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作舟嗤笑一声,抬腿往医院里走:“别给我在这儿瞎扯了,我就是觉得小凤凰太容易受欺负,你们几个在家里还得顾忌着老爷子和姨太太的面子,倒不如直接派我自己的兵。”
“这样家里头的人就算有心挑事儿,也没那个胆子。”贺六爷终于走到了医院里的楼梯口,听见上面隐隐传来尖叫,知道那是方伊静在叫,眼睛都不眨一下,单施施然站着,直到被绑着的方伊静被人抬过来,才慢条斯理地低下头,摸了摸早上离家时,方伊池亲手系上的纽扣。
小凤凰受过的苦,他贺作舟一定会一点一点帮着讨回来。
“六爷……六爷!”方伊静在挣扎途中,看见了贺作舟,猛地仰起头,面目狰狞地喊,“我是方伊池的妹妹,您……您不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贺六爷捏着纽扣,头也不抬地反问,“你难道没病吗?”
方伊静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喃喃:“六爷,您知道我没病的!”
“我的病是装的!”
“您难道真的不在乎贺家的名声吗?!我可是您娶的男妻的亲生妹妹!”
方伊静也知道现在卖惨没用。隐瞒病情的事情暴露了,还不如直接威胁。
在她看来,贺家在乎的是名声,毕竟当初贺作舟和方伊池的婚讯登报,已经对贺家的声誉造成了影响,要是现在贺六爷再对男妻的妹妹下手,那贺家在四九城经营了无数年的名声绝对要完。
可惜方伊静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
贺家能在四九城立足到今日,单靠名声是远远不够的,背后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牵扯,平头老百姓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嫁给贺作舟的方伊池依稀搞明白了些许,但也未曾告诉过方伊静。
所以贺六爷听了方伊静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谁说我不在乎名声了?”
“我把你送走就是在乎名声啊。”贺作舟抬起胳膊,示意卫兵继续抬着方伊静往前走,“你甭不信,这事儿传出去,明个四九城里只会有对我贺老六的夸奖。”
“说我厚道,给自家男妻的妹妹请医生看病。”
“就算她得了精神病,也没有放弃,还把她送到了疗养院。”
方伊静闻言,浑身僵住,被束缚住的双手不住地痉挛。
在最后的时刻,方伊静终于明白,自己之于贺作舟,如同一只毫不起眼的跳蚤,无论如何蹦跶,都成不了气候。
她太天真了,压根儿没搞明白四九城里的规矩。
“哦对了,从今往后,我不想听见你再说自个儿是方伊池的妹妹。”贺作舟往前走了两步,用戴着手套的手厌弃地捏住了方伊静的脖颈,“我贺作舟的太太没有妹妹,你听明白了没有?”
方伊静被掐得面色涨红,牙缝里漏出几声气音,逐渐因为缺氧而翻起白眼,心里最后的侥幸在窒息感出现后,也消散殆尽。
她牙齿打战,涕泗横流:“明……明白……”
“明白就好。”贺作舟听到想要的答案,满意地勾起唇角,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慢慢地抬起,“好好养病,别让我再瞧见你。”
昏暗的医院长廊里,大口大口喘息的方伊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听着贺作舟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明白,一切对于她而言已经结束了。
虚幻的美梦,不切实际的幻想,所有的所有,都彻底被现实击垮了。
它们从贺作舟出现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属于了方伊池。
可惜被“美梦”砸中的方伊池一点儿也不开心,他刚回到家,前脚跨进门,后脚就撞见贺四爷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许是能做手术的医生快回北平城的缘故,最近贺四爷外出的次数逐渐增多。
方伊池硬着头皮走过去问好:“四爷。”
“你是老六的男妻,理应叫我一声四哥。”贺四爷手里端着一只茶碗,眯着眼睛呷,“又去哪儿了?”
贺四爷见他身边只有一个万福,其实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却不直说,而是垂下眼帘:“你是老六的男妻,身份与旁人不同,规矩也更多,先前已提醒过你几句话,今日瞧着像是没记到心里去。”
“四……四哥。”方伊池藏在手焐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紧紧地绞在了一起,“您说的话,我当然记在了心里。只是我在外面确实有自个儿的朋友,就算我嫁了人,也不可能全然断了联系。”
贺四爷蹙眉问:“为何不能?”
“因为那是我的朋友。”方伊池耐着性子解释。
他发觉贺四爷比自家先生更难沟通,像是眼里只有贺家的门楣,外人嫁进来就得和旁人断了联系,谁都不能再往来了似的。
贺家的人除了贺作舟,好像都有这种思想。方伊池越发烦闷,他身份尴尬,贺四爷再怎么说,也算是“长辈”,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能当面顶撞。
只是不反驳,方伊池委屈。
以前尚且能忍,但自从跟了贺六爷,他就变了。
变得敢闹也敢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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