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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是24小时恒温的空调,窗外是无数人赞叹的江景。

柳文鹄偶尔会偷偷回想他和陆星迈之间的囧事,从臭豆腐到银行卡,半夜爬荒山或者买菜的灵异事件,其实他俩讲话还是驴头不对马嘴,只不过现在有了两点变化:一是他的人生肉眼可见地快要到头了,二是他迷上了时不时露出真容的陆星迈。因此当时让他尴尬的,让他无语的破事都变成了让他忍不住笑的美好。

柳文鹄心里想开了,这种奇妙的经历谁能有啊,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的光芒普照下,跟一个500岁的天下第一美来一场破事不断的同居,等到回头真闭眼了,走马灯都能比别人多拿几个奥斯卡。

然而他的这些内心活动陆星迈全然不知,那天过后老东西又变回了最初最早认识的样子,或者说比那时候还要沉默,不爱说话。陆星迈在重庆就地买了些黄纸朱砂,外加一根毛笔,中午日头好的时候他就拉开窗帘在房间里画符。

陆星迈作画的习惯真不怎么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岔开腿坐在地上,入迷了还往下趴,远点看还以为是谁在练瑜伽。

换了别人谁受得了一米九的汉子闷声捣鼓这个,顶多也就柳文鹄能觉得可爱,多半还是因为陆星迈一集中注意力就掉皮,绝世美人别说画画,抠鼻屎都比别人艳。

符箓为了集日头精粹,必须赶着中午画,太阳落山了自然便无事了。陆星迈虽然沉默,但也耐不住无聊,两个人晚上就随便出去溜溜,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几句话,感受一下重庆的风土人情。

柳文鹄对自己这么定义,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不过如此而已。

其实真是闲出屁,他俩连朝天宫的游船都坐过了。

陆星迈被柳文鹄拉到甲板上呼啦啦地吹着风,心想这到底造了什么孽。

但他低头看到柳文鹄被吹得乱七八糟的一坨卷毛,又突然讲不出话来。哎,算了算了,天道如是,我应慈悲哇。

神州大地这近一百年的变化实在太多,千疮百孔,到如今高楼平地起,他没想过霓虹能铺满江河山野。

哪怕红的艳俗,黄得刺目,看到的时候心里却会涌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即使重庆这城市与他的生活并无关系,也能让他生出一种情怀来。

柳文鹄敏锐地抓住了陆星迈的一点变化,提议道:“长江索道去不去?”

陆星迈扫了他一眼,但至少眼神并不再静得那么难以捉摸:“随你高兴。”

他们跟着人群上了楼,来到搭乘的平台。

台子上的外乡人居多,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着夜色。

江面上的风带着些许雾气,吹向人们,已沾染了少许的夏意。

陆星迈和柳琵琶在随着人群被带上车厢,又被兴奋的人群冲散,柳文鹄被挤到了车厢的窗口。

他一点也不怕,伸手扒着窗户向外张望,满脸都是新奇与欢喜。

陆星迈在角落里看着,想起一句话,当你在看着世界的时候,也有人在看着你。

这太像他和柳文鹄的速写了。

他们的车厢飞跃水泥森林,飞过宽阔的江面,终于缓缓在对岸停下。

下缆车的时候,柳文鹄凑到陆星迈的身边,悄声问道:“你听见了吗?”

☆、第23章

“你到底是谁?”

柳文鹄吓了一跳,他赶紧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在看他俩才放下心:“瞎说什么呢。”

陆星迈摇摇头:“没有瞎说。”

刚刚要不是柳文鹄那句话点醒他,就连他也没有意识到重庆的问题。

是歌。满城都在唱歌。

两个人被这些歌搞得没了兴致,随手拦了辆羚羊回到洲际。车上一路无话,难得让重庆的司机都跟着寡言起来。

他原本将柳文鹄窥魔的因果归在那块该死的臭豆腐上,却疏忽了早在最初的最初,柳文鹄就是与众不同的——在秦淮河泛舟,一船人都被魔音洗耳,只有柳文鹄一个人不为所动。

陆星迈其实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只是隐约觉得一块关键的碎片就在此时叮当作响,而他,却还没找到这把解开问题的钥匙。

如果事情有一次可以称之为奇遇,有两次则不能在笃信偶然。

他原本以为柳文鹄回回都能碰上是因为误吞了那块下了蛊的臭豆腐,现在想起来他竟忘了最初和最关键的——这人是能听见魔音的。

恰巧,这人的名字还叫作文鹄。

瑟曰文鵠,笙曰采庸,鼓曰送君,鐘曰华由,磬曰洗东,皆仙乐也。

陆星迈下了车,走在前面大步流星,柳文鹄跟在后面,心里真不知在想着什么,没个准头。

他甚至有点后悔刚刚多嘴讲了那句屁话,今晚好不容易冰雪初融,现在陆星迈那张脸又上冻了。真不知道这冰河时代还要待到哪年哪月,更天杀的是,他他妈的都不知道今天到底那句话又触了这老祖宗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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