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周防尊想为他们尴尬的话题开个头,但眼下的震惊和先前还没捋顺的事挤在一起,周防尊竟然不知道先说哪个好。
“阁下介意多一个新邻居吗?”倒是宗像更大方,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尴尬,亦或是,他感受到了周防尊的尴尬,贴心地打破了这局面。
“不……介意。”
宗像再不理他,搬起一个大箱子就朝里走,周防尊看见地上剩下那个,也任命地搬起来帮宗像送进去。
直到接近黄昏,周防尊都没能与宗像礼司说上五句话,他前前后后被宗像礼司支使着摆设家里的陈列,宗像其实没多少东西,但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没个完,等到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停下时,天色早已暗沉沉的了。宗像礼司端坐在沙发上,惬意地饮了一口绿茶。
有那么一瞬间周防尊觉得宗像礼司是故意的。
“阁下有话要说,很巧,我也是。”
这才切入到正题,周防尊却一瞬间没了开口的心情,他想先当着宗像的面把自己骂一通,也想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找他分手,但话一到了嘴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周防尊是不擅长沟通的类型,如果有什么事要解决,他认为打一架或许更直接,但他不得不把内心的想法讲出来,因为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宗像礼司。
“喝茶。”宗像见周防尊欲言又止,也不着急,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这茶香。忙活了一下午,周防尊是有点渴,他索性拿起桌上的另一杯一顿牛饮,茶味都差不多,苦涩扫过舌苔的每个角落,他的两根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许是热茶舒心,解了渴,周防尊全身心的细胞都被打开,方才出不了口的话这下又将要溢出,他望着茶几上空落落的茶杯,缓缓开口道:“宗像,我先向你道歉,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也用了自私的方法离开了,”
“这件事不可以不了了之,我不想逃避,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那时候问我后不后悔,我在回答后悔之后,我就后悔了。”周防尊有点语无伦次,因为宗像在倾听的时候异常安静,“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遇见你,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很自大,自以为分手是最不会让你卷进舆论的办法,我让你睡着,就像这次一样,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我回想起来真的后怕,我从来没考虑过你会怎么想,我当时我应该找你商量这件事的。”
一连串的话语不知是在懊悔还是在自责,周防尊越往后说,脑子里越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宗像礼司还是没有一点反应,甚至最后他动都没动一下。跨年那天晚上,宗像的睡颜那么让人记忆深刻,仿佛被停止了时间,那一刻周防尊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宗像现在好好地端坐在自己面前,虽然值得庆幸,但他不作言语,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段感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呢?周防尊一直没敢看宗像礼司的眼睛,他怕自己向他望过去一眼,就会触及他冰冷的眼神。长久的沉默使得气氛降至零度,周防尊闭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最终还是决定直面宗像礼司的态度。
然而当他看向宗像礼司时,对方的眼神却不是冷漠的。那双紫色眼睛里包含的东西使周防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因为宗像并没有冷冷地瞧着他,而是微蹙着眉头恍若即将落泪一般,为他由衷地痛心。
你内心究竟有多么自责,使得你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你想保护我,只是没用对方法,我都知道,可我从来没怪过你啊。
“那件事,我的确在意过,但你有你的理由。”对于周防偷偷给他吃下安眠药,只为让他安全的度过隐退传闻最混乱的第一天,那的确成为了宗像心中的一个疙瘩,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不想再提。
“我不了解你,周防,但我大概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分手这样的处理方式,真的别再做了。”宗像没有再叫阁下,他因为周防突然提出分手,的确是伤得深了。这半年里他过的辛苦,他曾被越来越强烈的思念束缚,本能地将理智调整到了最大值,他的工作和生活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所影响一丝半点,甚至连淡岛世理都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对。
没人知道宗像礼司失恋的感受,他对自己的前路从不迷茫,他甚至不会因为感情上的失利影响自己的生活。但那颗被捂热之后又被再次放进冰水中的心呢,它煎熬着、跳动着,每一次脉动都渗透进骨血里的冷,他看着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的爱人沉浮于纷争,深感自己无能。虽然宗像礼司的理智远超于感性,这不代表他没有感情,好歹他还明白自己不能插手这件事,偷偷地也不行。以前谁敢招惹周防尊,现在周防尊又敢招惹谁?周防尊被盯得紧,他们的事一旦公之于众,俩人都没活路可走,所以宗像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再做不了别的。
“对不起。”周防尊本想提出复合,现在却是不敢了,他不想再连累宗像。他是逃出牢笼的雄狮,外界是瞄准他的长枪炮筒,他不能让宗像礼司和与他一起冒险,就像出云曾提醒那般,现在提出复合一点也不明智。
他终于妥协地收起了视线,微微垂下的眼帘掩盖了不舍,他的表情被宗像礼司尽收眼底,宗像惊讶于周防的变化。以前那个任性妄为,不由分说地牵了他的手上街的青年渐渐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思考和体谅的男人。每个人的成长都要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蜕变,没有经历的人才会被止步不前,为了经得起这份这份成熟和责任,曾经的荣耀周防尊一概不要了,想要不低人一等,想要堂堂正正,他何止付出了一点点代价?
但他依旧是周防尊,依旧是那个希望与他牵着手一步步向前的人。
人这一生有多少次机会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呢,如果仅仅因为一些无可奈何的错误而放弃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未免太幼稚了,明明那么强烈地思念着彼此,明明从不畏惧外界的任何压力,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当然可以将感情公之于众,但公开这段恋情的后果过于危险,他们还没有大胆去冒险的本钱。这浮躁的圈子里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私底下同性相恋没人有意见,但台面上却是一点也容不得,倒也不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至少在公开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他们为什么那么累,光明正大为什么就那么难?
想到这,宗像忍不住开口:“周防尊,你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我也不是,所以我来了,来找你。”
“我们都很累,前路未知,但我一次也没后悔过,也不想以后生出哪怕一丝后悔,所以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或者说,让眼下的局面给我们一些时间,可以吗?”
周防尊有些不敢置信,宗像礼司的话语很轻柔,就像在向他征求意见一般,他眼底心疼的神色正在缓缓消失,随之神采越是闪耀,就像春风悄然降临,一时间冰雪消融,希望重生。以前宗像礼司毒舌,总是变着法子找周防尊的麻烦,但他心里对他一直都是温柔的,现在也一样,从始至终他就只对周防尊一人那么喜欢,他的心情,他的想法,他都想告诉他。
因为挫折,让曾以为自己很强大的我们意识到了卑微和渺小,但同时,成长也随之降临,去学会珍惜,学习成熟地思考和解决问题,懂得静下心来沟通,最重要的是,我们会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所要承担的责任。爱是小心翼翼的,它和疯狂的喜欢是那么天差地别,爱是急切也是耐心,是斗争亦是妥协,爱是积极争取与懂得放弃,是善于接受和勇于改变。爱是尊重对方的同时,也尊重被对方深爱着的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人,周防尊就觉得,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如宗像这般待他了,受伤害的人是宗像,劝慰他的是宗像,将一切隔阂与误解尽数放下的还是宗像,宗像礼司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不断地自责和懊悔有什么用,如果没有新的开始,他又拿什么身份与宗像重新相识?他是应该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
终于,周防尊沉重的表情有了裂痕,他前前后后呆愣了几分钟,那种被一个人诊视到这般地步的感受充盈了心脏,直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才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金色的眼眸里再次燃起了阳光。
他对他说道:“抱歉,你可能要等等我了。”
当下不是时机,但那又怎样呢?周防尊成为了众矢之的,哪怕跌入谷底,也义无反顾地想要弥补不成熟所酿成的后果,而宗像礼司仿佛先一步感受到了那份真心一般,在他想要弥补之前就不管不顾地回到了他身边。他们都该跨过这道坎了,没有谁比他们更明白彼此的可贵,即使身不由己,即使他们身心俱疲,即使预感到前路上的荆棘会让他们被一次次被削皮挫骨……那又怎么样呢?
我爱你,就如同冰与火的相遇,哪怕终有一天会在无可奈何的消磨之中走向死亡,也在所不惜。
第十七章
正月结束后,老家新房子已布置妥当,宗像礼司驱车到达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父亲正摆弄松枝,与长子一起将两盆植物放在大门前。父亲见他来了也没有多话,只道天冷,叫他快进屋里,而哥哥却朝他大呼小叫,手忙脚乱地迎他进去。宗像礼司还未跨进大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两个小孩儿飞速地跑来,其中跑前面的那个孩子边跑边奶声奶气地叫嚷着:
“叔叔回来啦,礼司叔叔,羽实好想你!”宗像羽实是宗像礼司的侄女,小女孩活泼好动,与她身后的宗像快就是两个性格极端。此时羽实一把丢下被她扯了一路的宗像快,脏兮兮的小爪子就朝宗像礼司的青灰色牛仔裤上招呼。
宗像也不躲闪,就着被羽实牢牢攀住的姿势摸摸大衣内兜,掏出两个红包袋,袋子上印着不同的卡通形象,一个给羽实,一个给快。两个孩子刚要伸手接,他嫂子就及时招呼到:“羽实,快,拿压岁钱之前的礼仪怎么给忘了?!”
羽实特别听话,接过红包之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礼司叔叔,新年快乐!”随后道了声谢,双手接过红包袋欢快地跑走了。
宗像快可不是羽实,这小子不喜欢讲话,性格和宗像礼司的某个助理出奇地相似。宗像快看了看宗像礼司,又看了看红包袋,正纠结要不要为了零花钱出卖小小的尊严,就见宗像礼司笑盈盈地望着他,掂了掂印着Pokemon图案的压岁钱袋,一副要收回去的架势。
啊……那上面是我最喜欢的妙蛙种子啊!瞬间,一分钱难倒了英雄汉,拜年吧!宗像快一咬牙,蚊子叫似的小奶音嘤嘤两声:“礼司叔叔,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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