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嫁给六爷的是个女人,今日自然没那么多说头,凤冠霞帔,拣最好的穿。
可方伊池是个男人,自是不能穿得那般琐碎。
于是贺作舟让人用暗红色的布料做了长衫,上面简略绣了花纹,不求艳压群芳,但求一分端庄大气。
衣服是早就备在床边上的。
方伊池趁贺作舟不在,偷偷摸摸脱了小褂子,伸长了胳膊将长衫套上,往下拉的时候,发现六爷不知何时偏了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腰。
方伊池的腰边有凤凰的纹路,他心虚地往后缩了半截,又忍不住抚平衣摆,悄默声地往先生身上瞟。
当真是情人眼里,怎么都好看。
贺家起底都是扛枪的,打小经受的教育与学堂出来的大不相同,像贺作舟,就是陆军军官学院出身,身上自带一股锋利的气势,穿上军装尤甚。
方伊池一边想,一边往被子底下缩,脚丫子探出来半截,又像是畏寒,倏地缩回去了。
“外面再穿件狐皮的小褂。”白玉似的腰被长衫挡住,贺作舟遗憾地收回了视线,转身继续折腾衣领,“外头还有点飘雪,贪凉日后有的你受的。”
好好一句话从六爷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方伊池习以为常,他自顾自地穿好长衫,生怕把衣服压出褶皱,站在屏风后使劲地掸衣摆。
“六爷。”早起的不只他们俩,万福敲门进来,伏在贺作舟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方伊池只听见几个字,好像是“闹事”和“唱戏”,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意识到这是王浮生在搞坏事儿,便抬头去看贺作舟。
巧了,贺作舟正扶着帽檐瞧他。
两人目光一触,自是黏稠万分。
“记得答应过我的话。”贺六爷接过万福递来的马刀,横着一握,“外人说什么都甭想岔了!”
哟,都这时候了,还在旁敲侧击地敲打他!
方伊池憋笑憋得辛苦,“唉”了声,扶着屏风,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继续穿鞋。
贺作舟心里烦闷,怕他听见闲言碎语跑了,恨不能把小凤凰拴在腰上,又不得不先去处理喜宴的事儿,好好一个大喜的日子,硬是把自个儿折腾得眉头紧皱,瞧着一点儿也不舒坦。
“先生,您去吧,我就待在北厢房里,哪儿也不去。”方伊池穿好鞋,坐在梳妆镜前,把贺作舟先前给他买的胭脂一应排开。
倒也不需要画什么,太妖艳了不适合大喜的日子,他只想用红色的胭脂点颗痣,也不能点在眼尾,成了泪痣不吉利。
比泪痣再低些的位置,面颊以上为最佳。
方伊池找好笔和胭脂后,万禄把热水端了进来,他抓着帕子洗脸,还没抬头,就见脚边多了双军靴,继而下巴被牢牢捏住。
贺作舟逼他与自己直视,目光滚烫,嗓音嘶哑:“我可把你的话记住了,你要是真跑,以后我就把你拴在家里。”
言罢,猛地低头,双唇激烈地撞在一起,方伊池瞬间尝到了血腥味,贺作舟却不松手,硬是厮磨了片刻,继而像是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地奔门外去了。
被留在屋内的方伊池好半晌才缓过神,他捏着白帕子轻轻“啧”了一声,对着黄铜镜内映出来的有些恍惚的身影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将唇角的血舔了,然后用力把帕子砸进水盆,踩着溅在地上的水渍,抬腿往屋外走。
万禄连忙追上去:“小爷,您不是答应了我们六爷留在屋里吗?”
方伊池推门的手微顿,回答得万分乖巧:“嗯,答应了。”
“那您……”
“不长眼的都跑来家里来恶心我家先生了,我坐不住。”
“小爷,您……您知道?!”万禄大吃一惊。
“知道。”
“小爷,熟客的事儿您听我给您解释。”
“敢情你们都知道熟客是先生找来的?”方伊池似笑非笑地往身后扫了一眼。
万禄忽而就不敢吱声了,还觉得小爷的目光与贺作舟的相似万分。
方伊池抿唇沉默片刻,笑了:“傻站着干吗?我要是真的生气,早跑了。”
“小爷……”
“走吧,再迟些,我家先生就真的要被气着了。”方伊池温温和和地说完,垂下眼帘,追着贺作舟的背影往前院去了。
作者有话说:我们池要去给先生撑场子啦!现在的小凤凰已经很勇敢了!!Ps不会虐的,我是甜文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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