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听到这里,猛的一拍桌案道:“可恶,可恶。”
那将官忙道:“是是,这些反贼可恶得紧,张将军死得可真惨,不仅脑袋被砸了个稀烂,身上被砍了数十刀,最可恶的是连下身也被剜了,那情景,真是叫人不忍目睹啊。”
龙霄冷笑道:“我是说的张世忠这厮可恶无比,我问你,本大将军的三杀令你们都收到了么?”
那将官摇着头道:“回大将军,小人从没有听说过三杀令。”
龙霄知道一定是那张世忠对自己代替方靖任大将军一职大为不满,故意将这条军令瞒压了下来,不禁怒骂道:“本大将军日夜在为如何平抚领地百姓而操心,张世忠这厮却违我军令,强抢民女,激起了民变,让领地再掀血腥,实在可恶,真是死得活该。”
他骂了一阵,又道:“现在翼州里的情况如何?”
那将官见到龙霄发怒,心下颇是惊惧,连忙道:“那晚激战之后,现在城中还有四万多大明官兵,由安平将军蒋邦昌率领,本来反民也被咱们杀了不少,躲在瑞阳山上的不过三万来人,但后来前去投奔的人越来越多,蒋将军已领着人将附近围了起来,只是担心兵力不足,不敢进山围剿。
龙霄道:“此事发生了多少了?”
那将官道:“有七八天了。”
龙霄道:“那为何现在才来上报。”
那将官道:“回大将军,军情紧急,不是咱们不及时上报,而是那万信海让一些身手敏捷的反民在路上设下了埋伏,将前面带讯的人都暗杀了。”
龙霄又向他问询了些翼州的状况,这才挥手让那将官退下。然后下了大堂,去找方靖商量。
进了方靖的屋子,龙霄一关上门,就将翼州的事向他详细的说了一遍。
方靖沉思道:“翼州之事,倒也不难,想那万信海虽然在瑞阳山上聚集了数万人,但大多数人终究不过是些没经过正规训练的百姓。只要咱们渤州城派出数万人马与蒋邦昌汇合,不出十天,就能将这些人全数歼灭。只是如此一来,咱们与威远王领地的百姓结的怨就更加深了,并非是上上之策,主公,以本将之意,还是先抚后剿为好。”
龙霄道:“不错,方大将军,你的想法与我全然相同,这一趟我将亲自率五万人马前去,不过要请一个人相助,或许能够兵不血刃的化解此事。”
方靖心思微动,脸上便微微一笑道:“主公是要与玉容郡主前去了,这主意很好,威远王已死,其子要么愚笨,要么还年幼,而玉容郡主天生聪慧,又曾协助威远王将后方的政务处理得井然有致,万信海等人必然会尊她为主,要是郡主肯出语相劝,大将军又能免除这些人的重罪,我想事情还有几分转机。”
龙霄点点头道:“翼州之事的确不大,不过处理得不好的话,必然会引起领地里其他百姓的反感,那就会为日后埋下隐患,我自然会处处小心。对了,方将军,在大明军中宣扬昌明皇帝劣迹的事,你都做得怎么样了?”
方靖道:“正在进行,那些人都是过去我从安明关带出来的人,现在已分布在各军各营之中,相信不出一月,这些消息就会在军中传开。”
龙霄道:“很好,我昨日也已给白云道长去了书信,让他找些既知道昌明皇帝暴行,又与威远王领地的百姓有亲戚关系的人过来,进一步的在百姓中传播,只要这些消息传得远了,深了,咱们就可以走下一步棋。”
在方靖房里呆了约一个小时左右,龙霄便告了辞,向玉容郡主的闺楼走去。
走在威远王府的游廊之中,穿过三四个庭院,就到了玉容郡主的闺楼,刚到院前,就闻到一阵琴声,他虽不懂琴律,但也听出其声幽咽哀怨,低回飘荡,似乎弹琴之人有满腹的心事,知道这朱丹霁必然又在感伤巨变,不禁暗自一叹。
第八十八章
几个侍女见到龙霄进来,连忙要去禀报,却被龙霄制止住了,寻着琴声径直向楼上走去。
他不想惊断朱丹霁的琴声,轻手轻脚的到了三楼,却见她的寝房大开着,里面洁净宽敞,陈设并不繁复,但器物精细,又有不少的盆景与瓶花在屋中点缀,极是雅淡香馨,而屋中最显眼便是个列笔墨纸砚诸小巧物件的书桌,书桌之旁是个琴台,一名身着白衣白裙的女子正背着身子埋首拔弄琴弦,而另一名女子身着藕丝衣裳,下着翠绫裙,正静静的听着这琴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正是朱丹霁与碧痕两人。
龙霄见状,也站在两人身后悄然而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丹霁的琴声才停了下来,只闻碧痕道:“‘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睛’,郡主,你这曲《胡儿曲》真是尽得幽绝悲愁的神髓,只是伤心过甚,必损其身,婢女瞧着真是担心,要是依着婢女所见,威远王爷虽然走了,但咱们王爷对你可是处处关心啊,虽然这几天忙于公务没来瞧你,可婢女知道,他每天都在惦记着你,郡主,请恕婢女直言,王爷英武天纵,善良仁义,是天底下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与你又有婚约在身,可你总是对他冷冰冰的,就是婢女见了也替他难受啊。”
朱丹霁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龙霄听到她如此叹气,心下已知她对自己并非无情,便微微的咳嗽了一声。
听到背后有人,房间里的两名女子都吓了一跳,回过了身来,见是龙霄,碧痕脸上流露出了欢喜之色,盈盈一福道:“王爷,你来啦。”
龙霄冲着她点点头,便又向朱丹霁微笑致礼,而朱丹霁见到他,想起碧痕刚才说的话,脸上也不再冷漠,只是垂下了头去。
龙霄对碧痕道:“碧痕,你先下去,我有事要与郡主商议。”
碧痕以为他要对朱丹霁说些情话软语,不由嫣然一笑,冲着他眨了眨眼,便移步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
朱丹霁见到碧痕掩门,芳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呯呯乱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龙霄倒也不拐弯磨角,说道:“郡主,翼州出事了。”
这话一出,果然让朱丹霁一震,抬起头来,等待他说下文。
当下龙霄就把那将官来向自己禀报的情况向朱丹霁说了一遍。
朱丹霁听他说完,连忙道:“王爷,你是不是要率军到翼州去打仗。”
龙霄就是想听取她的意见,道:“郡主,以你之见,此事本王该如何处理?”
朱丹霁一脸焦急道:“王爷,你听小女子一言,万万不可再动干戈,多造杀孽。不如这样,让小女子随在你的军中到翼州去,那万信海我认识他,对我家一向忠心耿耿,我说的话,他会听的。”
龙霄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便道:“既然郡主愿不辞辛苦的随我前往翼州,那自然最好,等我点齐兵马,明日就起程吧。”
朱丹霁怕翼州的百姓再有人被大明官兵杀伤,点着头道:“王爷,此事要越快越好才是。”
龙霄“嗯”了一声,道:“郡主,那我出去了,你和碧痕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派马车来接你们。”
当下也不再说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碧痕正在外面站着,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一愣,以为是两人言语失合,未免颇有些失望。龙霄瞧着她的脸色,想到碧痕对自己之情付出多于回报,心下感慨,搂住她的腰,将嘴就印在了她的朱唇之上,无声的采吮一番,这才离去。
闲话不提,第二天一早,龙霄骑着黑煞,让朱丹霁与碧痕的马车随在自己的身边,点齐五万骑兵,浩浩荡荡的直向翼州而去。
一路急行,两日一夜之后,便到了翼州城,那安平将军蒋邦昌早就守在了城门迎接。但龙霄并不进城,让蒋邦昌带路,率领大军直向瑞阳山而去。
行军之中,自然要穿村过乡,却见到一带的断垣残壁,无数的房屋都被焚烧了个干净,几乎每个村庄都是十室九空,处处可见未被掩埋的尸骸,及散落在地的人头,显得甚是荒芜可怖。
朱丹霁在马车中见到领地里的百姓遭此大难,早已是哭得象泪人儿一样,而龙霄也甚是心酸难过,厉声问那蒋邦昌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邦昌早就听闻过龙霄的诸种事迹,对他大是敬慕尊重,拱手道:“禀大将军,这些村民全部支持反贼,咱们的军队每到一处就遭到他们的袭击,实在己分不清谁是兵谁是民,咱们的士兵死了不少,最后为求自保之下,不得已而开始屠村,因此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龙霄心中深深一叹,没有过多的去责备蒋邦昌,他行军时日也算不短,知道士兵一但遭到袭击,就很容易失去判断力与控制力,会变成一只红了眼的野兽,这种集体的发狂,绝不是任何一名将领所能驾驭得住的。
他仔细的瞧着村庄里的尸体,发觉都是男尸,便道:“那些老人妇女与孩子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蒋邦昌急忙道:“回大将军,老人妇女与孩子早被他们转移到山里去了,咱们并没有对他们下手。”
龙霄心下微微一松,但跟着又犹豫起来,他本来打算若是朱丹霁劝说无效就要指挥大军强攻瑞阳山,但如果万信海等人拼死反抗,这样下来,不知会有多少的百姓士兵死于这一战之中,自己也很难收拾局面。但若是不打,他的军威又将置之何地,从今以后,只怕大明官兵便要轻视于自己,武威不存,还谈什么成就大业。
第八十九章
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马车,一切的希望,只有寄托在朱丹霁的身上了,要是她不能顺利的劝服万信海等人,那么就在今日,桃源里又要消失数万条人命。
思想之间,已到了一座大山之前,见到山上不时闪动着些身着布服的百姓,用一排排的弓箭对着下面,只要有人上前,就要乱箭齐发。而在半山腰上,远远的见到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旌,正是过去威远王打的旗号。
龙霄让军队全部列阵站好,将玉容郡主叫下了马车,便要带着她上山而去。那蒋邦昌连忙阻挡道:“大将军,这些反贼已失去了理智,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咱们大军到此,末将给你立个军令状,要是一天之内攻不下这瑞阳山,我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龙霄笑着摇了摇头,要他率队待命,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叫,绝不能贸然发动攻击,这才与朱丹霁向山道上行去。
眼瞧着到了山上那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龙霄怕朱丹霁受伤,便提气纵声道:“山上的人都听仔细了,玉容郡主在此,快叫万信海下山来迎。”
他这话一出,见到山上的那些手持兵器的百姓都在面面相觑,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他知道必然会有人去通知万信海,就与朱丹霁站着等候,一时担心万一山上有人不信,放下冷箭伤着朱丹霁,便跨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一个娇小的身子已全然遮掩住。
朱丹霁望着龙霄高大的背影,明白他的心意,只觉得芳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朱丹霁的莲足已站得渐渐酸软,才见到山上气喘吁吁的跑下一队人来,领头的是个四十多数,漆眉厚唇,方头大耳,一绺长须,身材健壮,甚是朴实的中年汉子,老远见着朱丹霁,便呼道:“郡主,郡主,咱们终于把你盼来了。”
他一边叫着,已到了朱丹霁身边,跪了下来道:“末将万信海,参拜郡主。”这时他后面的人也赶到了,跪了一地,朱丹霁将眼瞧去,却见其中有好几人都是父亲手下的大将,想到过去的一些情景,眼中不由珠泪欲流,咽声道:“好,你们都很好,家父总算没有瞧错人。快起来说话。”
万信海闻声站了起来,见到龙霄,不禁道:“郡主,这人是谁,是不是明朝派来监视你的,让末将劈了他。”
朱丹霁连忙道:“万将军,不要鲁莽,有什么话咱们上山再说。”
万信海回头扫视了一下前面数十丈外密密麻麻的大明朝军队,脸上却毫无畏色,道:“好,郡主,咱们就上山再说。”往后一挥手,便有两人抬了一顶上前来,请朱丹霁坐了进去。
随着万信海一声吆喝,一行人向山上走去,万信海见郡主从大明军队中而来,心想多半是她落入了敌手,而今让敌人强行派来劝降,随她而来的这条汉子瞧来就不简单,向左右递了递眼色,就有几人手持兵器将龙霄夹在了中间。龙霄对些毫不在意,微微含笑,跟着这些人上山。
一路上见到山上的百姓人数虽然不少,但除了前面的几排有些弓箭刀枪等兵器外,其余的许多人还拿着钉耙,锄头等农具,不由暗自摇头,这样简陋的装备让大明官兵攻打,只怕不用半天就会将座大山全部拿下。
弯弯曲曲的爬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见到前面修着几间屋子,供着些神像,乃是一个道观。
一行人在道观外停下走了进去,只见大殿中不供香烛烟火,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十数把座椅。
那万信海恭请朱丹霁坐了上首,怕龙霄会对郡主不利,让人将他隔到最后,离朱丹霁远远的站着。
等到朱丹霁坐定,万信海便拱手道:“郡主,是不是大明朝那些狗贼逼你向我们劝降来了。”
朱丹霁道:“万将军,本郡的确是来劝降的,不过不是大明朝的人逼的,而是奉了另外一人的命令。”
她这话说出,除了龙霄外,殿上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万信海更是霍然间站了起来道:“是谁,咱们这样做,可全是对王爷的一片忠心啊。”
朱丹霁也非常人,平时虽然有些伤感忧郁,但一逢关键之时,便能果断坚强,当下也不罗嗦,道:“叫我来劝降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爹。”
这时大家又愣住了,万信海道:“是王爷,他不是仙逝了么,怎么会叫郡主你来劝咱们投降?”
朱丹霁凝视着万信海道:“万将军,你跟了我父亲多久了?”
万信海闻她忽然发出此问,便道:“末将十八岁从军,跟随王爷共有二十五个年头。”
朱丹霁颔首道:“好,那么家父的笔迹你是认识的了?”
万信海点着头道:“不错,王爷的笔迹我一瞧便知,绝不会走眼。”
朱丹霁道:“那好,这封信本郡想请万将军鉴定鉴定是真是假。”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
万信海上前恭恭敬敬的接到手中,只瞧了几个字,便道:“是王爷的真迹。”
朱丹霁道:“你再瞧瞧家父写了些什么。”
万信海依言一行行的将信看了下去,越瞧脸上越凝重,到了后面,更是一脸敬服,长长的一叹道:“王爷心胸如此广阔,临死之前还想着整个桃源的百姓,末将真是佩服之至,他的吩咐,岂有不遵之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封信拿给其他几名威远王的旧将看,然后向朱丹霁一揖手道:“郡主,王爷要咱们今后都听那逍遥王龙霄的指挥,却不知他现在何处?”
朱丹霁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就向龙霄站着的方向一指。
那万信海“唉呀”一声,几步抢将过去,跪倒在龙霄面前道:“万信海多有得罪王爷,还请王爷降罪。”
龙霄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万将军不必多礼,先请起来说话。”
万信海道:“王爷要咱们这些人全力辅佐逍遥王你成就大业,便如和他一般,末将真是瞎了狗眼。不过姓万的从今以后全凭逍遥王你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霄也知道此人忠贞耿直,但心中却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好一阵默然难过,此时还不便说出,只得微笑点头。
这时殿上众人都将威远王的遗书传看了一遍,纷纷过来向龙霄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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