自从东方的新罗马陨落后,西斯笃四世从未有一天安眠。比起与美第奇作战,奉神的旨意讨伐异教徒才是一位教皇天生的权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教皇为一己私欲将兵力浪费在了内斗上,认为他只是想为自己的亲族复仇。教皇试图寻求其他城邦的援助,而眼下与佛罗伦萨的战争尚在胶着,没有哪位明智的君主敢于给出承诺。眼看时机即将成熟,佛罗伦萨的使节在此时求见圣座,但这一次的使臣带来的不再是从前的珍奇异宝,而是一份账目的抄本——那是圣库近五十年来账目的选段。美第奇家族的成员曾在三任教皇的教廷中担任过财政官,即使如今与西斯笃四世交恶,从前掌握的证据亦已足够:当世最神圣的宫廷里,每一位枢机都是西门[2],能被授予的神职——无论高低——早已被人们明码标价,由此带来的收入甚至占据着教廷年收入的十分之一。即使大多数权贵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一旦将它真的摆在世人面前,包括西斯笃四世在内的三位教皇将成为整个基督教世界的耻辱。
在出征之前,洛伦佐就已命人抄录了这份副本。但它极端重要却又极端敏感,即使它确实扼制着教廷的咽喉,却也会使美第奇家族失去他们在账目管理上一贯忠实守信的名声。因此,在谒见教皇之时,佛罗伦萨的使节善意地劝告圣座,最好在独自一人时打开这份文件。据教皇近卫说,那一日没过多久,教皇的套房中就传来了花瓶碎裂的声响。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sspwk.me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