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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次在诊室,一位中年女人问徐牧:“你的脸怎么了?”

徐牧直言:“被那几个男护士打的。”

中年女人问医生:“你们医院的护士是这样的吗?”

医生用笑掩饰内心慌张:“他的精神不是很好。我们有很多病人会自己弄伤自己,然后幻想是被人虐待的。”

“哦。”中年女人点了点头,低声说,“精神病真可怕啊……”

徐牧不言,眼中已没有任何活在这个世上的光彩。

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再后来,徐牧成了研究中的治疗方法的试验品。被强制“电疗”后失禁,坐在地上痛哭,如同一件被丢进垃圾场里的垃圾。破旧,肮脏,腐臭。

被折磨多年,徐牧终于学会听医生的话。医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因“表现良好”,徐牧又一次获得回校观察的机会。

那天来接他回校的人迟到,他磨尽嘴皮子终于让医生同意他自己一个人回去。

离开医院后,徐牧感觉脚下走的路,已不再是一条属于他的路。

好好看看这里吧,记得这个地方,以后哪怕灵魂在世间游走,也不要来这里。他想。

徐牧实在想不到,这所医院原来就在长江附近。他最美好的,和蒋以觉出游的回忆在这里。他最痛苦的,黑暗的回忆也在这里。

当初跟蒋以觉约好要去一次古琴台,终究是他自己一个人去。

在古琴台里捡到一支录音笔,徐牧觉得,他应该留下自己的声音,也许有一天,蒋以觉会听到。

说什么好呢。

干脆就告诉他,古琴台距离长江到底有多近。

一路,乘公交,走路,徐牧将这段路程口述录下。

抵达长江大桥后,徐牧看着这条浩瀚大江,第一次对自由强烈的渴望。

他将录音笔放在桥上,手机留下遗言,希望白思涣能将这支录音笔交到蒋以觉手中。

也不指望蒋以觉伤心或后悔了,只希望他好歹,再听听这个声音吧。

对那个时候的徐牧来说,死亡并非一件可怕的事。爬上护栏,伸开双手跃下,他没有半点的犹豫。

死前漫长的挣扎再怎么痛苦,也痛苦不过他这些年来过的日子。

以前听人说,执念太深,即便死了,灵魂也不会轻易往生。

他或许就是那样的人。

徐牧只记得,他的尸体被运走后,他还在冰冷的水里不肯离去。

他觉得那个人一定会来看自己一面。

因为这个痴心妄想,他在水里等那个人。只要见一面就好,见到一面他就走。

他在这里看过许多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任四季怎么变化,长江水冷终不会变。

他还在水里,那个人没有来。

是不是学弟没将录音笔送到?

是不是蒋以觉还不知道他死了?

是不是蒋以觉实在太忙了……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桥上的人来来去去,仍有人跳下来,仍有人死在这条江里。可他们解脱后,便去下一个世界生活了。

唯有徐牧,在这里痴痴地等着一个永远不可能会来的人。

那个人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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