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连忙道:“你不也看过了吗?那釉色、那胎体、那无可争议的『蚯蚓走泥纹』……随便哪一样都是正宗的钧窑特征啊!”
所谓的“蚯蚓走泥纹”,是指瓷器表面釉层包裹的一些形同蚯蚓的纹路,这是瓷器烧制过程中,釉层干燥时或者烧成初期产生一点小小裂缝,然后在高温阶段又被黏度较低的部分釉汁流进去、填补这些裂缝所形成的,属于自然形成的、不可人工控制的窑变反应之一。这种工艺早已失传,所以才有参考辨认价值。
我平声说:“你说的那些都没错,事实上能做出『蚯蚓走泥纹』的人几乎没有,所以大家才把『蚯蚓走泥纹』当成判断钧窑的主要依据之一。”
浅织当然听出其中含意:“你的意思说,就算有『蚯蚓走泥纹』也有可能是假的啰?”
“当然!”
我微一颔首,“我知道有一个人能烧制出『蚯蚓走泥纹』的仿钧窑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这件天蓝釉碗就是他的作品。”
“谁?姑奶奶我要杀了他!”
灵动美少女一脸杀气腾腾。好不容易挑选到一件优质瓷器,以为是真的钧窑,结果却是假的。
“你听说过中国禹州神堂镇的芦家没有?”
“听说过啊,这是仿制钧窑的超级高手世家,第二代传人芦光东制作的假钧窑还被大英博物馆当成真的钧窑收藏呢!”
天才很多都记忆力惊人,浅织也不例外,看过一遍资料就记得,“芦光东制作的钧窑,无论是形、色、神都和真的钧窑相似。可是俊雄,他做的钧窑的最大缺点正是缺少『蚯蚓走泥纹』啊!”
“这就是芦光东老爷子一生的遗憾,可是经过他的儿子、孙子的苦心研究,最后由他的小孙子研究成功,重现当初钧窑的『蚯蚓走泥纹』。”
我指了指旁边的盒子,“不过就算这样,仿制的和真正的钧窑还是有差距……浅织,你拿起它的底部看一看,下面是不是有一块釉层脱落的地方?”
“是啊,不过里面灰黄|色的胎质细腻柔滑,烧制得很好啊!”
“这样的烧制水准是不错,可惜你没有注意到,在灰黄|色和天蓝釉的分界线还有一个浅白色痕迹。”
“我看到了,但又怎么样?”
“钧窑之所以自古就能成为价比黄金的珍贵瓷器,除了它的工艺惊人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它的材质。禹州的山脉数十处,每一处的泥土都可以拿来做钧窑,但唯有神堂镇大刘山的泥土烧制的钧窑瓷器是最好的,是能够供应宫廷的精品。经过上千年的开采,大刘山的优质泥土早被挖空;没有好的材料,再好的瓷器工匠也无法做出同样优秀的瓷器啊!”
顿了顿,我又道:“从芦光东老爷子那一代开始就深深受到泥土材料的困扰,虽然他们也在大刘山附近买了不少泥土,最终还是跟古时候用的泥土有不小的差距。所以,如果你舍得把芦家做的仿钧窑瓷器表面釉层全部磨光,你就会发现,里面的泥土实际上分成好几种颜色。你手上的天蓝釉碗下面釉层脱落的地方,那一抹浅白色的痕迹就是这个原因产生的。”
听着听着,浅织的脸色渐渐变了。
刚才那一处釉层脱落的地方,她只注意到里面灰黄|色的泥土胎质。那一抹浅白色痕迹由于在釉层脱落的边缘,她还以为是长期摆放在外面受自然侵蚀而成的痕迹,根本没想到泥土有问题。
不过我一解释,她心中也明白过来,多半就是假的。
“可恶!”
浅织恼怒道,“芦家的人可恶!那个老板也可恶!都可恶!”
我点点头。这老板肯定知道什么,否则不会开出这个不高不低的价格,让浅织欲罢不能。
浅织心中不忿,转而询问我:“但是俊雄……我这个是假的,你又为什么那么肯定,你选的彩瓶是真的呢?”
我将彩瓶从盒子里拿出来。“首先第一点,我刚才跟你说过,市面上很多宋代瓷器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而宋钧窑更甚,起码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其中仿宋钧窑又分为好几类,分别是元仿、明仿、清仿、民国仿和现代仿。就算现在很多上拍卖会的也是明清仿的,元代的基本可以和宋钧窑完全相像,这种通常是被当成宋钧窑来卖的。这么多仿的,在辨别上的确有难度,可并不是没有踪迹可寻,否则那么多的宝物,我们怎么分辨真假啊?
“宋钧窑有很多特征,在『玫瑰地粉彩釉荷口双龙戏珠瓶』上面都能体现。首先你看看它的胎壁,瓶颈的胎壁轻薄、瓶身却厚重些,拿在手上有厚重感;如果是仿的,由于采用的是模具,瓶颈和瓶身的胎壁都是厚薄均匀,分量很轻。然后宋钧窑的瓷器以精美秀丽为主,表现在釉质肥润、光洁晶莹,整体看起来宛若流淌自生,有种无比美妙的窑变感受。最后我们再来看看它的整体色泽,翻转着看,因为宋钧窑烧制的过程中,釉面流动,让多种釉色熔融一体,所以你会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有相同的美感,不会这个方位看起来好看、另一方位看着就黯然些。”
浅织继续提出疑惑:“可是它没有『蚯蚓走泥纹』。”
我微微一笑:“怎么没有?你仔细看看这两条小龙弯曲的身形,是不是和旁边的釉色有些不同?”
灵动的美少女惊住了:“啊,你别告诉我这几道『蚯蚓走泥纹』,恰好集中在龙的背上,形成如同天然的曲线纹路!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夺天工的事情啊?真的是烧制过程中自然形成的?”
“当然!”
我颔首道,“正因为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件钧瓷,所以才有『钧瓷无双』的说法。这件『玫瑰地粉彩釉荷口双龙戏珠瓶』之所以被埋没的很大原因,就是人们没有把弯曲小龙身形曲线的真正面目看出来!”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浅织一把抢过“玫瑰地粉彩釉荷口双龙戏珠瓶”,左看看右看看,简直爱不释手。
但一会儿工夫过后,灵动美少女又想起一个问题。“俊雄,为什么它看起来这么新啊?要是告诉我这是上周烧制好的,我都信。”
“呵呵,小丫头,看来你还是书本知识居多啊!”
我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难道看不出来它的浑身上下一点火气都没有啊?如果有火气,能这般珠圆玉润、光洁无瑕吗?”
“火气”指的是瓷器经过高温烧制后所带着的一股燥热气息,通常需要随着时间流逝,这股燥热火气才能慢慢消散,最后还原成瓷器本身的韵味。
一件好的瓷器起码得三、五年才能消去一点火气,如若要完全消散、浑若天成,起码也得几十、数百年的工夫——这个去火气的过程同样无法做假。
小妮子吐了吐小香舌:“可这还是无法解释它为什么这么新啊!”
“钧窑的产地是中国河南禹州,河南自古被称为中原大地,没什么地下水,因而导致土壤里的含碱量适中,这种泥土往往能烧制成出类拔萃的优良瓷器。无论是墓葬还是窑藏的瓷器都不会有土锈侵蚀的现象,所以真正高品质的钧窑瓷器就是这么举世无双的秀丽精美!”
浅织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也不断加深。
等到她小心翼翼地把“玫瑰地粉彩釉荷口双龙戏珠瓶”包裹好、放进盒子里,绝色美少女冲着我露出甜得发腻的笑容,“俊雄……”
我打了个寒颤:“浅织,你不是小春的那种性格,别这么娇嗲嗲的好不好?”
浅织气得一记粉拳打在我的胸膛。“混蛋!臭男人!你……你气死我了啦……”
看到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我也觉得不该这么打击小美人儿,毕竟她对着我发嗲,又不是对外人。
“咳咳,好了、好了,是老师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连忙柔声哄她。
“光是这样道歉太没有诚意,我要你把『玫瑰地粉彩釉荷口双龙戏珠瓶』送给我!”
“可以,你拿去吧。”
“唔?”
浅织惊愕地看着我:“你没有听清楚吗?我要你这只国宝级的钧窑彩瓶啊!”
“听清楚了啊。”
我平声一笑,“所以我叫你拿去啊!”
“这可是一、两千万美金的国宝啊!”
“那又怎么样?你喜欢,我就给你好了,反正今天我陪你出来,买的东西都算是你的。”
看我不像说笑的表情,浅织沉默下来,旋即她凑上前来,小嘴凑到我脸上飞快亲了一口。
“谢谢……”
重新坐回原处的美少女,声音跟蚊子似的。我能看见她的粉颈红得跟红玉一般,更别提现在看不见的粉脸是多么滚烫火热。
“小傻瓜!”
我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客气什么啊,我们继续去淘宝吧!”
“哦……”
浅织连忙捧起两只盒子,低头跟在我身后。
第八章南宋大家
好一会儿,浅织脸上的红晕才恢复正常,不过心里却没有平复下来:『要死了啦……浅织啊浅织,你怎么表现得跟小骚货一样,还主动亲这个花心的臭男人……真是不知羞……嗯,但一个吻不算是喜欢吧?这是为了感谢俊雄……』看着小美人儿有些魂不守舍,我把她手上的盒子接过来。“浅织,是有些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先回丰国神社休息?反正已经淘到宝了。”
“哦,不、不要!”
灵动美少女连连摇头,“我们享受的是淘宝的过程,可不是什么胜负。鬼市我们还没有走完一半呢,万一有好东西错过了怎么办?今天有你陪着,我准备要大杀四方、成为鬼市的传奇人物呢!”
我微微一笑:“成名不是什么好事,好处不多,一天到晚麻烦事可不少。”
浅织横了我一眼,没有把这话听进去。她是少女心性,再加上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出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经过这么一打岔,浅织心中的娇羞不安减少许多,不一会又恢复活泼的性子,到处走走看看起来。
鬼市的布局没有规划,并不是书画在这一块、青铜器在那一块,而是混杂在一起,由此更让人目不暇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浅织又买了五、六样古董,都是小件的东西,比如明清牌、铜钱币、檀香木雕刻等,价格算不上贵,但东西都是真的,让小妮子捡了不小的漏。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这里位于整个鬼市的中段,一个摊位面前围了起码二、三十个人,还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浅织本来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但她想拉着我离开时,蓦地娇靥一变,立刻改了主意往人群挤去。
幸好这个摊位地方够宽,浅织三两下就挤进去;跟在她身边的我也看到争吵的原由:一个高大的十、七八岁少年挥舞一个卷轴,大声和中年摊主争论。
少年明显不是普通人,只看他身旁一个专门提着皮箱的黑衣壮汉,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和服老人就可以知道;普通人无法有这等随从。
“你到底给我退不退?”
少年非常激动,厌恶地望着中年摊主,“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用假货来骗本少爷,你以后都不想再做生意了?”
中年摊主个子不高,有些肥胖,可一双眼睛非常灵活,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人。
他的面前摆着一大堆字画,由于字画需要展开让人观看,所以他占据的地方比较大也可以理解。
这么多人围观,又被人找碴,他也很不客气:“我管你是谁,买东西不就是你情我愿吗?又不是我逼着你买的,是你自己求我卖给你的。现在买到了又来找碴,你懂不懂鬼市的规矩啊?拿权势来威胁我?我怕你吗?”
少年气得浑身发抖:“你卖的是假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找你退?大家来评评理,他跟我说这幅画是南宋梁楷的作品,结果我去找大阪市立美术馆的专家们检验过了,它根本不是梁楷的画,是假的!这人拿假画来骗人,该不该找警察抓他?”
说着,他把画卷展开,还转了一圈给大家看。
浅织一下子躲在我身后,显然她不想被少年看见。少年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中年摊主身上,也没有看见她。
南宋梁楷,这个名字在中国或许不怎么出名,因为中国有名的画家太多,南宋梁楷根本不是最出名的那几个。但南宋梁楷在日本却是大名鼎鼎,是全日本最崇拜的几位画家之一,其名望远远超过日本的任何一个画家。
南宋梁楷最善于以简练的笔墨表现人物的音容笑貌,抓住人物神韵,充分传达出他想要表达的感情,是写意画的代表画家之一。
最重要的是,梁楷的画里表现出一种禅意,而这种深邃的禅意正是禅宗盛行的日本人所喜欢的;从当初的幕府大将军足利,到德川幕府的酒井家族、纵横日本现代史的三井家族等等,无不是奉之如珍宝。
梁楷的传世之作有数十幅,大部分都被日本人收藏,其中几幅被收藏在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佳作,更是被日本立为国宝。
中国人的画作在日本被立为国宝,可见梁揩在日本受到的推崇有多么大。
我看了几眼少年买到的画,上面用非常粗犷的线条画着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和尚长着络腮胡,坦胸露|丨乳丨,手里拿着一把破旧扇子,袈裟也是破损多处,却是笑口常开,显得非常洒脱自在。
仅仅这么一眼,我判断出这幅画绝对是一幅佳品;无论它是不是梁楷所绘,那栩栩如生的画意都跃然于纸上。
再看了看少年身后的白发和服老者,一看就是古董专家的老者,恐怕也是因为这幅人物画的出尘禅意才被误导吧!
“哼,佳贤太无耻了,买了东西居然还要鉴定,这样买到赝品的机率就少了啊!”
灵动的美少女嘟囔着。
一个古董专家或许会看走眼,但大阪市立美术馆的那群老家伙个个都是人精,有了他们掌眼,假货无所遁形。
只是这少年的家族势力太强大了吧!现在是深夜三点多,大阪市立美术馆的专家们无不是五、六十岁以上,最注重保养身体,居然还能坚持着不休息,及时帮忙鉴定,这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办到的。
由此可见,少年的家族应该是不逊色于北条家族的存在。
可是,有权有势不代表可以所向无敌,至少在鬼市上,少年此时的做法就有些不讲规矩,恐怕会遭到不少人抵制。
“我说这位大少爷,您是第一次来鬼市吗?”
旁边一个卖玉器的年轻人撇嘴道,“来鬼市买东西全靠自己的眼力和判断,买到好的是您捡漏;买到不好的是您走眼,哪里有回来叫嚷着要退货的道理?若您捡漏成功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把钱还给您,叫您也把东西还给我们呢?”
少年一阵脸红,气得不轻,却无法反驳。
旁边围观的人也暗自点头。的确是这样的道理,天底下哪有只赚不亏的事?
另一个摆着孤本书籍的中年人也插嘴道:“千百年来鬼市就这种规矩,银货两讫、再无干系。小伙子,你这样做是不行的。”
“笑话,你们说是规矩就是规矩啊?买卖假东西是违法的,信不信我让警察将你们都抓起来?”
少年一下子怒了,大声喝斥。
这次不仅是旁边围观的人,连他身后的老者也皱起眉头。这话说得太得罪人。
“好大的威风啊,小早川佳贤少爷!”
旁边蓦地传出一道苍老响亮的声音。等到人群散开,一个身高适中、微微发胖、脸色红润的老者走出来。
“啊,毛利先生!”
和服老者连忙恭声行礼。
浅织眼睛尖,躲得更加严实了。
少年小早川佳贤看到老者,刚才的嚣张气势完全消散。胀红脸的他也是恭恭敬敬地道:“毛利爷爷。”
老者的脾气不是很好,淡淡道:“我听了不短时间,他们说得都没错,鬼市千百年来就是这个规矩。如果你觉得不对,小早川佳贤少爷,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去把警察叫来吧!”
小早川佳贤讪讪道:“啊,毛利爷爷,瞧您说的,不就是五千万日圆吗?我损失得起,只不过是这群骗子太可恶了,所以我才发火的。”
看到他态度还不错,老者微微点头:“嗯,在鬼市上走眼买到假货,我年轻时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可是不经历这些走眼,又怎么能吸取教训、成熟起来呢?”
“是、是,毛利爷爷您教训得对!”
小早川佳贤低头下去,恭敬答着,实际上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这种恨意不是正对着毛利的,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但对这个卖了假货给自己的老板,小早川佳贤还是痛恨得很。
毛利乃是何等人物,一眼就明白他的心思。顿了顿,他转而对中年摊主道:“老板,鬼市上虽然有着卖出不退的规矩,不过人找上门来了,也有过以一半价钱买回的前例。你看我这个提议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我向你保证,以后他绝对不敢找你的麻烦……小早川少爷,你说呢?”
小早川佳贤被毛利将了一军却没有丝毫办法,只得道:“但凭毛利爷爷做主。”
中年老板长期做生意,哪里是笨蛋?他早就看出小早川佳贤怀恨在心。虽说他不怕小早川佳贤在这里找麻烦,但他听过小早川这个姓氏,得罪这些大财阀的公子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有了毛利的保证,他立刻顺水推舟:“毛利先生,您是古董界的前辈,您说的话我一定会听的。”
说着,他从身旁拎过来一个黑色大皮箱,从里面数出两千五百万日圆,让那个黑衣壮汉装回到他们的皮箱里。
拿回一半的钱,小早川佳贤的恨意总算消散不少,又因为毛利出言警告,便打消找麻烦的念头,冷哼一声,把画扔到摊位上,转身离去。
他这么一走,毛利笑了笑后也离开了。
众人没热闹可看也一窝蜂全部走了。原本有几个人在看字画,看到小早川佳贤上当受骗,也对中年老板产生怀疑和不信任,所以没人再去看他的东西。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字画摊位只剩下我和浅织两人还站在旁边。
“呼……”
浅织长出了一口气,“我们也走吧。”
“不忙。”
我拍了拍小美人儿的香肩,将几只大小盒子递给她,走到摊位面前。
“老板,我可不可以看一看这幅画?”
我指着老板手中正在卷起的画,这幅画正是先前小早川佳贤买到的赝品。
中年老板一愣,他也看到我一直站在旁边,没想到明知道是赝品,我仍想要买。
这个年轻人不会以为自己能捡漏吧?
老板心中涌起一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念头,但又觉得不是不可能,因为总有那么多人以为别人看不出真章,只有自己才能捡漏成功……通常交学费最多的就是这样的愣头青。
“咳咳,好吧,你看看吧。”
老板把画递出来,笑道:“你别看刚才那小子闹得厉害,虽然我这画不一定是南宋梁楷的,但绝对是好东西啊!”
我没有理会老板的自吹自擂,而是将画卷展开,专心致志地看画。
俗话说,看画先看纸,那些有名画家如果是平日画草稿就罢了,如若想要画出得意之作,无论笔墨纸砚都是选自己认为最适合的。
此画的纸张薄而致密,轻柔而不稀疏,虽然有着强烈的时代流逝感,陈旧的程度仍不算严重。
乍一看画中的笑口和尚,虽然线条极其粗犷,可粗犷中透露一气呵成的潇洒之意;随笔点墨之间,人物形象简洁而纯朴,没有过多的修饰和点缀。
再仔细一看,画中的笑口和尚,浓墨和淡墨之间的转换非常协调,把握的力度也非常恰当,特别是笑口和尚的五官出奇的让人印象深刻,也能感受到他那副粗犷外表下,内心洒脱、不拘俗礼的自在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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