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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洛伦佐以为他将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听到乔万尼问。

“如果把爱情理解为温情、怜悯以及敬重之心,”洛伦佐说,“是的,我会试着爱她。”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很遗憾,我做不到。”洛伦佐说,“她也不是为赢得我的爱情而来的。”

如无意外,他的婚姻会与这世上大多数贵族的婚姻别无二致。他想起奥尔西尼主教在晚宴上似是而非的玩笑——“我的妹妹最擅长的就是缄默,”主教大人说,“即使您把情妇养在自己的房间里里,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殿下。”

但除此之外——

乔万尼紧紧地注视着他:“为什么?”

洛伦佐短促地笑了一下。他说:“你不知道吗?”

猝不及防地,他向乔万尼走近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洛伦佐仰头看着他,嘴唇几乎可以擦过他的耳廓。

乔万尼听见他叹息般的低语:“——因为我是一个鸡/奸者。”

街道深处忽然刮过一阵冷风,接着是针尖般细密的雨,乔万尼打了一个寒颤。雨滴顺着洛伦佐雪一样惨白的脸颊滴落,他像是在一瞬间已泪流满面。没有人会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个词,他们总会以更委婉的方式表达。而洛伦佐在说出它时,语气非常平静,仿佛把自己压抑到了极致,忽然漠然而无畏了。

“我行过许多不义之举,这是其中最恶的一件,”他一字一顿地说,“在威尼斯,我该被割去鼻子;在佛罗伦萨,我活该被绞死。”

乔万尼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洛伦佐向他的脸颊伸出手,却没有触碰他:“我是要终生活在阴影中的人,否则就将被万人唾弃;我是被圣彼得拒在天国门外的人,终将被耶和华治死的人;因为我是罪人、恶徒、渣滓,是该被烧死在但丁的火雨沙漠中的人。”

“你不知道吗?”他重复道,“我警告过你的。那天我对你说:我也有我自私的欲望。其实这何止是自私?它是魔鬼的造物,是受诅咒的、难以启齿的、令人作呕的……”

“别说了!”乔万尼低喝道。他将洛伦佐发颤的身体猛地拥进怀中:“我请求你……”

在他怀中,洛伦佐静默了片刻。他似乎想抱住乔万尼的后背,然而双手在途中已缓缓垂落。雨滴又沉又钝地落在他们身上,乔万尼紧紧抱着他,忽然发觉,在濡湿的上衣之下,洛伦佐已瘦到了令人惊心的程度。在他们之间,由爱而生的惩罚是如此公平无私,曾降临在他身上的也分毫不差地压在了洛伦佐身上。

“你拖到今天才回来,”乔万尼低声问,“是为了躲开我吗?”

他看见洛伦佐唇边苦涩的微笑,这解释了一切。

“我决定,当我回来时,我将向你坦白一切——我生来就带着这样的罪,而且我早就知道了。”洛伦佐轻声说,“我当然很想逃避这一幕。”

“如果可以,”他喃喃着,“我曾想将罪恶拘禁在我身上,终生独身一人,就像修院里的人们一样。但我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幻想。我希望神为此怜悯我。即使如此,我也早就决定不与任何人产生情感上的瓜葛,过去的二十年,我一直是这样做的。直到你……是我使你误入歧途。”

“我向主发誓,最初我对你绝无邪念,也许是我不该将你引向柏拉图,‘希腊人那难以启齿的罪孽’,神父们都这么说,是它们误导了你吗?在这之后,我不该一再接近你;那个晚上,我不该推开你的门……我很抱歉,非常、非常地抱歉……”

“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好了,乔。然而很多事,我都没有做到。”

“从那时起,”洛伦佐凝望着他的眼睛,“你成了我忏悔的内容。”

一时间,他们都不再说话。四周静极了,只听见雨滴击打石板的闷响。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乔万尼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他攥着洛伦佐的手腕,力度足以留下淤痕。洛伦佐没有看他。

下雨了,他说,像刚刚意识到这场雨的存在一样。

那么,如今他们之间已没有秘密了。

乔万尼松开洛伦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不再交谈,眼神亦不再相触。接近美第奇宫时,乔万尼停下脚步,说:“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

“但我祝福你,”他哑声说,“全心全意地。”

洛伦佐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背影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走去。在乔万尼的内心深处,他已料到了这个结果:公爵不会挽留他。

乔万尼从后门回到宫中。他来到隔壁贝托尔多的房间,门没有上锁,乔万尼悄无声息地走进,单膝跪在贝托尔多床边。老人十分警觉,在他来时已睁开眼睛,认清来人后亦一言不发。乔万尼握住他的手,郑重地将嘴唇贴上他的手背。两人默默对视了一阵,忽然间,乔万尼看见两行湿痕出现在了贝托尔多沟壑丛生的面容上。

“我猜,”贝托尔多说,“这就是你的道别了。”

乔万尼点了点头。他没有解释,他猜他的老师早已了解一切。贝托尔多没有阻拦他,他摸索着搂住乔万尼,在他的发顶吻了一下。

月落之前,乔万尼收拾好了行囊。唯一注意到他离去的是门前瞌睡的守门人,但他只看了乔万尼一眼,又立刻沉沉睡去。宵禁还未过去,佛罗伦萨的街上行人寥寥,雨已停了。抵达第一道城墙前,一阵马蹄声从他身后传来。一名陌生青年翻下马背,将一枚刻着美第奇纹章的徽章递给他。

“凭它可以在任一家美第奇银行中支取钱财,”青年说,“据说,多少都可以。”

他没有解释更多。他离开后,乔万尼来到阿诺河畔。深夜的河水凝重如静止,他松开手,徽章无声地沉入河面,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接着他摘下胸前的美第奇家徽,它已在他的心脏前方佩了一年有余;一年以前,贝尔托尔多将它递给他,象征着他成为了家族的一份子……那已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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