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别说了,等会把村长招来了谁都讨不了好。”她们村的村长也是个读过几天书的人,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骂读书人了。
年前张大娘要把自己女儿小翠说给锦辞溯做媳妇,虽然锦辞溯这些年名声差了点,可好歹是个秀才还有家底,性子也好拿捏,谁知这人竟然拒绝了,眼下这小翠已经嫁到了隔壁村,但张大娘一直记着这桩事。“贱蹄子,你不是仗着自己的姿色到处勾引人么?有本事你去勾引锦秀才啊!我告诉你,菜地的事我不会这么算了,有本事你就看好你家的鸡,不然我逮到一只我杀一只!”
许是真的怕村长来,张大娘这么恶狠狠的警告一句,也就拉着李婶子走了。不一会,这一群人也就散了。
锦辞溯站在关着的院门后面,听完了这聒噪的乡邻争吵,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这下可以好好抄书了。
刚一转身回去抄书,头还没抬锦辞溯险些撞上站在他身后的芳顾,定了定神后尴尬一笑,“乡间的污言秽语,让芳顾兄见笑了。”
芳顾什么也没说,拉着锦辞溯的手往书房里去。莫名的,锦辞溯总觉得芳顾是生气了,可是好没道理。
到房里芳顾关上门,放开了锦辞溯,叹道:“真该让你换个地方住。”
锦辞溯住的村头,乡邻做什么都会经过村头,这种事情肯定发生过不少,光听一次芳顾都觉得难以忍受,这个人到底受过多少指摘和委屈,才把这些当成常事不放在心上了。
“其实也还好,乡亲们虽然话说的糙,却没做过过分的事,话嘛,说过就忘了,谁也不会当回事的。”
明明是这人受了委屈,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他,芳顾又是无奈又是失笑,上前拍了拍锦辞溯的肩,不久,又回到了抄书看书的正轨。
☆、第七十章
到中午,锦辞溯将芳顾猎来的兔子红烧,韭菜炒了碎蛋,摘了青菜素炒,午饭算是解决到位了。又将那鸟洗干净下锅,放了一些山药炖着,烧着小火,晚上就能喝上。
吃过午饭,天气有些炎热,两人在屋子后头的树荫下待着,锦辞溯是个讲究的人,早在夏日来临时,就在后头的树下搭起了吊床,就为了哪日用得着到这里躺一躺,放松放松。
乡间最不缺的就是年头大的古树,锦辞溯屋子后头这棵已经有数百年之久,趁着手里还有材料,也给芳顾在树下搭了个吊床。
两人躺在吊床上,被树荫和后头的山遮挡,几乎感受不到夏日午后的炎热,反倒还有徐徐凉风吹来,闭目眯一会,锦辞溯就睡了过去。
风吹过,芳顾已不在吊床之上,白色的衣摆翻飞又垂下,人静静的站在锦辞溯的身旁,俯下身看着他的睡颜。
鸾陈的容颜,在轮回镜的层层分割之下,呈现到这张脸上的,相似的只有两分的轮廓和微张的薄唇。芳顾收了收心绪,低下身吻着锦辞溯的唇,既轻又柔,小心翼翼的,像如今这一切,是他偷来的。
睡梦中的锦辞溯不知,本能的侧开脸舔了舔唇,继续睡着。芳顾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忽然脸色煞白。不及作他想,广袖一挥离开了这小屋,往后面的山里去。
这种心悸,是来自他体内的风神印。几百年来,风神印在他体内从未出现过异常,若非他想起了鸾陈离开那一晚做的事情和这些年的安然无虞,他都快以为,鸾陈留下的印记,已经要消散了。
调息之间,白光流转,一人来到他的身前,是引翩。“风神印为何会波动,怎么回事?”
芳顾收回法术,摇摇头,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我只是离他近了些,没忍住,吻了他。”
“...”引翩的脸色暗了暗,轻咳两声,扶芳顾起来,“我原本只是闲暇想来这里看看你们,没想到会遇到这事,风神印不会伤人,风神令是以施法者意念为托,按理来说鸾陈意念被轮回镜封锁,风神印只有掩藏一效才对...也罢,你好好休息,我去酃风墟走一趟。”
“多谢。”芳顾稳住心神,体内的风神印渐渐平息,“他只是小憩,我先回去了,怕他见不到人起疑。”
引翩松开他,看着他慢慢走下山,嘴里喃喃道:“是好事多磨,还是我当初做错了呢?”只是呼吸的几瞬,山林里的白影也离去了。
芳顾再回来时,锦辞溯还没有醒,侧躺着一动不动,似乎睡得极深,只一眼,方才因风神印异动而不安的心静了下来,他缓缓走过去,躺到另一张吊床上,望着锦辞溯,也闭上了眼睛。
夏日在炎热,也有那么一些生物不畏惧的,比如这夏蝉。锦辞溯就在它的鸣唱中被唤醒,睁眼时日头已经飘过这棵古树的顶往西方挪了点,射在他床边不远的地上,顺带晃了晃他的眼。
这一觉睡得很舒适,下吊床时身体摇了摇,睡久了有些脱力,好在他适应的快。在目光触及的另一张吊床上,芳顾还没醒,锦辞溯暖暖一笑,走过去打算叫醒他。
“芳...”顾字还没喊出口,声音已经消失在喉咙里,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赏心悦目。锦辞溯大概也不会料到自己活了十几年,会沦落到盯着一个男人发呆的地步,还发呆到对方醒来后,笑着问他:“你这样站着看,不累吗?”
不累那两个字锦辞溯是不敢说出口的,他只能佯装淡定的向芳顾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懒散的午后时光过得快,两人随便捣腾了点书法就到了傍晚,锦辞溯到后厨揭开小锅,山药鸽子汤已经熬好了,芳顾帮着端到院子里临时架好的桌子上,锦辞溯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坛酒。
对于酒,芳顾并不陌生,那一世他和鸾陈旖旎的开始就是发生在酒的作用下,今天风神印的异动还历历在目,他不确定自己若是喝醉了会不会对这个人做点什么,索性就多吃菜喝汤,对酒不敢多喝。
可对面的人,饭没动,汤喝了不少,酒也不少,不少到他已经不知道倒了多少回了。“辞溯,少喝点。”芳顾按住他那只还想倒酒的手。
青衣人儿抬眼看着芳顾,摇摇头,拿开芳顾的手,继续倒着,“芳顾兄,我是真的高兴。”
“三天,你在我这三天了,三天都陪着我,嘿嘿,我高兴啊。”
“...”面前这个人已经是个醉鬼了。“啪”的一声,醉鬼的脑袋磕在桌子上,芳顾心猛一骤缩,赶紧将人扶起来。
这下磕的不重,额头上只有点点红印,只是不知为何,锦辞溯的鼻子里不停的涌出血来,芳顾大惊失色,“辞溯!”
连忙拿帕子去给他擦,锦辞溯在鼻子上抹了一把,看着指尖红红的黏黏的,断断续续的道:“流鼻血了,是...这汤太补了,不过,没关系。”
醉鬼抓着芳顾的手不肯放,咧着嘴傻笑,“芳顾,好久好久,我都是一个人,没人陪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你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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