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捶打墙壁,一会儿又疯狂地去抓牢门,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
“是我爹找人炸的商船,那又如何?那一船的都是贱民!生下来就是下贱的坯子,有什么可惜的!就算你告到皇上面前,他也不会给我们判罪!”
“谁敢治我的罪?我爹是尚书大人,谁敢!”
她疯魔一般尖叫,似乎无人控制得住,直到后来衙役吼了一声:
“就算你叫破喉咙,明天也一样得死!”
她才仿佛运行的机器掉了零件,轰然散了。两腿发软地靠在牢门,眼泪簌簌落下,嗓子因过度的嘶吼而沙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人,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赵文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没有怨恨,更没有悲悯,这个将振兴黎民苍生为己任的父母官,脸上居然一片淡漠。
“钟翎的案子,是我师父翻的。他早已奏明皇上,你们的刑罚,是皇上亲手判的。”
孙氏仿佛被抽去了骨头,陡然瘫坐在地。
“怎么可能......我爹是皇上最器重的臣子,他马上就要升迁做尚书令了!怎么会这样......皇上不可能这么狠心,不可能!”
赵文眼中一冷,道:
“皇上是爱民如子的明君,自然不会容忍残害百姓的佞臣。即便没有谋反,他买通杀手,戕害子民,身上沾了数十条人命,单这一条罪,他也必死无疑。”
孙氏本来心如死灰,但听见对方的话,陡然又抓到一线生机,“也就是说,死的是我爹,不是我对不对!是了是了,钟翎是自己死的,你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我和他父亲的死有关联,我是没有罪的对不对!”
钟父的商船,是她找人做了手脚,但那些人一并都死在船上了,死无对证。
钟翎的手,是洪桢的父亲砍的,就算是她父亲亲自施压,这罪也落不到她头上。
钟父的死,是她求父亲找了杀手,最后伪造成沉船河中的假象。但动手的不是她,下令的更不是她,她就可以脱壳而出。
如果真的严格走法令的程序,即便当初陷害钟家的奸计都出自她手,目前的证据,确实没办法治孙氏的死罪。但——
“但,如今孙尚书犯了谋反大罪,你身为人子,自然也难逃一死。”
轰的一声,孙氏又瘫坐了回去,仿佛心里塑建的高楼顷刻坍塌了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失魂落魄地坐着,手指抠进地里,碎石子刺进指甲缝流出汩汩鲜血,她却察觉不到似的。
少顷,她连滚带爬地扑去,又如之前那般哭喊:
“桢郎!桢郎,你去跟大人说呀,说我爹他没有谋反之心,是你陷害他的,是你把龙袍放到他府上的,他对皇上没有二心啊!”
洪桢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如尘埃落定处的磐石。这样悲天悯人的凄厉的乞求,任谁都会动容三分,但洪桢的眸子里却全是冰。
半晌,薄如刀片的嘴唇动了动,道:
“我等了十年。”
自钟翎冤死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筹谋,要如何将这对父女一并报复,如何让他们受尽千倍万倍的惩罚,终生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忍辱负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又回到京城,一直在暗中找寻机会。等了十年才找到空隙一举成功,在最后的这关头,他不可能自毁城墙。
“曾经害过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顿了顿,又道:“包括我自己。”
“呼——”
牢中忽然阴风四起,在狭小冗长的过道里穿梭,如江边哭嚎的厉鬼,裹挟着二月湿寒的冷气,几乎要将灵魂撕碎。
第98章刑场(二)
“有时也有律法约束不到的冤屈。钟翎的死,确实找不到直接的凶手,除非,孙氏不要命了,自认罪行。”
从监牢出来之后,邵慕白望着半空的镰刀月,感慨倍生。他说着话,口中的热气便在半空凝成白雾。他想起钟翎去世那一幕,天地皆白,仿佛真就没有黑暗一般。毕竟,最黑的地方,在于人心。
段无迹的表情亦是凝重,“这样虽有盲区,但也并非只有弊端。”
譬如,洪桢同样用谨慎的手法陷害了孙尚书。龙袍的雪缎是孙家买的,做衣裳的裁缝是孙家请的,但箱子里的官府为何变成了龙袍,孙尚书百口莫辩。
除非洪桢不想报仇了,跑到皇帝面前自首,那么孙家,便一个都不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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