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曾想过,”洛伦佐对他说,“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会叫她佛罗伦萨。”
直到深夜,他们才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公爵坐在高窗边,膝上披着一条毛毯,乔万尼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加了肉桂的热葡萄酒。雨已经停了,天幕静谧如平展的蓝黑色绒布,偶尔有流动的风掀起微弱的星光。不远处,河边的柳树随风缓缓摆动着枝条,鸢尾花即将开放,不用多久,城市里就将再次充满芬芳的气息——如果他们还能看见。
乔万尼掀起他的衣摆,低头仔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伤。“接下来几天不要再出门了。”青年皱着眉头说。
医师刚刚离开,临走前用克制的恼怒语调警告公爵,伤口的恢复情况并不理想,请殿下记住身为伤者的自觉,最好乖乖躺下来休养。洛伦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却在面对乔万尼时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你知道这不可能。”
乔万尼在他的伤口边轻轻吻了一下。“还疼吗?”他问。
“不疼了。”洛伦佐看着他。
“我听说今天有人推了你,”乔万尼问,“是谁?”
他得到了一个此前不曾想过的答案。正午时分,洛伦佐从城市墓园回到美第奇宫,早已守在宫门的女孩立即从藏身处扑了出来。没有人能认出从前那位骄傲如孔雀的女孩了:比安卡·帕齐十分狼狈地缩在一件破斗篷里,污泥覆住了她的半张脸: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几天全城对帕齐汹涌的恨意中保全自己。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洛伦佐身边,卫兵们立刻将她按倒在地——他们从未像这几天一样警觉——而她奋力扯住了洛伦佐的袍边,喊道:“我求你!”
“放过我,”短短几天,她的脸颊迅速凹陷下去,盯着洛伦佐的双眼却亮得惊人,“我是无辜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把我赶走,我在城外活不下去的……”
作为这座城市中最尊贵的女性之一,她曾是舞会晚宴上最常见的身影,全托斯卡纳闻名的明珠。而在家产被查封、头衔被废黜的如今,她与被拔光了羽毛的鸟没有区别。两行泪迅速地从她的眼角滑下:“求求你……”
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稍顿,洛伦佐对乔万尼说:“有一刻,我很想答应她。”
然而他没有。他记得阿尔比齐的教训,记得祖父的仁慈如何留下了科罗纳弗利这样的后患。仇恨将由血脉继承下来,总有一天会再度爆发。当比安卡帕齐被士兵拖走时,他转过了身。
此时他回忆起来,仍是叹息。“不是你的错。”乔万尼牵住他的手,“想想赫拉克勒斯的故事。”
当那位英雄终于征服了九头蛇,为了确保胜利,每当他砍下它的一个头,他的朋友都会用烧红的热铁反复烙烤它的伤口,使它永不复生。洛伦佐摇了摇头,微笑起来:“我知道。”
“我只是再次发现,我有多么优柔寡断。”他说,“我不适合成为君主,更不适合领兵作战。我的祖父从许多年前就经常这么说。”他握着酒杯,轻轻摇晃,“但一副面具戴了很多年以后,就没有人会记得你曾经的样子了。”
“如果开战,”乔万尼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你要亲自领兵?”
洛伦佐低咳一声,乔万尼将手撑在他的两侧,低头逼视他:“就不能让其他人去么?——佛罗伦萨也需要你,你完全可以留在后方。想想你的伤!你怎么骑马?怎么行军?”
洛伦佐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安抚似的吻了吻:“总有办法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乔万尼坐回他身边,一言不发。洛伦佐将他攥紧的手指分开,牵到唇边吻了吻:“目前看来,没有别的人选。波利齐亚诺可以留在这里,而我必须随军出征。”
“我和你一起。”
“不可以。”洛伦佐干脆利落地说。
“今天的任命,”乔万尼盯着他,“难道就是为了把我留在这里?”
“不全是。”洛伦佐抓紧了他试图抽走的手,“别这样,乔……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的情人。”
“我也还在积攒面对战争的勇气。如果有另一种获得和平的方法,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是现在看来……很可能不会有第二种方法了。”
两位枢机主教被杀,其中的一位是教皇的亲侄子;教皇亲自任命的大主教被吊死在全城人民面前,还穿着全套主教冠服。这对于罗马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冒犯和蔑视。在这样的境况下,就算教皇问心有愧,也必须做些什么维护梵蒂冈的尊严。罗马的使者仍然杳无音讯,佛罗伦萨岌岌可危,像一艘被风浪摇撼的船,随时有可能倾翻。最迟在后天,罗马就会传来回音,洛伦佐说,事情已经无法草草收场。他会做好准备,去面临可能发生的一切。
乔万尼艰难地说:“你从来没有领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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