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杭面上看起来还是不为所动,但却淡淡的问了汪员外一个问题“那汪员外您是想怎么叫白家咽下这口气呢,靠您与县令的交情?”夏生树在一旁干着急,他有点想提醒钟杭,眼前这个大肥老头,天灵盖上都有黑气萦绕,一看就是亏心缺德事没少做的,他提出的条件可千万别答应。钟杭察觉了他的焦躁,悄悄伸手握住了小草淘完糯米还湿哒哒的手,在他手心捏了捏,示意他淡定。
汪员外听了钟杭这话,以为他态度有所松动,那么事情就有谱了,于是态度更加热络“嘿,此事钟贤侄你就不必担心了,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需要再在这份契书上签个字,此事便同你无关了。对了,贤侄今年也打算参加恩科吧,届时我还能相助些赶考资费,若是贤侄能喜得功名,说不得与小女的婚事还可再从长计议,男人嘛,爱好口味纵使独特些了,家里还是要有个美娇娘安宅的呀...”
汪筇芝没想到三言两语间,她爹就轻易地将自己的未来又许了出去,不过虽说钟杭从前叫她十分难堪,且有断袖之癖,但钟杭的气质长相还有看起来就软和好拿捏的脾气,却也很合她的意,至于他喜欢男人这种小毛病,汪筇芝从来就没把此事放在眼里过,从小她接触过的公子哥儿们,还有弟弟的那些狐朋狗友,什么招猫逗狗的下流毛病她没听说过的?她只是气钟杭叫她没脸了而已。
不过想来,自己到时带着大把嫁妆嫁进他家,自然是不像那些在夫家地位低下的女子一样,用自己的钱财支持钟杭发家也属休妻中的“三不去”,届时,他无论如何也是降不住自己的,她也有的是手段叫他不能出去偷腥,想到此,汪筇芝对钟杭的笑意更是真心实意了一些。父女两人倒是一个都不曾想过钟杭还会拒绝,这看起来天上掉馅饼的事,在他们看来,汪员外都对钟杭爱玩男子的事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汪筇芝到时还会带着大笔陪嫁,于钟杭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他若是个有野心有志气的男人就断不会拒绝。
钟杭看着汪员外颇为自得的表情,真是觉得一言难尽,头一次叫他产生了自己难以与人沟通的错觉,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汪员外和汪二小姐的思路太过清奇,对待竞争对手也不用正常方法,而是尽想着攀权附贵,出损招背后阴人,叫钟杭有些看不起“汪员外给的条件很丰厚,但可惜与白家签契书的并非在下,而是由在下的族长代理签署的,且当朝律法规定一铺不准数卖数租,我身为读书人,岂能知法犯法?至于您家千金,在下更是高攀不起,镇宅安家,有我的京巴狗便够了,美娇娘什么的,小子恐无福享受,您还请早些回吧,恕不远送了。”
这明为不敢,实则极尽嘲讽的一段话,瞬间叫汪筇芝与汪员外的面皮都涨成了猪肝色,听惯了奉承话的汪员外哪能受得了这个气,一个眼色使了过去,就要身边的家丁上前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书生。
夏生树撸起了袖子,往前走了一步,将钟杭挡在身后,眼里是兴奋和愤怒交加的光芒,只差这些人先动手,自己才好亲自给钟杭报仇才好。之前自己还未化形,钟杭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不在,事后钟杭也不让自己去报复回来,他早已默默将这笔帐记了好久了。
钟杭默默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阵仗,悄声问夏生树“小草,你可以吗?”夏生树立刻猛点头,我可以!特别可以!钟杭放下心来,于是突然便摆出了一副嘲弄的嘴脸,对着汪员外挑衅说
“汪员外,您可想好了,这里是大台村,莲花镇的地界,您要在这耍横可就有些逾越了啊。”汪员外本还顾忌着这个,但此时叫钟杭拿话一激将,面皮气的一抽一抽的,哪里还顾得上这是谁的管辖地界“都给我上!”
......
十息之后,看着地上被人揍的歪七倒八的家丁,和还冷着脸往自己和女儿方向走来的夏生树,汪员外终于顾不上生气了,拉着受惊尖叫的汪筇芝就往门外退去,这钟杭的小白脸姘头还真有几分邪性,动起手来比他从京中重金聘来的武师还狠,见主人跑了,地上翻滚哀嚎的家丁们也都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想追着汪员外一块跑的时候却被钟杭喊住了“慢着!”几人战战兢兢地站住,回头就见钟杭踢了踢脚边因着刚才的混乱摔得七零八落的礼盒“把这些破烂给你们主子带回去,别扔在我家院子里。”看着钟杭身边那尊煞星,几人哪有二话,连忙拾起了地上散落的匣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抱歉,我超能打
钟杭:对,我媳妇儿超能打!嚣张jpg
第51章五十
汪员外气势汹汹地造访又灰头土脸的离开,并没有给钟杭的内心带来什么波澜,相反,他还挺庆幸当初自己因为得罪了汪筇芝而被迫迁回大台村一事的。现在,他与小草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舒心,他也有了努力的目标,和科考的动力,不似从前那般浑浑噩噩度日,只想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于行医上不求上进,于学问上也得过且过的样子。
至于汪员外会否再回来报复他,钟杭表示也并没在怕的。大台村不似古同镇,在此地,没了官家庇佑和支持,汪员外虽说是豪绅,但真论起地位,可能还不如他一个秀才呢。且莲花镇县令也是个古板的,必不会吃他勾结官员那一套。而他若要想去镇上的铺子里找麻烦,也是白家人该头疼的事了,即使他还能去借给族里的那间铺子上闹事,动手前也得先思量思量,无缘无故得罪一整个宗族的麻烦,以及县令是否还肯轻易地帮他摆平的问题。
所以钟杭和夏生树转眼就忘了此事,该吃吃该喝喝,就等到了腊月廿七。
今年的廿七是村里人说好动刀杀猪的日子,避开逢四逢六还有亥日,今年村里就有好几户人家要杀猪,都说穷过日子肥过年,为了过个肥年,自然免不了对家里一年下来伺候的膘肥肉满的猪下手了。
为此,村里唯一的钱屠户也忙的不可开交,里正家也是要杀猪的人家之一,且是钱屠户第一个操刀的人家。钟杭与里正叔说好了,年猪分半扇与他买下,故此也早早地和小草杜闲几人到了里正家,看个热闹,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结果,钟杭和杜闲还有小草那叫一个满怀期待地到了里正家,却都被菊婶以“碍事儿”的名义打发到了客厅坐着陪小洪祖,洪耀并村里几个孩子玩了,唯有袁伂得到了认可,被指派一起去干活了。杜闲起初还十分不服气,但是当他听见大老远里正家那头养的和小牛犊子似的猪的惨叫的时候,就白了一张脸,觉得光是听声音就有些接受不了。
几个小孩于是又被赶去了里屋待着,不叫他们在客厅往外偷看杀猪,夏生树从厅门往外头的院子里张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在他看来,没开灵智的生物,因为要维持人的生活而被杀死也算是某种万物皆遵守的法则罢了,只要能给猎物一个痛快,于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钟杭看着那被三四个大汉合力制住的猪,在猪圈到杀猪凳短短的一段路之间拼命挣扎嘶叫,和被人绑到凳子上时突然安静下来的绝望,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还小时,在村里和玩伴们躲在长条凳后悄悄看杀猪时的感受。
当时自己和几个小伙伴们藏在门后,带着不忍心,又带着些好奇,刺激的窥探门后杀猪的场景。
不过,当他在看到屠户将一把长长的尖刀猛地扎入猪脖颈后,那刚还在挣扎的猪便悄然没了动静,四肢也渐渐僵住的一幕时,钟杭还是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他分明还记得自己和小伙伴们这一年来一得了大人们的吩咐,就满山乱窜地去给猪割猪草,又亲自喂给它的快乐,故此也对年底人们突然的屠杀感到茫然。虽然前一天晚上还对阿奶说的,明天吃猪肉充满了期待,但眼见着屠户这干净利落的一刀,小小的钟杭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然,最后无论他怎么否认,自己不是吓哭的,而是为了猪伤心的哭,他也没躲过被那些没有哭的孩子嘲笑就是了。
正当钟杭出神的回忆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靠近,贴到了他的眼睛上“啊杭,不要害怕呀,我在呢。”夏生树身上特有的清香凑近,驱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一瞬间,耳边萦绕着的嘈杂也被小草轻柔的嗓音取代,钟杭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了下来,轻轻靠到了小草身上,心情也随之而松弛了许多,他伸手将小草挡在他眼前的手摘了下来,转头对他笑笑“没事的,小草,我哪会怕这个呀。”
杜闲一个人坐在一边,见了这一幕,脸色由白转黑,不知道自己这是酸得不行的表现,杜闲只是在心里默默“呸!”了钟杭一声,嘲笑他死要面子来舒缓他被两人秀一脸的愤懑。
宰了年猪,按理说是要在家中摆桌饭菜请客的,谁家人来的旺,喝酒的人多,谁在村里也更有面儿,里正作为村里的一把手,来他家捧场的人自是不少,但是今个儿准备杀猪菜的人家也是有好几户,里正不愿和村里人撞上,来争这个虚面子,于是便选了大早上来杀年猪。
与他家交情好的,还有亲戚们都早早地来帮忙了,本来掌刀杀猪的屠户也该有份子酒和免费的肉拿的,但是钱屠户急着给下一户人家执刀,便和里正商量,只拿了一刀肉和一篮子菊婶天不亮就蒸好的白面馒头做劳费,把宰好的猪按份给里正割好后就匆匆忙忙地去了下一家。
菊婶已经端着钱屠户单独放出的一盆猪血煮上了,猪头单独拿一口锅来焖煮,猪肠等下水也被几个来帮忙的媳妇们拿去清洗了,夏生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忙碌,在心里思量了一下钟杭买的半扇猪肉该怎么做。
因为照顾钟杭,里正起先只肯他十文一斤收自家的猪肉,钟杭不懂这些,看价格和平日的肉一般,也没多想便说好,还是夏生树常常买菜有了经验,悄悄告诉钟杭,这整猪分的肉可不太一样,就里正分给钟杭的半扇猪肉正是猪最肥硕的右后臀尖那一半,肋条,五花和里脊都均匀地切到,还有一只整猪蹄,这价可不能按照平日瘦肉的价格来给。
钟杭立马回过劲儿来,当着里正的面没说什么,只是要给钱的时候叫小草偷偷多塞了一半的钱给菊婶。本来里正家的年猪也不打算卖很多出去,卖掉一扇已经挺紧巴巴的了,毕竟自家要留些肉,走得近的亲戚家也难免送一些当作年礼,一口气卖给钟杭半扇猪,就意味着他今年没几斤肉好卖给别人了,钟杭知道一开始里正叔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多照顾他许多,但是现在却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家后辈来看顾的,平日里就帮他良多,钟杭也一直记着他和菊婶的好,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因着分完猪肉,打扫完院子却是个不尴不尬的时辰,离午饭的点还早,又算不上早饭,里正索性叫菊婶将新切下的还带着热乎劲儿的猪肉割了好大一块下来给几个来帮忙和买肉的村里人炒了满满两三盆肉,菊婶的手艺和夏生树用妖力将天赋点满不同,她那些个拿手菜都是是多年在厨房间一点一点锻炼起来的,每每总叫夏生树觉着比之自己做的菜,多了些味道。
肥瘦相间,油而不腻的几盘子炒肉,还有菊婶自己个儿做的梅菜,酱瓜,烘蛋几个小菜,再配上白面馒头跟好酒,叫客人们都吃了个底朝天,连钟杭也比往日多夹了几筷子肉。虽说没有和别家一样操办一桌酒席,但给客人吃的肉和白面,里正家的分量也能算是村里头一份了,这就叫旁人想嚼舌根都没地儿挑刺。
吃饱喝足,没有留在里正家看那群喝高了的汉子喧哗不止的划拳吹牛的打算,夏生树轻松抱起被钱屠户分出放在大木盆里的,属于他和阿杭的那份年猪,想着先回家将猪脚,猪肉该腌的腌下去先,否则虽然天气寒冷,这鲜肉也放不了很多天。
一掀开堂屋的门帘,外头沁人的寒意就将钟杭与夏生树,与屋内众人烤着炭火,喝着酒的暖融气氛隔了开来,里头杜闲混在一群庄稼汉中划拳的响亮喊声也似乎变得隐约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天就慢慢落起了雪花,飘到田埂地头后就无影无踪。“这时候下雪,明早就没有积雪看了。”钟杭有些遗憾的感慨,夏生树不自觉地撅了撅嘴,轻声嘟囔“讨厌下雪。”钟杭一愣,旋即又想到,小草是株夏秋季的草,讨厌冬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温柔地伸手拂去了落在他发梢头顶上,还没来得及被体温融化开的雪“嗯,那现在开始,我也和小草一起讨厌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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