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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等你呢。”她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林乔想到有一次,他带小孩到所在的部门玩儿。他临时走不开,就把小孩放在警卫室里。他出来了,看见警卫露出一个不那么严肃的微笑,和旁边一人说了一声,往里引。林明抬头看见林乔,从椅子上跳下来,哒哒地跑过去,然后有点矜持地立柱,眼睛却很灼热的看着他。“真是世事难料。”林乔想。

小孩看到他了,笑起来。

“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了!”

周围没人,林乔把门关上。小孩看起来没什么血色,头发有点长了微微垂下来。但是精神很好,很快活地望着他。他的床上摆着几个小玩意儿,但衬着白色的被子还是很冷清。小孩张着手抱过来。林乔给了拥抱,搬来椅子坐在旁边,“你伤在哪儿了?”

他一边说,一边想掀开看。

小孩护住了,摇摇头:“医生说肺上。”林乔也不懂什么医学知识,只知道这是大毛病,要不然不会住院的。他显得很难过,两只眼睛都垂下去,在深深地叹气。

“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当时一定很疼。”林长喜当时一共捅了两刀。第一下没有见血,他就刺了第二下;看到伤口冒出的红色后,林长喜就扔了刀子跑了。医生说第一刀才是刺到肺部的,第二刀并不深,但在腰上,也有点严重。现在林明的肚子被白色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就算掀开衣服也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幸好那天是傍晚时候,房东大爷出门遛弯的时候看到林长喜了,又多事绕了一段。否则呢,恐怕会失血过多了。

林乔怒气一下又升了上去,小孩突然也眼圈通红了。

现在的小孩显得更白,眼睛就红的更加明显,两颗眼泪流下来,滴在被子上。林乔就挨着床坐下,左手揽着他,右手抽纸巾给小孩擦眼泪。小孩的眼泪像是越擦越多,原本只是几滴,过一会儿却流不止了,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小孩刚做了手术,又流了一地的血,哭一会儿就没精神,卧在林乔的怀里就睡过去了。其实林乔熬了两天一夜,挨近晚上,差点打着瞌睡也倒过去。不过顾念着小孩的伤口,他倚着不敢乱动,拿着手机看消息。

他打了一会儿盹儿,醒来发现小孩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小孩现在瘦了,脸颊上没什么肉,显得眼睛极大。林乔激灵醒了,说:“你饿吗?”

他点点头。

“我下去给你买饭吧,已经傍晚了。”

其实林乔是真的没有吃饭,他接到消息就往医院赶,不过也不觉得很饿,就安安稳稳坐下了。过了一会儿,来了个护士,问了两句,大概是把他当成小孩家长,告诉他一大堆的吃喝忌讳,又叮嘱他让孩子好好休息。林乔是是是地把护士小姐送出去,“啪”地熄了灯。病房在四层,外面的路灯很少有光透进来,一片黑黢黢的。床头的窗帘晃着鬼魂似的。林乔摸索着在旁边的空床上坐下,笑着说:“我懒得回去,在这陪你一晚上好不?”

小孩不在意似的钻进被窝里,说:“你要睡那张床吗?那床的阿姨今天才转病房,被子都没有换。盖了好几天的。”

那有什么,又不嫌弃。不过林乔转念一想,小孩这是拐着弯要人陪着睡,不知道平时一个该孤独成什么可怜样了。干脆抱了被子盖在小孩床上,自己脱了衣服坐进去。小孩体温不冷,被窝里细条条的两只腿半曲着,像两根柴木棍儿。林乔谨遵护士姑娘的嘱咐,把小孩的头往被子里按了按,自己支棱胳膊玩手机。可小孩睡不着,藏在被子里左右磨蹭,他玩不下去了,也卧进去,两只手合着箍住小孩,“别动,睡觉。”

这感觉对林小明来说新奇极了,林乔体温很高,焐得他发热;头顶上还有微微的鼻息,很均匀的。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迷迷糊糊入了个美梦,第二天起了个大晚,太阳从东边转到了南边。醒来的时候林乔留了份饭,人已经没影了。

第12章

房东大爷已经到女儿家里去了,林乔只好去拜访那个中年男人。他的父亲和房东算是远房亲戚,听说男人早些年就搬过来住,现在在临近的地方经营一家小超市。林乔也经常去那里买东西。但是他的家并不在那儿。他就住在林乔所在院子的旁边——那是一个简单的小洋楼,阳台上砌了一面蓝的白的瓷砖。

林乔远远就看到他家的超市了。过年期间,一般的店铺会短暂的关门,但是男人家离得很近,白天基本都在超市里。他家门口的雪被铲得干干净净,露出一片光洁的地板。柜台在更里面的位置,那儿站着一个穿粉色棉袄的年轻女人。

她看着林乔,问道:“你要买什么?”

林乔已经在门口绕了一圈了。“我来找店主的。他在吗?”

女人朝里面走了两步,对着楼梯喊。中年男人整着衣服走出来。他知道林乔过来的原因,直接领着林乔往他家里去。

“那是我的女儿。你那么早就回来了吗,在老家过的年?”

林乔简单回答了,又问他小孩的事。

“林长喜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警察只是告诉我们他已经被抓到了,会判几年的刑。他们现在正在联系小孩的叔叔伯伯,有可能的话过几天人就会到了。”

“他们人靠谱吗?“

“他们已经是唯一可以照顾小孩的人了。”

可是小孩和那些叔伯走得很远,他们有各自的子女,旁人的又会放多少心思在上面呢。林乔想:我可以做什么呢?一个比较喜欢孩子的邻居罢了。可是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尽力让小孩子开开心心的,至少不用担心被打被骂。他不是一个会骂人打人的人,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他们已经相处一两年了,情谊难道是能说断就断的吗?

林长喜老家的兄弟只来了一个,看面相大概四十岁。他皮肤是一种过度曝晒的土黑色,额头有深深的抬头纹。他裹着黑色的大袄,看起来很臃肿。可能坐了很长时间的汽车,满脸疲倦的。

他是林长喜的大哥——名字叫做林长青,他们兄弟三人都是长字辈的——问警察:“这事严重吗?他得判几年?”

警察含糊地表示了,大哥低头不再说话。他的态度很冷淡也很明确:“你们看着判吧,轻的重的只求别牵扯我们。那真不关我们的事。”警察说,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林明以后的监护人了,大伯还是神色淡淡的,不关心的。

医院离警局不过是几个公交站的距离,林长青顶着一脸困倦去看望小孩。他可能已经认不出病床上的侄儿了,生疏地看过去,客套地询问了几句。

林明从大伯进门开始就满脸的低沉,像头顶压了一朵乌云。他一会儿看看站着的林乔,一会儿看看床边的大伯。在这个男人来之前,床边的位置一直是林乔坐着的。

病房里坐了三个人,却静悄悄的。他大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然后又取一根要递给林乔。林乔笑着拒绝了,林长青就拿着打火机,出去了。

小孩一下子生动起来。他一脸紧张地看向林乔:“他是不是要带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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