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这不是我要的,我什么都不要!
让我奉献出我整个的心灵吧!让我为你做一切!
但是、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该怎么办?我可以理解她,即使她不爱我,我却可以理解她。而她却从来没有试图理解我,一次也没有。
这一天,尼古拉先是把处方抄错了,接着又弄错了药品价格,不过,同往常不一样,霍斯塔托娃没怎么特别严厉地批评他,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因为她几乎和尼古拉一样,一整天都恍恍忽忽,魂不守舍。
这天下午,霍斯塔托娃焦虑于她竭力保持冷漠的心并不像自己所期望的那么坚强,而同时,尼古拉也焦虑于他对女医生的情感里面有多少是出于纯粹的爱恋,他害怕自己的感情里面掺杂私心,但他也知道,如果彻底消除了个人心情的影响,爱情将因失去发生地而枯萎。他为这种矛盾心烦意乱,不论是在吃午饭的时候,还是坐在房间里看书,都无法安心。
伊伦娜看出尼古拉有些不对劲儿,但她不想管,这与她无关,在她看来,为了一段感情而闷闷不乐是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最愚蠢的事,何况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关心。塞奥罗斯已经离开家一个小时了,他在临出门前罕见的给头发上抹了发蜡并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由此伊伦娜认为他肯定是要去拜访米哈伊尔·布瓦伊,她甚至猜出他是去借钱。
又过了半个小时,塞奥罗斯回来了,他的脸色非常阴暗,从他没有笑容的脸上可以看出狂怒和懊丧。他坐在沙发上,用手狠狠地抹自己的脸。伊伦娜明白他失败了,她阴沉沉地看着他,等他抬起头,说:“看来你和布瓦伊的关系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塞奥罗斯转头瞪着年轻的妻子,声音低沉地说:“我和他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
“是啊。”伊伦娜冷笑一声,“你说的对,你们互相鄙视,彼此都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做人。我真奇怪,你是怎么跟他说借钱的事的?也许你冲他说出怨恨和辱骂的话,他真的就会借给你,这么说布瓦伊可太有趣了;或者,你换上跟现在相反的另一副面孔,卑躬屈膝、巴结他?”
塞奥罗斯脖子上的血管突突地抖动着,他的眼睛里像是被烧着了。“闭上你的臭嘴巴,伊伦娜。”他说,“你最好记住,是我在赚钱养家,而不是你。”
“我该对你感激涕零,我该跪在你脚前请求你宽恕!”她夸张地展开双臂,摆出祈求的姿势,但紧接着她啐了一口,说,“可我现在早已不是你第一次见到的伊伦娜了,我从来都不是‘她’——那个低声下气、靠别人怜悯的女人。我知道,你们男人喜欢这样,于是我就装出那种样子讨你们喜欢,因为那时我要先活下去!可现在不同啦,塞奥罗斯,你对布瓦伊下跪吧,我正高兴看着呢!”
“啊!我早就知道!”塞奥罗斯叫喊着,“你是个放荡的□□!你从一开始就在背叛我!”
“不。”她回击他说,“起初我并没有想要变成现在这样,我本来是想和你度过一生,可是你睁大眼睛瞧瞧吧!有哪个女人想和一个一事无成的酒鬼在一起!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毁了你自己的是你,然后你还想间接毁了我!”
“闭嘴!”塞奥罗斯愤怒地喊。
“该闭嘴的是你!蠢货就该和蠢货抱成一团,你去找布瓦伊吧!反正你们都掌握着对方见不得人的历史!匍匐在他脚下,吃他丢下的东西吧——”
话没说完,伊伦娜觉得脸颊一阵剧痛,整个人仰面倒在沙发上,嘴巴里一股腥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挨了塞奥罗斯的拳头。她爬起来,用手托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好啊!塞奥罗斯,打得真好啊!”
接着她站起来,迅速跑进自己的房间穿上外套和大衣,披散着头发,冲出大门。
塞奥罗斯起初有些茫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她,但随后伊伦娜的怒吼让他醒了过来,他竭力想拦住她,但面对半边脸肿起来的愤怒的妻子,他的气势处在下风,最后,他只能眼看着伊伦娜冲出屋子,走进黑夜。
傍晚,朱利安接到一个电话,是伊伦娜打来的,这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在电话里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朱利安不清楚是电话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她想见他,约好在上次相遇的教堂墓地东南角见面。朱利安一时以为伊伦娜打算说出所掌握的秘密,但他很快打消了自己的乐观情绪。当他带着疑惑来到墓地时,伊伦娜已经在等着他了。
朱利安发现她与那天晚上有些不同:她还是披着那晚的披风,却多加了一条头巾,整个脸庞都被遮掩在阴影下;手臂交抱在胸前,好像很冷似的,因此她的前胸后缩,后背弓了起来,这使她显得阴郁而颓丧,对比上一次见面时她的高傲和嚣张,给人一种有什么事情突然改变了她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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