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晓飞把小豆眼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喊:“我东西找不着了!”
陶安然:“你有砌墙藏东西的习惯?”
曹晓飞一愣,“什么意思?”
“没砌墙里你砸什么,”陶安然嗤笑了声,“脑袋不大,脑回路还挺别致。”
“我呸!”曹晓飞无话反驳,只好呸出来几个唾沫星子,转身又继续叮叮当当,
从客观上讲,陶安然能理解曹晓飞为什么像个一撩就着的二踢脚。
但现实就是这样,他改变不了,也无能为力。
就在曹晓飞要冲进厨房对着碗柜下手的时候,他爸回来了。
陶安然又看了眼表,果然,一分钟都没差。
曹蓝天是附中的英语教师,老实本分,沉默寡言。根据陶安然不成熟的判断,曹叔和他老爸是人科人属里的不同种。
曹蓝天对陶安然这个便宜儿子没任何表示,除了完成任务一样让俩熊孩儿友好共处,并在曹晓飞歇斯底里时适当展示下父亲的威严外,余下时间就像是这个逼仄空间里的摆设,找不到多余存在感。
曹蓝天扔下钥匙,拧着曹晓飞推回屋里,看见满地狼藉,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去厨房做饭了。
陶安然把地上碎纸清理完,曹晓飞刚好哭完第二场。
他去阳台放簸箕时候被外面白惨惨的日光晃了眼,他对着玻璃上映出来的人影愣了会儿神,意识到该收拾下自己出趟门了。他近两个月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糟糕的时候连他妹半夜看见他都能吓哭——
他面容憔悴,眼下挂着比眼睛还大的乌青,头发蓬乱,大约是对门祁远脑袋上那层青皮的几十倍,要是换身破衣裳背个麻袋出门,说不定能从爱心人士手里赚个几块钱回来。
他撸了把头发,转身听见曹蓝天在厨房喊俩人吃饭。
曹晓飞还在赌气,陶安然从阳台过来时候,小胖子嘴嘟得能栓匹马。
饭桌上,曹蓝天给俩孩子一人夹了个鸡腿,又拨了点青菜。
吃到一半,曹蓝天停了筷子,转眼打量着陶安然。他筷尖扎在米饭里,上下扒拉着,“你转学手续办妥了,明儿去报到。”曹蓝天顿了顿,谨慎地说出下半句,“五中虽说没一中实力强,但每年也有不少能上一本线的。”
——一中一本的录取率在百分之五十五以上,换到五中变成了“不少”,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陶安然一颗心往下坠了坠,但面上还是端住了,他对曹蓝天道:“谢谢叔。”
“你和对门的在一个学校。”曹晓飞直不楞登冒出来一句,看表情有点幸灾乐祸,“那学校没好人,我将来可不去。”
“吃你的饭,”曹蓝天筷头在他碗边一敲,“少胡说八道。”
曹晓飞立刻争辩,“谁不知道烂人才去五中!考不上的才……”
陶安然目光如刀,轻轻往曹晓飞那边刮了下,成功让脸上沾着米粒的二踢脚成了哑炮。
吃完饭刷好碗,曹晓飞的能量条掉到红线,只好在他爸的监督下睡午觉去了。
陶安然揣了满口袋钢镚儿,背着空无一物的书包,和曹蓝天打过招呼就顶着一头乱毛出门了。
他在附近找了个小理发店,对发型师提出的莫西干发型表示了拒绝。
他瞟了眼发型师那无限接近于绿塑料袋的发色,伸手捻了下自己头发,“剃了,留三毫米,不要光。”
发型师撇嘴,“三九天,不怕冻脑壳啊。”
陶安然一抬眼,在镜子里和发型师对视,没说话。
“……”发型师扭了下自己的马甲,“行吧,你们小孩啊,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陶安然默默看了眼发型师翘起的兰花指,把自己到嘴边的屁话悉数吞了回去。
二十分钟后,陶安然带着一身“老子最凶”的问题少年气质挤上了公交车。
附中在老城区里,交通线四通八达,随便一趟车就能到市中心,不像陶安然以前住的开发区,荒得能跑马。
以前在家时候陶安然少有机会坐公交,一来他平时住校,二来开发区线路少,出门要么骑车要么开车,都比公共交通方便。
因此公交车对于陶安然来说,是相当陌生的存在。
他被蜂拥上车的人流带到了后排,正巧有人下车,空出来个位置。
陶安然吸气提臀,手在扶栏上一撑,把自己甩了进去。坐稳后,他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鼻子凑到窗边贪婪地吸着冰冷的空气——冬日里这种独有的气息让他心安,说不上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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